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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谢之明将自己关在书房已经整整两日两夜,谢夫人和管家小侍端着饭菜焦急站在门外廊下,担心的透着门缝窗缝往里看。
谢夫人在原地踱步两圈,再次上前叩门,双眼盛满了无奈和担忧,“老爷,老爷,您开开门让我们进去罢,好歹让送个水进去,您这不吃不喝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啊。”
里面没有应声,谢夫人咬唇绞着手帕子,急气攻心,身形晃了晃就要昏倒。
旁边两个侍女连忙扶了,管家着急忙慌的喊人去请大夫,先扶夫人回房歇着,一阵慌乱后,等在廊下的人散了一半,剩下捧着各色吃食的小侍齐刷刷手足无措的瞧着管家。
这两天来厨房一直没有填灶,就是想老爷从书房出来什么时候都能吃上新做出来的饭菜,没曾料到这饭菜都换了六七回,老爷还没出来,也不知道当日在朝上出了什么事。
私议朝政是死罪,再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去随意打听这些,只能等在书房外,看老爷什么时候出来。
管家瞅了瞅天色,日头渐渐西沉,他扫过去碗碟,叹口气,“先撤下去罢,待会儿做了晚饭再端过来,我再劝劝老爷。”
小侍听话点头。
管家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岁,目光复杂看着他们离去,走远几步唤来心腹近侍,低声吩咐,“这些天看管的严些,别让哪个手脚不干净的顺东西,名单也查看一回,狗洞什么的都堵上,别让人偷跑了。”
近侍点头应下,管家头疼的闭了闭眼,府里做了十年十几年的老人还算忠心,那些买进来没几年的丫头小童,心思一个比一个活络,跟闻着腥了猫一样,一听着些风声就只想着收拾东西跑路……
想到这,管家回身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不经意流露一丝苍凉之态。
掐指算来,他已在谢府做了二十来年,从最开始的小侍到现在大管家的位置,算是见证了谢府一步步繁荣至现在,天子脚下变化莫测,一开始他懵懵懂懂就想到有今天。
心腹近侍同他一起看向紧闭门窗,几度欲言又止,“大管家,你说咱们老爷是不是……”
管家及时朝他使了个眼色,近侍马上噤了声,心中已领略三分。
风徐徐吹过,吹散天边几朵烟云。
管家负手站在院中,目光掠过屋顶飘向更远的地方,良久,缓缓道,“不管怎样,咱们什么事都听老爷的。”
近侍目光沉了沉,同他一眼心中闪过无奈之感,慢慢点了点头。
房中,谢之明静坐于案后,凝视着一侧的灯烛终于不堪重负滴下最后几滴烛泪,而后熄灭。
谢之明眼中映着的光随之消失。
房中一片阴暗,少有几缕日光从窗缝透进来,却也照不到书案这边。
人处于黑暗中听觉仿佛能敏感许多,外头的人语一字不落全收入谢之明耳中,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只坐在案后,一动不动盯着早已熄灭冷却焦黑的烛芯。
萧丞,这个萧丞,萧何光,到底想干什么。
他实在是摸不着这人的心思,即不是想掏空皇室的势力,也不是想要推翻赵贯祺取而代之,从某种程度来说,萧何光实在是个十足的好丞相,辅佐皇帝处理政事,暗暗平衡势力,进忠言提政议,让人挑不出毛病。
但也偏偏是这人,指使手下势力排挤清官暗杀皇室中人,手段狠毒阴险,对于无用棋子毫不留情弃之,他便是萧何光弃下的一枚。
到如今他也没有想明白萧何光为何弃了他。
京都中暗潮涌动,遭了这一出子,谢府犹如浮木漂无所依,前路未卜。
谢之明似是下了什么决心,缓缓仰头,一动作带着全身骨节咔咔作响,酸痛无比,缓了一缓起身开门,被外头日光刺的猛然一阖眼。
心腹近侍去了,管家还等在外面,一听着动静连忙回身,欣喜道,“老爷,您终于肯出来了!”情绪激动之下竟是老泪纵横,抬袖按了按眼角,忙道,“炉子上炖着老鸭汤,我马上去给老爷盛一碗去!”
“咳……”长时间未进水,谢之明嗓子干涩得厉害,不说话还没觉得,一出声就刀割的疼,忍不住咳了一阵,接了管家小心递来的水一饮而尽,歇了歇,重重拍了管家的肩头,哑声道,“还是你有心。”
管家眼眶又是一红,连忙若无其事的笑笑,“害老爷,哪跟哪啊,这都是我分内的……您先歇歇,我马上让人传饭,”想起来谢夫人,又加上一句,“夫人着急的很呢,大夫来看了说是气虚,药已经熬好了,待会就给夫人送去。”
谢之明略一颔首,“好,劳累你了。”
管家嘴里说着没事,忙带了小侍往后面厨房小跑去了。
谢之明在廊下站了许久,直到天边云蒸霞蔚,泼了一地的浓郁夕色,影子在地上拉了很长,在墙上柱上不断晃过,最终停在一池锦鲤上。
另一侧站着一人,听到有人来,转身回眸,一双异瞳直直望进谢之明眼底,一只是黑色另一只是深邃的灰蓝,恍若能洞悉一切般,目光似笑非笑,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话开口,“谢大人想明白了?”
与虎谋皮,谢之明被他看得莫名胆寒,沉吟开口,“你说的是真的?”
那人吃吃一笑,很是意味深长。
谢之明眼皮一跳。
远处,云奕攀着一枝密叶遥遥望着谢府,唇边一抹冷笑若隐若现。
不无惋惜的想,得了,谢之明是暂时杀不了了。
回去侯爷又要说了。
明平侯府,顾长云自用过晚饭后便拉了个椅子坐在院中,直直对着大门,指尖点在扶手上默默计算着时辰。
白清实路过了两回,终是忍不住道,“侯爷,你坐这儿有什么用,云姑娘回来多半是不走大门的。”
顾长云被戳破心思,面色一僵,冷冷道,“谁说是等她,今夜月色甚好,小坐一会又何妨。”
白清实耸耸肩,轻飘飘道,“侯爷请便罢,云姑娘似乎很喜欢后院偏侧竹林那面墙。”
顾长云没作声,抬眼看一层阴云被风吹着蒙到了月亮上,不觉暗骂一句不解风情。
白清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声一笑,拎着扇子走了。
顾长云静了一静,懊恼方才只顾气着今日在三合楼云奕的那只手,竟然忘了小野鸟不走正门。
恰好阿驿路过,好奇问他,“少爷,你干什么呢?看月亮吗?”
顾长云慢条斯理起身,抚平衣服上的浅浅褶皱,“嗯,不看了,阿驿帮我把椅子搬回屋罢。”
阿驿乖巧点头,“好,”刚放下椅子一扭头看见顾长云往外走,“少爷,你去哪?回屋吗?”
顾长云扭头看他一眼,“去书房,你大字写完了没?”
原本想跟上的腿马上就放了下来,阿驿往椅子后缩了缩,连连点头,“写了写了,阿驿先回屋了。”
“溜的比兔子还快。”看着阿驿灵活的越过弯折的小路跑远,顾长云失笑摇头,继续往后院走。
云奕刚翻上墙头,看见的就是小侯爷挺拔如青竹的背影,腰身被白玉腰带勾勒的明显,她愣了一下,轻巧撑身到墙头上悠闲坐着,轻佻吹了声口哨。
顾长云回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声不吭,目光也不落到她脸上,只盯着她的手看。
云奕意识到许是顾长云凭一只手认出来她,心下有些不可置信,又从底处生出点甜意,不想同他就此僵持,先开口道,“侯爷晚好,在这儿转悠呢。”
顾长云哼了一声,想说你还知道回来,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鬼使神差觉得这样说不好,一时找不来其他话,便又轻飘飘哼了一声。
云奕失笑,“那您往旁边让让?给我腾个地儿落脚罢。”
顾长云依言往旁边让了让,终于去看她的脸,眸中是一戳就破的东西。
云奕心中有些虚虚的,见他不言,自己老实交代,“今儿午个在三合楼用的,遇见了凌副都督,下午去了谢府,”顿了一下,“谢之明似是要同离北之人有勾结,若是现在杀他……”
顾长云这次接的很快,“那就先不杀,照你想的做便是。”
云奕有些惊讶看他,然而顾长云又止了话,抿唇错开了目光。
两人无声站了片刻,云奕云里雾里的,她以为回来,侯爷定然要寻个由头惹是生非再让她千方百计的哄好,这便算是过去了,只顾长云现在这样,让她十分新奇,隐隐能摸索出是因为什么,却有说不十分明白。
两人各怀心事,云奕挥走一只小虫,注意到顾长云颈边一个小红点,是蚊虫叮的。
云奕迷迷糊糊的想,也不知道侯爷在这里站了多久,侯爷多金贵的皮肉,最是招惹蚊虫。
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顾长云心中压了半日的火气渐渐涌上来,没好气道,“回去罢。”说完扭头就走。
“侯爷?”云奕下意识喊了一声,没想到顾长云当真停下了步子,回头看她,眉眼间还带着一点怒气,问她,“何事?”
侯爷生气都那么好看,都不会不理她。
只是嘴硬面皮薄罢了。
云奕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冷不丁被戳了一下,笑眼弯弯,“没什么,您慢些走。”
顾长云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云奕在原地细细回味了一会儿,想起什么,快步追上去。
顾长云存着莫名其妙的气,气云奕也气自己,大步回自己院子,一打开房门,桌上一天青色的小瓷罐映入眼帘,他缓了口气,过去将小瓷罐拿起来细看。
一股清凉的青草香,顾长云嗅出里面加了薄荷和冰片,还有一切驱蚊的草药,浅浅的香,很好闻。
不用想就知道是云奕放的。
草边水边多蚊虫,顾长云摸了摸侧颈有些发痒的地方,轻轻勾了下唇角,眼里终于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