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云奕在哪?”

荔元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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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云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想让云奕过来,又想让云奕趁未被发觉赶紧走,他还未开口,露出半张脸的云奕朝他眨眨眼,一声不吭的缩回了头。

    顾长云下意识站起,听到了外面的犬吠。

    是北衙禁军在用猎犬搜人。

    陆沉很快带着阿驿过来,阿驿在陌生的环境中待的有些久,顾长云没在他旁边,整个人都蔫了,若是往常见着外面这阵仗一定会拉着自己问个没完,现在只是蔫蔫往自己身旁一窝,低落的什么都不想说。

    顾长云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陆沉上前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雪白的鹿角扳指。

    方才陆沉去托他的小臂时,用身子挡着别人视线,飞快褪下扳指藏在怀里。

    顾长云望着那扳指顿了顿,拿起来收进掌心。

    阿驿凑过来,手指戳了戳顾长云指缝中的雪白,提了些精神,问,“云奕来找少爷了吗?”

    顾长云看着他,问,“阿驿怎么知道?”

    阿驿指着扳指,“云奕有个一样的,昨天阿驿还见云奕把它拿出来。”

    顾长云眼皮跳了一下,喉咙突然干涩,“云奕也有扳指?”

    他现在顾不上因两人有相同之物而隐秘欢喜一下,他现在只求拉弓的人不是云奕。

    若是云奕,他该怎么办。

    陆沉也意识到什么,“侯爷,属下带人去找。”

    顾长云抬手制止他,哑声道,“不,外面都是禁军,你带人去太显眼。”

    陆沉张了张口,瞥一眼帐外来来去去的火把,无言反驳。

    阿驿犹在戳顾长云的指缝,嘟囔着这里一点也不好玩想回去,回去让云奕陪他钓鱼玩。

    顾长云缓缓呼出一口气,将扳指收进怀中。

    云奕亦是前朝所出,她的身世,她的家仇,若是深挖皇室一定脱不了干系,他一直在想云奕接近他到底居心何在,云奕所言父亲救过他,自己也救过他,但他对此毫无记忆。

    最坏的真相不过是……不过是为了报复。

    顾长云冷静片刻,还是觉得自己不能接受这样的真相。

    是小野鸟招惹的他。

    顾长云闭上眼,声音陡然沉下,“陆沉,云卫何在?”

    陆沉略低了低头,“随时听命。”

    “传本侯话下去,封锁秋南山,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今晚射箭之人。”

    “不得有误。”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云奕趴在灌木中给自己腕上耳后抹掩盖气息的药水,静静听林中的风声,她想到林中藏了杀手,却没想到有两波。

    有意思,她伏在暗处,依稀能听到禁军的脚步和犬吠声,越来越近。

    她习惯了潜伏,也习惯等待,师父常说她是有耐心的狼。

    论耐心谁都比不过她,云奕微微挑了挑唇角,这不就有人露出尾巴了。

    她仔细侧耳辨认片刻那隐在风中的几声轻喘,提气朝一个方向飞身寻去。

    陆沉走后,顾长云和阿驿没在帐篷呆太久,有围场的官员来请他去行宫,“侯爷,刺客还未找到,劳烦您移步去行宫,那边看守的更严,安全些,安全些。”他嘴上说着话,官袍下的两条腿止不住的颤抖,要了老命,新修的猎场就出了这样大的纰漏,借他三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刚捞的银子说不定没命消受,这下可全完了。

    顾长云轻轻唤醒睡熟的阿驿,让他拽着自己的袖子领他往行宫去。

    草地柔软,顾长云走的慢,往围场那边看。

    方善学眼尖,附在方跃节耳边耳语几句,方跃节扭头看向他,又带上了他惯有的笑,走过来对顾长云道,“侯爷受惊了,北衙禁军正搜呢,一定给侯爷个交代。”

    顾长云动了动手腕,淡淡道,“不是给本侯交代,是给皇上一个交代。”

    方跃节笑着点头,“侯爷说的是。”

    方善学没跟着过来,镇静从容的指挥北衙禁军从不同方位深入围场搜寻,很是干练。

    顾长云站在夜风里,听见方跃节含笑道,“我这个徒弟,总算有些副都督的样子了。”

    顾长云笑了一下,“副都督年少成才,必当大用,方都督有福气。”

    方跃节脸色并无任何变化,道,“皇上用他是他的福气。”

    三句离不开皇上,北衙禁军只听命于皇上,为皇上办事,他们能谈的只有皇上。

    顾长云觉得没意思,寒暄了几句便领着阿驿走了。

    方跃节负手站在原地目送他,方善学小跑过来,“师父,都吩咐好了。”

    “在外面喊我都督,”方跃节语气中并无责怪的意思,转身迈开步子,“走罢,咱们去看个热闹。”

    “好,”方善学视线搜索着陆沉,没找到人,却对上了凌肖阴沉沉的目光,没忍住打了个寒战,不知道谁得罪了这人,一整日都跟被抢了老婆一样,杵着个死人脸,怪瘆人的,忙搓了搓手臂,跟着方跃节往围场中去了。

    行宫灯火通明,小侍儿噤若寒蝉,瑟缩着垂首站在两侧。

    福善德带人送上了安神茶,行宫角落的香炉焚着安神香,诸位大人待在座位上,谁的脸色都不好看。

    赵贯祺在上位,手里端着一杯茶,却不喝,心不在焉的晃着,瞧上面的水纹。

    福善德远远瞅见顾长云领着阿驿过来,连忙让手底下一个小侍儿去通报一声,自己去迎顾长云。

    “侯爷来了?怪老奴忙昏了头,没想起来让人去接侯爷,”目光探了探他身后的阿驿,“小少爷这是刚睡醒?仔细别被凉风扑了。”

    顾长云拢了拢阿驿的领子,“劳烦准备些汤粥来,阿驿睡久了没精神,见笑了。”

    福善德难掩面上关心,“鲍鱼粥怎么样,我让小顺子盯着弄,干干净净的,大厅里人多,若是无事小少爷还是回屋罢,别被吵得头疼。”

    福善德做事滴水不漏,顾长云笑笑,将阿驿往旁边的连翘那轻轻一推,“去罢。”

    阿驿想跟他待着,老大不愿意的挪了挪脚。

    连翘有眼见的上前,低声哄了几句牵着阿驿走了。

    赵贯祺一见顾长云进门来,忙吩咐人将手边最近的桌子收拾出来,换上热菜热汤,招手唤他过去,“长云过来,”待他走近,关怀道,“手好点了吗?”

    顾长云去拿茶杯,桌上轻轻溅出几滴茶水,顾长云情绪有些低落的按住端茶杯的手腕,勉强笑道,“孙太医为我施了针,如今已不疼了。”

    赵贯祺看他不似假装,隔着袖子握住他的腕子,眸中心疼万分,“若是当年我小心些,你也不用替我受了那乱贼的一击,筋脉受损……”

    顾长云听见乱贼二字,眉头一皱又强迫展开,淡淡开口,“当年事已完结,还是顾着眼前罢。”

    赵贯祺又关怀了几步,松开手直起身子坐回去。

    顾长云漫不经心的咽了几口菜,食不知味,心绪早已飘远。

    也不知道小野鸟吃没吃东西,这都要到亥初了,怕是上一顿都没落着。

    顾长云暗暗骂了一句,心中愤愤,管她吃没吃!养不熟的小白眼狼,没心没肺,饿死得了!别给侯爷添堵。

    林中,云奕无声在队伍末端撕扯下来一人。

    身着黑衣的男子一个不妨,被云奕用药捂着口鼻勒着脖子避到树后,翻了白眼晕过去。

    云奕一遍留心听着周围的动静,一遍动作飞快的搜男子的身,弓箭,袖箭,飞镖,匕首,两三个药瓶,还有肋上一处烙印。

    一个被精心训练出的杀手。

    北衙禁军精明强干,偌大的围场,不及两个时辰便将所有杀手全部收捕,反绑双手跪在偏厅接受赵贯祺一行人的审视。

    空气恍若凝固,夜风也停了,赵贯祺让这些杀手抬起头来一个个审视过去,大怒,寒声喝道,“好大的胆子!谁让你们来的?!敢袭击圣驾!”

    厅中无一人吭声。

    赵贯祺气得冷笑,“全部收押大理寺!扒了他们的皮也要问出来幕后何人!”

    北衙禁军鱼贯而入将杀手拖走,一场闹剧草草收场。

    赵贯祺摆了摆手,让其余人下去歇息,“诸位退下罢,扰了兴致,明日便启程回宫。”喊住顾长云,年轻帝王的脸上不经意流露两分疲倦的神色,张了张口,终是道,“长云,你也好生歇息……注意身子。”

    顾长云顿步听他说话,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福善德捧着一盅参茶来,轻声道,“夜晚了,皇上用些参茶罢。”

    赵贯祺接了,略喝了几口就放到一旁,阖上眼靠在椅背上。

    就在福善德以为他就这样睡了,想唤他回去歇息的时候,赵贯祺开了口,沉沉道,“福善德,朕是不是对不住他?”

    福善德还是那句话,“皇上对明平侯是极好的。”

    赵贯祺自嘲一笑,无言起身,朝寝处走去。

    福善德落后两步,悄悄抬头看了眼年轻皇上的背影,默默叹气。

    顾长云一宿未睡,在房中坐了一夜,没等着来人。

    陆沉来报在秋南山外围并未发觉云奕的踪迹,云奕还在围场未出来。

    顾长云不解,出了那档子事赵贯祺绝无可能再踏入围场半步,怎么还不出来,还有今晚被抓着的那几人,说什么都有种古怪的感觉,让他愈发安不下心。

    次日清晨,赵贯祺的马车启程,明平侯的马车跟在后面。

    昨日尚可忍受的颠簸此刻无限放大了焦躁,顾长云一杯杯的咽下败火的凉茶,掏出暗格里的棋子一粒粒摩挲,指尖凉意只稍稍抚平了些他无形的暗刺。

    云奕没回明平侯府。

    顾长云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回来就将自己关进了书房,谁也不见。

    白清实神情诧异的站在院中,对着紧闭的房门出了回神,转身去找陆沉,拉着人就问发生了何事云姑娘哪去了。

    陆沉捏了下他的手腕,简洁答了几句。

    白清实拧起眉头,“好端端的怎么会有杀手?”

    陆沉摇头,“不知道,北衙禁军在,将人带到大理寺去了,我们很难插手。”

    白清实自然知道,不过此时他更担心的是顾长云,犹豫问,“云姑娘真没回来。”

    陆沉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心,云姑娘放不下侯爷。”

    白清实更诧异的抬头瞧他,还夹了震惊。

    陆沉颔首,“你我能看得出来。”

    听他这样说,白清实稍微放了心,想了想去找连翘,看有没有落下什么细微处。

    日头渐渐升高,顾长云的烦躁不断累积。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阿驿在外面欢快的喊,“云奕回来了!”

    顾长云心头一动,猛地起身一把推开门。

    急声问,“云奕在哪?”

    来福忙替阿驿答道,“回偏院了,我瞧着云姑娘疲累的很,身上沾了不少泥……”

    顾长云完全听不进他后面说了什么,一阵风似的越过他们往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