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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凌走后,狐之亦垂眸的瞬间神色便恢复了先前的柔和。
他摸着小姑娘光滑柔嫩的脸,轻轻勾唇,好一会儿后才悠悠开口道:“繁儿,三叔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的,三叔跟你一起报仇,待此次回去,我便去下聘,繁儿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说完,他又觉得有些好笑。
执起那柔弱无骨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笑道:“看我,问你做什么,你本就爱我爱得难以自己,定也是想嫁与我的,嗯……不将你早早地娶进门来,我是如何也安不了心的,只是……”
垂眸沉吟,之后的话他未再说。
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狐之亦起身轻轻将人放在床上,脱了她的鞋自己也跟着躺在了边上,而后长臂一伸,将那小人揽进怀里。
“你看你,什么时候都不听话,”他垂眸看着她,从她脖子底下穿过的那只手轻轻捏着她的耳垂,有一下没一下的。
“好好等三叔来救你不好么?为何要变成那么一副模样呢?吓到三叔了可如何是好?”
那副模样,他能认出那是他的繁儿,可气息却陌生得让他骇然。
他不能确定她那样的模样究竟是何物,或许便是那假道士口中的魔。
他乃神,乃这世间仅存的唯一三色银狐,他所接触的,除了人类就是神了,他想,如果他的繁儿真成了魔,便是从此舍弃他的神籍他也要将手伸到魔界去将她带回来。
她的前世今生,就该是他的才对,不管神魔还是人,这一回都不能将她从他身边带走。
绝对不能!
火苗乱窜,屋中的空气因他骤然变化的情绪下降了温度,狐之亦不自知,直到怀中的小身子往他面前缩了缩时他才猛然收起心思。
而桌上的茶水,已然成冰了。
“三叔……”祝繁有些恍惚,感觉今日的梦纷繁冗长,有些恼人。
唯一让她些许安心的便是鼻间那熟悉的味道,无意识地揪紧手下抓到的东西,往那气息温热的地方又靠近了些,然后再次陷入了无端的梦境中。
狐之亦只觉心头被一种叫“温暖”的东西占据,伸手将被子往自己身上扯了扯,抱着人与之合衣而眠,却是几乎盯着那张小脸看了整整一夜。
“繁儿,这还是你我头一回睡一张床……”
……
“繁繁!繁繁!”
迷迷糊糊中,从外头传来的吵闹声与敲门声让向来起床气甚大的祝繁还没睁眼就想骂人了,但好在她在发作之前认出了喊她的那个声音。
嘟囔着万分不愿的掀开被子起来,几乎是拖着鞋子走到了门口,开门后眼神还不是很清明,“萧九哥哥,一大早的做什么啊?”
她刚要跟她家三叔说话呢,就把她给吵醒了。
萧九见小姑娘迷迷糊糊的,昨儿个身上穿的衣裳已经被她弄得皱巴巴的,有些失笑,但却不得不告诉她:“你倒是睡得好,咱们这可是出了大事儿了,快洗漱好去大厅。”
说完就要走,祝繁没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了他,“出事儿?出什么事了?”
她就是这样,只要还没睡醒,几乎跟她说什么都是恍恍惚惚的,哪里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萧九无奈,虽是在自己店里出了事,但他也没慌张,抬手往祝繁乱糟糟的头发上揉了一把,说:“死人了,这算不算大事?别站着了,赶紧去洗漱吧,官差都来了。”
说完,扒开祝繁抓在他袖子上的手转身下楼了。
祝繁的瞌睡这会儿是彻底醒了,出门先跑到栏杆边趴着看了一眼,这一看,不得了!
大厅已经密密麻麻全是人了,所有人都围着中间盖着白布的玩意儿大声讨论着,统共四个官差,腰间都佩着刀。
萧九才一下去,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就问他:“下来了没?!让他们全都到这来!”
许是等了些时间了,所以那人的语气里透着不耐烦,祝繁转了转眼珠,瘪嘴往屋里走,身后便听得萧九说:“就来,小姑娘家家的,总不能让人衣衫不整的就出来吧?”
祝繁晓得说的是她,对萧九的好感不由得又提升了一个度,回屋往镜子瞧,蓬头垢面的,的确不能就这么出去了。
简简单单的收拾了一下,也顾不得洗脸了,把自个儿的脏衣裳往边上一放就出了屋子,对于屋中还弥漫着的那股几不可闻的桃花香味儿全然没注意到。
“萧九哥哥,谁死了?”
下楼后,祝繁径直走到客栈负责人萧九的边上,往那白布盖着的地方瞟了好几眼,装作害怕的样子往他身后缩了缩。
萧九没答她,只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对那些衙差说:“最后一个,全都下来了,官爷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萧九的话引来那四人对祝繁的注目,但也就只是从头到尾将她打量了一遍,随即就走到那白布盖着的地方一把掀开。
“啊!”大厅内好些人在这个时候发出尖叫,祝繁虽晓得是哪个死了,却还是做样子朝地上看了去。
谁知才看一眼,她的眼睛就不受控制地睁大睁大再睁大。
“天,这……这……怎么会……”
单从外观来看,死的人的确是陈清没错,边上并排躺着的人也是他的两个小徒弟没错,但令所有人骇然的不是单死了这三个人,而是他们的死相。
浑身干枯,一层皮可以说是紧巴巴地裹在骨架子上,脸上的骨头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如果不是他们身上穿着衣裳和那身骨架子的确是人形,根本就认不出死的是个人。
而更令人的恐惧还并不是这些,而是他们那瘫在地上的身子。
没错,就是瘫在地上的,没有任何支撑地塌在地上,那层皮也跟着塌在上面,说不出的恐怖与恶心。
“呕!”一些胆小的妇人和姑娘在看到这一幕后真转身吐了起来,有的甚至跑到了客栈外,最后却被官差给拽了回来。
祝繁心里也恶心,但不至于像他们那样,扯了扯萧九的袖子,抬头问:“为什么会这样?”
记忆中,她明明只是把陈清给掐死了,压根儿就没动那两个小的,更别说把人弄成这副德行了,她就是再残忍,也做不出这种技术活儿啊。
把人的血液水分都抽干什么的,这可不就是技术活儿么?
萧九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见她虽脸色白,但还没至于怕得缩成一团,不禁更觉好笑。
但奈何他已经笑不出来了,抿了抿唇说:“如你所见,今日大早我们的人去送早饭时发现的,发现时人就已经这样了。”
尽管这事儿看上去不像是人为的,但到底事情是发生在他家客栈,总是脱不了干系。
方才这么想着,那几个官差就开始问话了,问话的大致内容无关乎认不认识这三人,有没有接触过,最后一次看到他们三人时是什么时候,这三人在店里住了多久,什么来头,有没有结怨之类的。
轮到祝繁的时候自然也是这些问题,萧九看在云哲的面子上在祝繁回答完那四人的问题后出面替她说道:“这丫头是昨儿个刚到的,此前并未见过他三人,何况一个小丫头,平日里杀鸡都不敢,别说接触这种事了。”
祝繁连连点头,尽管心存疑虑却还是装出了一副害怕不知的模样,“没错,客栈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早就做了准备要除掉的人,又怎么可能留下蛛丝马迹呢。
那几个官差听了两人的话后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想必也是觉得这三人死得过于诡异恐怖,不像是人为的,所以在挨个儿问完话后就用担架把三具不成形的尸体给抬到镇上的验尸所了。
出了这样的事,客栈自然是不可能消停得了的,但事情没有线索,在这里住店的人显然不能就这么走了,所以接下来的一整日,客栈都没有再接新客,在此住店的人也都聚集在大厅里讨论着那三人的死因。
祝繁晓得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也没打算就这样走了,毕竟她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在大厅听了大半天,所有人得出的结果都是那三人是被妖怪给杀死的。
为什么说是被妖怪杀死的呢?
当然啊,哪有人杀人杀成那样儿的?根本没有的好么?更何况下午从验尸所看热闹去的人还说当仵作把那层皮划开后才发现里面的骨头全部都化成灰了!
化骨成灰,甚至还能将已经成灰的骨头拼凑成那般完整的人体,还不带伤那三人的肉皮分毫,除了妖怪,没有人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个消息一出,包括悦喜客栈在内的整个镇子都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都说有妖怪在他们这里随时随地准备杀人。
云哲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到客栈他就直奔柜台,两手重重搭在坐在柜台前的祝繁双肩上,喘着气问:“怎么样繁繁?没哪儿被怎么着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