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圣旨

琉贰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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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吾焉醒来便回了李府,才到府上,狼狈不堪,便见李贤垂目端坐在大厅里。她猫手猫脚走过,却还是被李贤觉察到了。

    李贤睁眼严肃道:“这一夜去哪儿了!”

    “我在医馆里。”

    “医馆你这副模样回来?”李贤脸色黑沉。

    “昨日撞上一桩事,在医馆睡着了……”

    李贤起身走到她面前,看到她头发凌乱裙角净是泥渍的模样,语气缓些,“你何时学会了杀人?”

    这消息传播的速度可真够快的,这李府都知晓了。

    “我没打算杀他,我真的只是轻轻踢中他的胸口,那一脚不足以致命。但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这样死去了。我昨夜本打算去验尸的,但又碰见另一个麻烦的家伙。”

    “你还长本事了!还妄想去北镇抚司验尸?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李贤气急败坏。

    钟吾焉抬头蹙眉道:“可他死得过于蹊跷,这背后或许真的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别的原因,就算有什么别的原因也没用了,现在人就是你杀的,你没办法狡辩了!”

    钟吾焉听这一个“狡辩”,脾气竟上来了,气道:“那我现在就去北镇抚司验尸!”

    “锦衣卫已经把他剥皮处置了,现在或许已经暴尸荒野了。就算人不是你杀的,你也没办法自证清白了。”

    “什么!”钟吾焉听说过这剥皮大刑,这可是种惨绝人寰的酷刑,“这锦衣卫行刑真是……”钟吾焉小心翼翼抬头看一眼李贤,低声道:“再说,这死去的人是姜伏仲,他作恶多端杀害良民死有余辜,无论是不是我杀的他,这都是为民除害了。”

    李贤瞪目看她,无奈道:“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你是女子,女子该贤良淑德,现在全城都在传你杀人之事,这日后你还如何嫁人!”

    “义父,我已经很努力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了,但谁说贤良淑德的女子就不能拔剑惩奸除恶了?我自幼修习剑术,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为民除害,如果可以上阵杀敌也在所不惜。”

    李贤指着她,无奈道:“你这都说的什么话你!一个大家闺秀口里净是打打杀杀,看来我平日里对你的管教过于宽松了。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让你学剑。”

    这才说着,便听外边传出一声冗长的“圣旨到~”

    只见一个红面公公身后跟着一些侍卫和小厮,浩浩荡荡往大厅里走来。

    “钟吾焉接旨~”

    李贤抽起袖子恭敬跪下,见钟吾焉还站着不动便给她使了一个威严不可抗拒的眼色,钟吾焉缓慢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钟吾焉,惩海盗首姜伏仲有功,破格任命兵部郎中,钦此~”

    钟吾焉一腿将那作恶多端的海盗头子踢死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皇宫,明代宗朱祁钰听此消息,龙颜大展,即刻下旨重赏钟吾焉,又听钟吾焉生父为钟舜渠钟将军,五年前土木堡战死沙场,便破格用她为兵部郎中。

    钟吾焉听得一头雾水,这皇上竟莫名其妙给了她一个官职,还直接就升了兵部郎中,虽算不上什么大官,但也圣旨实在是过于轻率了。

    那公公见钟吾焉没有任何反应,“嗬嗬”咳嗽一声,这钟吾焉转过神来,见她还未接旨,那公公张扬道:“钟吾焉,你可是还有什么疑虑?”

    “这是皇上的决定?”钟吾焉依旧没接旨。

    “你是怀疑圣旨还是怀疑咱家假传圣旨?”那公公有些生气,原本便红的脸显得更是通红。

    钟吾焉本就没打算领这赏赐,道:“民女自觉杀死姜伏仲另有其人,还望皇上明察,还麻烦公公请皇上收回成命。”

    那公公气得满脸通红,手臂的拂尘差点没掉下来,竟有如此不识趣之人,他又仰起头扯嗓道:“钟吾焉~接旨~”

    李贤向钟吾焉使个眼色,钟吾焉噘嘴低头接那圣旨,“民女接旨,谢主隆恩~”

    她也不知怎就如此莫名其妙便将那黑犀牛角轴圣旨接下了,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催促着她,至于究竟是什么力量,她也说不上来。似乎便是自己内心深处那隐藏已久的渴望,适才那番表现,似乎便是做来自欺欺人的。

    见钟吾焉接下旨,那公公气呼呼便甩身离开李府了。

    钟吾焉挤个撒娇神态委屈看着李贤,这李贤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她教导钟吾焉做一个贤良淑德安稳过闺中生活的女子,不过是想为这钟家留下血脉。钟将军战死沙场,钟夫人悲痛成疾,终究没能熬过去。这些年来,他努力让钟吾焉安稳过着闺中生活,怎奈她出身将门,这性子像极了钟将军。他也曾想过带她走上仕途走向大义,可他一直都把她当成亲生女儿,自然是存着私心,不想让她在刀尖上过日子。

    可命运弄人,他如何阻止,最终她还是走上了这条道,还是继承了将门的生性,也罢,他又如何不希望有一天,他能有一个建功立业的女儿呢。

    见她嘟嘴撒娇,李贤心便软下来,缓和道:“让皇上收回圣旨比登天还难,如果你暂且找不出杀死姜伏仲的人,便接了这圣旨。”

    钟吾焉听李贤松口,乐得狠,将那圣旨夹在腋下,抓起李贤的手臂摇着。

    李贤被他逗乐,乐呵呵道:“真是没大没小!我告诉你啊,这官从何而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又能不能真正做成一位好官,可别尸位素餐丢我李贤的人。”

    钟吾焉抬头看他点点头,又用试探性眼神看他狡黠问道:“那义父觉得这朝廷里谁算是真正的好官呢?”

    李贤抚着长长的胡须悠然道:“我看呐,兵部尚书于谦便是当世不可多得的清官,你去了兵部便是于尚书的下属,自要想他学习如何为官。”

    “义父,既然您如此欣赏于大人的为人,为何从不与他往来呢?”

    李贤向来欣赏于谦的为人,土木堡战之前,于谦便是脚踏实地真心为民的清官。土木堡战,英宗被俘,大明一夜之间如热蒸之蚁。多数贪生怕战之辈皆惶然欲南迁,而这于谦,却沉着异常,强谏力战蒙古瓦剌守住京城。

    北京保卫战,于谦凭他出色的军事领导才能,领导京城内老兵残将硬生生打赢了这一战,将大明从覆灭之线上拉回,实是旷世奇才。

    但李贤同于谦本无官场上的交集,便也只是各自安好。真正能跨越时间距离的情谊或许真不只有拜把子成莫逆,或许可以只是相互祝福各自做好分内之事。这,便是他二人间的默契。

    李贤却没回答钟吾焉这个问题,这些年来,他也不知钟吾焉和李彦翥同于谦的关系。

    见他没答,钟吾焉摇脑讨好道:“焉儿觉得义父也是这朝廷之上不可多得的清廉之官。”

    他眯眼装作嫌弃钟吾焉这全是灰的一身,道:“你快去洗洗,姑娘家家的,弄成这般模样像什么样子!”

    钟吾焉又想到还要赶去瓦剌,便也匆匆洗了一身,换上一身男装,带上干粮,给棣棠留封信叫她去榛苓堂便偷驾这府里的马赶路去瓦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