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喊谁大姐呢?”

荔元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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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街依旧是灯火美人迷眼,酷暑之时饶是夜间也闷热,今晚更是一丝风都没有,姑娘们争先恐后换上轻薄的纱衣,欲盖弥彰地露出大片大片惹人遐思的白皙春色。

    漱玉馆里女子的穿着清凉诱人却不轻浮,实属难得,软桃年纪小怕热,手持一柄团扇伏在二楼栏杆上轻摇,远远见一辆低调的马车驶进一条窄巷,她原本只是随意一瞥,接着就扭头去看楼下细腰姐姐如何招迎客人。

    清清姐说她初来乍到,需得多看多学,少仗着贵客的喜欢就惹是生非。

    能来的起漱玉馆的人非富即贵,若是有心有钱,根本不用刻意卖笑,没多久细腰就被一身着华贵的年轻男子揽在怀里进了大门,软桃小小伸个懒腰,绯色纱衣下两枚小巧可爱的腰窝若隐若现,吸引经过的客人上手,探入衣摆抚摸揉捻,更有甚者往下揉掐两瓣软肉。

    虽说是包不起一晚,但既然遇见了,美色在前,便宜不占白不占。

    软桃脾气好,不怎么跟客人计较,但总有人蹬鼻子上脸,就比如说现在,团扇跌在地上,她被一人强拉入怀上下其手,松松垮垮的衣领扯得更开,男子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探入衣内罩在她臀上大力揉捏,一身酒气满脸春心荡漾。

    眼看着这人要半拖半抱将她往屋里带,软桃这才慌了神,柔若无骨的双手抵在男子身上,左右看有没有人能帮她。

    这边露台上人少,正给了好色之人可乘之机,仅有的几名姐姐也被客人搂着逗闹,急得她香汗淋淋,不知如何是好。

    忽而听到一名女子娇笑,“哟,那位公子来了。”

    软桃虽不知“那位公子”指的是谁,她自打进楼就接触过那两位公子,看清清姐的态度必然是高人一等,她来不及理会男子更下流的举动,急急往下探头。

    竟然就是那两位公子其中之一。

    赵远生从那辆不起眼的马车上下来,避着人急匆匆踏入花街,将要到漱玉馆的时候才慢下脚步,整理一番衣着,慢条斯理走入莺莺燕燕的包围圈中。

    似乎听见有人唤他,赵远生抬头,软桃憋红了一张小脸,躲过身后男子伸过来的脸,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赵远生不是没看懂她眼中的乞求,心中讥笑,像软桃这种初入风尘的女子总是奢望攀上高枝,就不必辗转于其余人怀抱当中,实在是可悲可笑!

    他可是来找莺影的,掏了那么多银子,可不能只风流一夜,莺影也算有些本事,只要一想她光裸着身子在怀中情动呻吟的模样就一阵心痒,要不然也不会空房难耐独自一人前来,赵远生不以为意收回目光,在左右两名女子腰上揉了一把,接着就进门去了。

    啧,是不是得买几个姑娘放在房中了。

    软桃愣愣地看着他的衣角消失在视野内,眸色一黯,不知所措僵在原地。

    趁她没了动作,男子心中暗喜,将她拦腰一抱,软桃双脚冷不丁离了地面,娇呼一声,双手在空中划了个半圆,逮着手边什么就死死拽着不放了。

    布料的触感,柔软又光滑密实,像是云锦。

    来人行云流水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手轻而易举掰开男子箍在她腰上的手,长腿将人往后狠狠一踹,男子吃痛松手,来人猛地发力将发愣的软桃拽到自己身侧。

    绯色纱衣飞旋,软桃躲到来人身后,感激地抬头望向那昨晚出现在梦中的侧颜,娇羞道,“顾公子,您来啦!”

    顾长云淡淡嗯了一声,冷下脸色,寒声呵道,“滚!”

    男子被他的气场震住,半晌才反应过来,嘟囔着骂了一句什么,悻悻离去。

    顾长云顿了一下,回神温柔道,“软桃姑娘,没事罢?”

    这样的英雄救美论哪个女子能不倾心,更何况还有方才的赵远生做对比,软桃羞得脖子都飞红一片,连说了两句没事,又觉得有些难堪地垂下了头。

    那一截泛红的柔软白皙的后颈并没有让顾长云生出什么想法,他一本正经点头叮嘱两句不要落单,脑子里想的全是云奕,那枚暧昧的小痣似在眼前晃动,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软桃对上他爱意流露的双眸,心中小鹿乱撞,嗳呦一声软倒靠在他肩上。

    顾长云借扶她的动作微微拉开距离,随口道,“我方才好像瞧见远生也来了。”

    软桃撅了撅嘴,顾长云左右望了望,问,“兰菀呢?”

    软桃还未从少女春心里清醒过来,怔怔答道,“兰菀姐姐应该在房间……我带公子过去罢。”

    她有些泄气,又很快打起精神,笑着挽上他的胳膊引他朝屋里去。

    好巧不巧,安排给兰菀的房间正是先前依云住的那间,顾长云见着熟悉的门牌,不动声色抬了抬眉,屋里兰菀正在插花,听见外面顾长云的声音,欣喜放下手中花枝,拎着裙摆小跑过去开门。

    软桃将顾长云带到,并未马上离去,不安分地紧挨着他戳他的后背,见两人都没有留她的意思,小姑娘撒娇似的在顾长云胳膊上蹭了蹭,扭着腰肢离开,看似不经意一抬手,露出身后两个腰窝。

    腰间金铃清脆作响,软桃走到斜对面的房间门前回头,娇俏地朝顾长云眨眨眼,腰臀轻摆,玉指扶门慢慢合上,留了窄窄一条门缝。

    诱惑性极强。

    房间内的兰菀看不见她的动作,顾长云默默感叹一句不要以貌取人。

    他淡淡收回目光,朝兰菀微微一笑,进去合上了门。

    暗处,方才被踹了一脚的男子捂着小腹,跌跌撞撞跑到那人指定的地点,却没见着人,顿时破空大骂,让他没占够美人儿的便宜不成,还白白挨了一脚狠的。

    骂完,男子目中流露出痴迷和垂涎之色,那小美人儿的皮肉又绵软又滑嫩,可真是好摸好玩,不知道往后还有没有机会一亲芳泽,好好云雨一番……

    陆沉面若寒霜,抱臂靠在黑暗中静静望着他辱骂一会儿色笑一会儿,直到他有了要离开的意思,才眨眼间动身出现在男子面前,将一袋银子扔到他脚边。

    男子一惊,吓得连连后退,却是左脚绊右脚一屁股坐在地上,狼狈极了。

    陆沉居高临下看他,语气无波无澜,“你办事倒会举一反三。”

    男子刹那白了脸,这,这人只说让他去调戏那位美人,怎么看这意思是很不满意呢?

    “是,是我吃多了酒,一时情难自禁,好汉你……”

    陆沉一动未动,男子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没忘捡起那钱袋揣进怀里,一边讨好地笑一边小心翼翼地后退,自以为趁人不注意慌不择路飞奔离去。

    陆沉凉凉地抬眸,做了个手势,紧接着有一道黑影在房顶掠过,无声跟上男子。

    夜色下,另有一人行色匆匆,头戴帷帽,身披黑衣,矮身在及膝的草丛中迅速穿梭,顺着土坡滑下,踩了一脚的湿泥。

    靠着河边,一身材佝偻的老人披着蓑衣静静站在乌篷船船头,提着一盏没有点亮的渔灯,听见声响老人抬头望过来,“是白姑娘?”

    声音沙哑,却还是能听出是个女子的嗓音。

    白彡梨站稳,礼貌地向她颔首示意,“缨公子,别来无恙。”

    缨男微微一笑,“你还记得。”

    白彡梨上船,帷帽黑衣去下,露出里面一身白衣和身前背着的一个碎花包袱。

    长竹竿在岸边一点,乌篷船缓缓向前划去,河面平稳,顺风顺水,没一会儿便行得飞快。

    缨男手持竹竿在船头把控方向,听见后面有细微的水声,回头看是白彡梨蹲在船边撩起水花认真清理衣摆上的污泥草屑。

    乌篷船窄小,她这样探出身子也不怕船翻栽入河中,缨男默了默,抱歉道,“来时匆忙,未能给姑娘准备干净衣服。”

    白彡梨毫不在乎地拧干衣摆,笑道,“不碍事,这身是我才换的,洗洗就行。”

    她将布料展开,就这一丁点波光粼粼细看,待会进城后衣服绝不能沾有泥点。

    缨男点点头,没再说话。

    白彡梨用内力将衣物烘干,站在船尾远眺前方,已经能看见京都城内的灯火了。

    乌篷船行至两处山壁之间,缨男以竹竿挑开下垂的绿色藤曼,船只载着人顺畅滑入一处洞穴,片刻后眼前豁然开朗,人声一下子嘈杂起来。

    白彡梨惊讶地挑了下眉。

    缨男面不改色继续往前撑船,身子佝偻地更低,时不时从斗笠下传出几声低咳。

    靠岸,她用竹竿抵在青石板壁上稳住船,白彡梨提起裙摆被岸上一船夫扶着上岸,妆容精致,衣裙素雅,发髻上簪了一枝梨花样式的发钗,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凌乱,姿态优雅地微微俯身向两人道谢。

    岸上船夫接过她递来的船费,一愣,小心捧着送到缨男面前。

    两块碎银上压着一枚灰暗的扇坠。

    缨男呼吸一滞,两指捻起扇坠飞快收入怀中。

    三合楼,月杏儿在柜台后百无聊赖拨弄算盘,懒懒打个哈欠。

    “晏箜,你说这人什么时候走啊,是打算再吃一顿消夜?”

    晏箜替她将碎发拨到耳后,瞥一眼角落里沉着安坐的凌肖,无奈,“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去问小姐。”

    月杏儿白他一眼,“小姐出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晏子初不知从哪飘了过来,皱眉,“她又跑出去干什么去了?”

    月杏儿背对着他,忽觉一股凉气从背后袭来,惊吓地往晏箜身前一缩,回头讪笑,“哈哈老板您下来了啊……”

    晏箜被她狠狠一踩,默默抽气,柔声道,“月杏儿,脚移一下,踩着了。”

    踩就踩罢,家主身上的冷气跟小刀似的扎人,月杏儿只当没听见,往他身前又缩了缩。

    晏子初刚想问柳正哪去了,忽然听见身后有熟悉的人声。

    白彡梨娇娇弱弱地抱着她的碎花小包袱,风尘仆仆地同伙计说道,“劳烦,我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客栈在哪……这儿能住店吗?”

    伙计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挤出一个微笑,“能的客人,您去柜台登记一下就行。”

    说完,他偏了下身子略为僵硬地指了指望着门口这边的三人。

    三人表情是如出一辙的震惊,晏子初更带了些无语。

    白彡梨我见犹怜地撩了撩秀发,抱着小包袱向三人走去。

    月杏儿和晏箜功夫尚浅,跟见了猛虎豺狼似的,实在是没忍住齐齐后退一步。

    晏子初模样镇定语气震惊,“这位大姐,我让缨男去接你,你这是去哪儿还上了个妆?”

    白彡梨咬牙微笑,“你喊谁大姐呢?”

    晏子初点点头,从盒子里取出一块木牌给她,又让晏箜在册子上装模作样登记一下。

    白彡梨的目光顺势转到鹌鹑一般缩在一起的两人身上,碍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维护自己楚楚可怜的印象,没有直接上手摸两人的脸,只嫣然一笑,“哟,这俩孩子现在感情那么好啦!”

    晏箜不知所措,“呃……填什么名字呢?”

    白彡梨认真地想了想,“……春花?秋月?”

    “行了行了,写她的本名,”晏子初阵阵头疼,“子宁不在楼里,跑出去玩了。”

    角落,凌肖瞳孔一震,茶水溅出几滴。

    子宁?他没有看错,这男子的口型是子宁……

    周身气藏乍泄一瞬,凌肖速度收敛好平静饮茶,思绪凌乱。

    晏子初飞快往那边一瞥,拧眉,“他什么时候走?”

    晏箜下意识往身侧看了一眼,月杏儿咽咽口水,没敢应答。

    柳正自后面拎着清茶走出,看清楚这位白衣女子的脸,身形几不可察地一僵。

    白彡梨凑上去,“呀,我们柳正还是那么英俊潇洒呢!”

    晏子初同他使了个眼色,柳正拎着茶壶往旁边一侧,正好瞧见晏箜笔下的名字,微笑道,“芦金花姑娘,您不是要住店?随我上楼罢。”

    这次轮到白彡梨尴尬一瞬,咬牙切齿瞪了眼晏子初,继续弱不禁风我见犹怜,慢吞吞跟了柳正上楼。

    晏子初再不留痕迹往角落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桌上只留下银钱。

    面色莫名变得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