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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神殿,小夏子小心翼翼地举着绿头牌,窥探夜长安的意思:“皇上,今天晚上召哪位小主?”
夜长安没抬头,说了一句:“宸贵人吧。”
小夏子得了吩咐要下去,夜长安忽然又嘱咐了句:“告诉她,让她准备准备。”
旁边的高长兴眼观鼻鼻观心,身为夜长安的贴身总管,他自然知道夜长安没有碰过宸贵人。
夜长安对于这种事情不是很热衷,经常召宸贵人来做挡箭牌。
那今日皇上是打算…宠幸宸贵人?
林芳摇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愣,当即明白了夜长安的意思,她没说什么,低头谢了恩,却在昏暗的灯光下嘴角挑起一抹嘲讽。
“来人,替我梳妆。”
林芳摇坐下,吩咐身边的丫鬟金钗。
金钗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把毕生的手艺都用上了,妆面化好之后,问林芳摇是否满意。
林芳摇抬起手指拂了拂眼尾:“这里改一下,眼梢不要那么挑,尽量化得…天真些。”
“还有衣服,选红的。”林芳摇补充了一句。
金钗一愣:“小主,只有正宫的皇后才可以…”
林芳摇眼神忽地凌厉:“蠢东西,我说的是朱红,只要颜色近些就行。”
金钗被骂了一句,也不敢委屈,垂头快速把林芳摇要的衣服拿了出来给林芳摇穿上。
夜长安挑开帘子看到里面的人时,一瞬间被入目的红色炫花了眼睛。
他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才看见是林芳摇靠着墙,美目流转地凝望着他。
林芳摇提起鼻子闻了闻,轻声问道:“皇上喝酒了?”
“你想清楚了么?若是不愿意,可以离开。”夜长安没有回答她,反而说了这样一番话。
林芳摇羞涩地别过脸,在夜长安看不到的地方眼神里却是一派冷静:“皇上明知故问。”
夜长安低头,打量些林芳摇,这个人,在一众嫔妃里是最特殊的。
她像她…
说不上哪里像,大约就是自己感觉像,就像夜长安看不出长乐宫里的念归与夜同尘有什么像。
所以他告诉林芳摇,她可以自己选择,可以选择来或者不来。
林芳摇来了,不仅来了,还穿了一身红艳艳的衣服,像极了…
夜长安喉头滚了滚,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混账,他怨唐宓把念归当夜同尘的影子,自己又何尝不是?
最终帘幕低垂,宫烛高挑,无端暧昧的月夜里,溢出了一声轻叹。
是在叹世事无常身不由己,还是自甘沉沦意乱情迷?
次日清晨,林芳摇睁开眼的时候,夜长安还没醒,林芳摇盯着九重华帐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长安的声音还有些哑:“朕会提你的位份。”
林芳摇摇了摇头:“皇上,臣妾不愿。”
夜长安挑挑眉:“那你想要什么?”
林芳摇脸上有一丝苦笑:“臣妾心甘情愿。”
夜长安沉默了一会儿,自己起身,穿上衣服,一言不发地去上早朝了。
林芳摇脸上的表情消失殆尽,眼里尽是凉薄。
树大招风,她现在已经是贵人了,还有宸这个封号,若是进一步进封,恐怕堵不住悠悠众口,这就是林芳摇刚才为何要拒绝夜长安赏赐的原因。
林芳摇无疑是个会隐忍的人,在自己尚且根基不稳的时候,她一定会这样选择。
何况,夜长安那句话,何尝不是一句试探?若真的想要晋升她的位份,一句话便是,为何要问她呢?不过是对她不信任罢了。
婉宁阁,张紫琴坐在椅子上,风荷正为她梳妆。
张紫琴半眯着眼:“皇上昨晚在宸贵人那里吧?”
其实同住一个大殿,隔壁夜长安宣召那么大的动静,张紫琴怎么会听不到?不过是多余问一句,想借个由头把堵心里的话说出来罢了。
风荷知道自家主子定然心情不好,只“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别的。
张紫琴苦笑:“她倒是福泽深厚,恩宠这种东西,果真是风水轮流转。”
从她这里,转到苏诗妍那里,如今又转到林芳摇那里,下一个也不知道会是谁?
如今她成了被冷落的旧人,又跟幽居冷宫的苏诗妍有什么区别呢?
提起苏诗妍,张紫琴忽然想到问一问:“疯了的苏氏,如今还好吗?肚子里的龙胎还好吗?”
风荷撇撇嘴,对苏诗妍有些不满:“奴婢前几天听伺候她的丫鬟说,已经六七个月了,肚子挺得老大,倒是疯症轻了点儿。”
张紫琴笑了:“这倒奇了,莫不是为母则强?”
“谁知道呢?从前她那样的风光,竟不知她福分太薄,压不住她的嚣张跋扈。要说怀了龙胎,总也不至于落到她这样凄凉。”风荷叨叨了两句。
苏氏是自作孽不可活,毕竟她肚子里怀着龙胎,还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她不害人怎么会惹恼了皇上?典型的一手好牌被打烂了。
张紫琴皱了皱眉:“孩子总是无辜的,你去找人照看着点儿,找个懂点儿医术的女医也过去。”
风荷“哎呦”了一声:“小主,您也太心善了,她从前那样害您,您都忘了不成?”
张紫琴叹了口气,解释道:“倒不是我心慈手软,只是那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
风荷懂了,原来是为了夜长安。
这样想着,又有些愤愤不平:“小主儿对皇上真是情深义重,皇上怎么就是看不到呢?”
张紫琴如今性子内敛了许多,听了这话倒是眉眼依旧平和:“他是皇上,待他情深义重的人多的是,我又何必为此烦忧呢?”
风荷心里却清楚,有多少个晚上小主翻来覆去,一声声叹息不绝。
“走吧,该去给太妃娘娘请安了。”张紫琴起身。
风荷提醒道:“小主您忘了,皇上把嫔妃每日给太妃娘娘的请安取消了,有念归郎君一个男人在,总是不方便的。”
张紫琴也是习惯使然,听到这话才想起来确实是如此。
唐宓留一个面首在身边确实很让她意外,不过以她之见,唐宓那个单纯的小姑娘,怕是并不知道面首的含义。
“那便用过早膳后去长乐宫看看吧。”张紫琴好久没有唐宓了,就算没有请安,也是想到唐宓那儿走动走动,与她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