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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瑞瑛闻言微怔,同时也被孙耀严肃的脸色给惊到了。
她同样肃穆了神色,道:“父亲想带我去做什么事情?”
“咱们去恭亲王府,休夫!”孙耀正色道。
孙瑞瑛不由得有些发怔,面上也浮现出复杂之色。
不过她很快的冷静了下来,微微颔首道:“好,听父亲的。”
“身体若是无碍,咱们现在就走吧。”孙耀见她并无留恋黯然之色,心里满意,微微点头道。
“无碍,女儿现在身子很好。”孙瑞瑛应了,面上含着浅笑。
孙耀见她如此,便带着她往医馆之外走。
白秋落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邵南初。
“今日就去,不会有事吗?”白秋落小声问。
孙瑞瑛的身体虽然恢复得很好,也基本上痊愈了,但是白秋落觉得,这么多年下来,伤得最深的,还是她的心。
身体的伤口可以愈合,填补,但是心里的伤却最是难以愈合。
这些年孙瑞瑛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心里承受的压力远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换了个心志不坚的人,恐怕早就已经崩溃而亡了。
想想现代那么多的人患上抑郁症,而其中女性居多,就是因为女性的心理承受能力普遍比男性要差,而孙瑞瑛被救出来时没疯,白秋落已经很是佩服了。
本来白秋落就打算,在孙瑞瑛的伤好了之后,就给她做心里开导治疗,评定她的心里状况,虽然她不是专业的心理治疗师,不过一通百通,她不说精通,但是简单判定一个人的心理状况还是能做到的。
只是她没想到,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孙耀直接就上门来领人去恭亲王府做了断了。
她虽然也想尽快了断掉孙瑞瑛阴差阳错而导致的婚姻,但是却更不希望孙瑞瑛出事。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邵南初低低的应了一句:“母亲的承受能力不输男子,她既当时没事,眼下就不会有事。”
“你不懂。”白秋落白了他一眼,随后又道:“你赶紧跟上去照顾着,我带月儿也过去,就在门口不远处等着,若是伯母出事,你随时带她来找我。”
邵南初虽然笃定了孙瑞瑛不会有事,但是感受到了白秋落的用心,心里也是生暖,他低低的应了一声“好”之后,这才跟上孙耀和孙瑞瑛的脚步。
恭亲王府。
当邵南初带着孙耀和孙瑞瑛来到府里的消息传到了老王爷和老王妃的耳中时,两老不敢耽搁,匆匆从内院走出,迎接他们。
“亲家你怎么来也不说一声,我们也好提前准备,眼下这般匆忙,连晋东都不在家中。”老王爷一边往里走,一边说。
一旁的老王妃却是一眼就看到了孙耀旁边身姿笔挺而立的孙瑞瑛,眼圈也是发红。
她忙上前抓住孙瑞瑛的手,痛哭道:“瑛儿,我可怜的儿瑛儿啊,这些年你受苦了,是母亲的错,没能看出那李芬雅狼子野心,让你遭了这么多年的罪,都是我的错。”
孙瑞瑛看着眼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王妃,*动了动,眼圈有些涩。
当初在府上,老王妃对她还是很好很照顾的,她怀着邵南初的时候,也多亏了老王妃照顾帮扶着她,所以她眼下对整个恭亲王府只有厌恶之意,却唯独对老王妃生不出恶感来。
但是眼下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和离,所以一时却是不好再叫母亲,所以只是低低道:“当年的事儿不怪您,我不也被蒙蔽了么,您别自责,大喜大悲伤身,您先平复一下情绪。”
“好孩子,瑛儿是个好孩子……”老王妃见她关心自己,心里顿时暖呼呼的,因为情绪波动太过剧烈,所以她也没有注意到孙瑞瑛没有称呼她做母亲的事儿。
老王妃没有注意到,可是老王爷注意到了,心里顿时一跳,暗暗觉得不好。
一旁的孙耀却是道:“邵晋东他去哪儿了?”
“散朝之后就没回,说是要去巡查铺子,要晚些回来,我这就使人去喊他回来,亲家觉得如何?”老王爷没理清脑子里的思绪,听到孙耀开口,赶忙道。
“那就辛苦了。”孙耀说。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没什么辛苦的。”老王爷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不过他却是没有心思多想,赶忙找人去找邵晋东。
老王妃依旧拉着孙瑞瑛在哭,嘤嘤切切的很是情深,孙瑞瑛有些不习惯。
老王妃问她关于这些年的事儿,她也只是含糊的一句带过了,并没有细说的意思。
沉浸在悲伤中的老王妃并没有感受到她的疏离,依旧很热切。
最后还是孙瑞瑛受不了,趁着老王妃哭累了的时候,看向邵南初道:“你不是说李芬雅就关在王府吗?我想去见见她。”
邵南初闻言略微惊讶:“母亲想见她?”
“嗯,不能吗?”
“没有,母亲相见她就随我来吧。”邵南初说着站起身对几个长辈请辞。
孙耀知道这些年孙瑞瑛所受的苦,所以点头道:“去吧,也让你母亲亲眼看看当初算计迫害她的人落了个什么下场。”
“那爹您在这里等邵晋东吧,我和南初先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孙瑞瑛说着,冲着老王爷和老王妃微微颔首。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喊他们爹娘。
而这个时候,冷静下来的老王妃也感受到了这微妙的反应,心里顿时揪紧。
她比老王爷要敏锐,黯然的想,若是闹不好,这个家就要这么给散了。
邵南初带着孙瑞瑛从花园假山的入口去了地牢。
若是从李芬雅的房间去,他怕孙瑞瑛嫌膈应。
毕竟那地方,是李芬雅住了几十年的地方了。
地牢之中很是昏暗潮湿,虽然有邵南初和靳青一前一后都打了灯笼,但是孙瑞瑛还是感觉自己被黑暗笼罩着,一股子侵入骨髓的冷意在心里弥漫。
孙瑞瑛的脸色略微有些发白,但是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抿着唇压抑着情绪。
她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呆了十几年,虽然对黑暗早已熟悉入骨,但是同样的,对黑暗的恐惧也早已入骨。
黑暗对她来说不仅仅代表看不见,更代表着可怕、伤痛还有恐惧。
这样多的负面情绪让孙瑞瑛的心在发颤,在抗拒,在躲避。
她几乎落荒而逃。
然而理智告诉她,她不能逃,不能躲,如今李芬雅已经被邵南初给关起来了,如果她连去地牢里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那么将来她永远都走不出这一段晦涩的过往。
所以哪怕再怕,她都得去。
地下室内,寂静得能听到脚步声来回的飘荡撞击,最后近在耳旁,过往无数个日夜里,她就是靠着脚步声的不同,来分辨来的人是哑伯还是李芬雅。
很快,邵南初带着孙瑞瑛来到了曾经关押了孙瑞瑛十几年,而如今关押着李芬雅的地牢。
地牢之中,原本属于孙瑞瑛躺的石床上趴着一个人影,那是李芬雅。
孙瑞瑛看着那趴着的人影,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被囚禁的那些日子里,她无数次的想,如果有一天她能够重获自由,她一定要让李芬雅仓石所有她曾受到过的苦楚和虐待,然而当这一天真正的到来时,孙瑞瑛却发现她并没有多么愉快。
看着被绑了手脚,一身脏污,无比狼狈的李芬雅时,她却感觉很是唏嘘。
哪怕此刻她看不到李芬雅的面容,但单单只是一个背影,却也足够让她联想到曾经的自己,让她心生感慨了。
或许这就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曾经作为阶下囚的她如今站在了李芬雅的位置俯视着李芬雅时,她并没有多少*。
孙瑞瑛想,如果李芬雅处在她如今的位置,恐怕又该肆意嚣张的笑了吧。
可惜,她不是李芬雅,她和李芬雅,终归是不同的两个人。
“母亲。”邵南初见孙瑞瑛只是愣愣的望着李芬雅发呆,不由得轻唤了一声。
“嗯。”孙瑞瑛回过神来,轻轻应了一声。
地牢太过安静,他们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通过回音之后,也是变大了。
床上趴着的李芬雅动了动,似是听到了动静要起来。
没过一会儿,她抬起头看向大门的方向,眼中先是迷茫,在看到孙瑞瑛之后,又变成了滔天刻骨的恨意。
“孙瑞瑛……”李芬雅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句,挣扎着爬起来,冲到门边,手从栅栏缝隙中钻出来,要来抓孙瑞瑛。
孙瑞瑛并没有靠得很近,这般距离,李芬雅却是抓不到她。
她神色平静的看着李芬雅。
邵南初当真说到做到。
曾经李芬雅怎么对孙瑞瑛的,如今他便让人怎么对李芬雅。
李芬雅四肢被锁着铁链,蝴蝶骨上也打着钢钉,身上的衣服都是被鞭裂的痕迹,伤口没有处理,已经化脓,腐烂发臭。
“李芬雅,疼吗?”孙瑞瑛轻声开口问道,声音平静,不悲不喜。
并没有刻意炫耀的意思,似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问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