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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微亮,宣训宫外,已集聚了一众女子。
皇后李祖娥带领一众妃嫔前来给太后请安。
这是册立皇后以及妃嫔后,众女子第一次拜见太后,是以特别隆重。
“太后有旨,宣皇后昭仪携妃嫔世妇御妻觐见!”礼仪官在门口大声通传。
众女子姗姗而入,齐声参拜:“拜见太后,恭祝太后凤体安康,洪福齐天!”
娄太后面带微笑,望着一众皇帝妻妾,满目慈爱。
事已至此,她也无话可说,终究高洋才是皇帝,他的话,才是真龙之言,天子圣旨,她这个太后,只有在大是大非面前,才有资格训斥皇帝,当然,还必须具备两个条件:
一,天子昏庸无道,残暴不仁,使得朝纲不振,社稷不昌;二,太后又恰好有足够的追随者,在朝政上有话语权!
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否则太后只会沦为后宫之中,空有名号,却毫无权力的老太婆。
“免礼!”娄太后坐于高台凤椅,抬了抬手,高贵优雅。
“谢太后!”众女子平身,静立堂前。
娄太后看了看李祖娥,春风得意,容光焕发,再看段昭仪,双目无神,满脸悲戚,不禁在心里惋叹。
“皇后~~”
“妾身在!”李祖娥微躬其身,声音清澈。
娄太后点点头,微笑道:“皇帝很有眼光,哀家很是欣慰!皇后容色,绝世无双,自是无人能及,又出身李氏大族,名门之秀,如此知书达礼,端淑良贤,你做皇后,当之无愧!”
李祖娥忙又拜道:“谢太后,妾身定会恪守本分,统领后宫,为陛下消愁,为太后分忧!”
其实娄太后的话,不止是说给李祖娥听的,也是说给段昭仪听的,李祖娥才貌双全,你段昭仪还真是不能比啊!
段昭仪瞟了瞟李祖娥,咬咬嘴唇,低下头去,算是甘拜下风。
娄太后观其色,知其心,又道:“都说得李家,可定江山,皇后,往后你可要好好安抚李家人,忠心于皇帝,效力于朝廷啊!”
“是,妾身谨遵太后教诲!”李祖娥颔首应道。
娄太后又望着段昭仪,说道:“段昭仪,哀家希望,你也懂得这个道理!”
段昭仪没精打采地说道:“谢太后教诲!”
“段昭仪,你仅在皇后之下,是众妃嫔之首,便由你协助皇后统领六宫,管理后宫事务,你听明白了吗?”娄太后不失时机地为自己人立威撑腰,聪明人一听就明。
段昭仪脸上稍显笑意,人也精神了许多,躬身拜道:“是,太后!”
娄太后又望了望众妃嫔,正声说道:“众妃嫔世妇御妻,你们听明白了吗?”
众女子忙答道:“妾身谨遵太后教诲!”
李祖娥不傻,听出了这弦外之音,满脸堆笑,说道:“谢太后体恤,有昭仪姐姐相助,妾身定会省心不少呢!”
娄太后颇感欣慰,这李祖娥也算是识趣之人啊!
“很好很好!!都是后宫姐妹,还望你们和睦相处,悉心服侍皇帝,早日为高家开枝散叶,延绵龙脉!”
“谨遵太后教诲!”
…………
皇宫,自古是尊卑地位最为分化之地。
一边是国色天香,争奇斗艳,一边是青草离离,任人践踏,尚有那翩翩柳枝,随风起舞,顾影自怜,顽强又倔强地生长。
浣衣局的人,是什么?
什么都不是,那是一棵棵生长于墙头上的草,风吹二面倒,卑微的身分,下贱的生活,早将他们打磨成是非不分,善恶不辨之流,人云亦云,吠影吠声。
但是令萱不愿做这样的人,她生来性烈,不愿屈服于人,哪怕身在困境,却依然不愿意低下高贵的头。
她觉得,自己只差一个机会,一个扭转命运,重归荣耀的机会……
“姐姐,累不累?”
荷儿见令萱有模有样,洗起衣服来干净利落,便信口问了句。
令萱淡然一笑,说道:“不累,我也是人,你们会做的,我也会做!”
荷儿很是欣慰,点点头,继续搓洗起来。
“来来来,抬到这里来……”院外有各宫各殿的宫女抬着一筐筐脏衣物走了进来,掌事女官竟然引着他们来到令萱面前,呼呼拉拉地全倒在了这里。
荷儿见状,忙道:“大人,分我一些……”
女官眼一横,嘴一撇,说道:“你别管闲事!”
令萱望着如山的衣物,起身说道:“大人,这是何意?”
“全是你的活,不洗完可没吃没喝!”女官用竹鞭点了点脏衣物,盯着令萱,咧嘴一笑,“是不是又要说什么恃强凌弱,以多欺少啊?”
令萱咬咬牙,气道:“难道不是吗?大人无视宫规律令吗?你三番五次欺侮我,就不怕上面怪罪,罢黜你的官职吗?”
“宫规啊,罢黜啊,好得很!!”女官拿起竹鞭,抽打起令萱来,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恶狠狠地说道,“在浣衣局,我就是宫规,谁敢来罢黜我?
令萱手臂上刹时出现一道道血痕,不禁眼泪打转,怨恨之心顿起,就往身后摸去。
在儿子襁褓里,有骆超临死时给她的刀。
令萱要和这女官同归于尽!!
荷儿暗叫不好,赶紧抱住了令萱,一边对女官说道:“大人,要打就打我吧,我替姐姐受罚……”
女官收回竹鞭,哼哼连声,说道:“我不打你,我也是个讲道理的人,是她不知天高地厚,与我做对,我打你做什么?”
荷儿又道:“我和姐姐保证洗完这些衣物,大人大量,就放过我姐姐吧!”
女官摇头晃脑,又哼了几声,大摇大摆地走开了。
“姐姐,千万不要冲动啊,如今没人保护姐姐,若是有个好歹,公子该怎么办,他不能没有母亲啊……”荷儿泪流满面,看着令萱的伤,心痛不已。
令萱抚了抚儿子,眼泪打转,哽咽道:“都是因为这个累赘,不然我非杀了这泼妇不可!”
荷儿摇摇头,哀叹不止,拭拭泪,又搓洗起来。
……….
皇城南宫传来喜讯,长广王妃诞下了第二个儿子,取名高俨。
长广王妃?是谁?
不错,她便是长广王高湛的大夫人胡氏!
胡家历来也是大家大户,祖上几代都是贤臣名将,功勋卓著。
大堂内,胡王妃手抱婴儿,轻轻抚摸,甚是慈爱,观其面容,眉心点红樱,腮下施粉黛,眸中藏水,杏唇含春,也是个不俗的美人。
八九妇人,立于堂中,颔首微躬,不言不语,异常小心恭谨。
“夫君,这妇人如何?看上去倒是干净利索…..”胡王妃指着一瘦削女子说道。
高湛坐在胡王妃左侧,握着酒杯,瞟了一眼,没精打采地说道:“又黑又瘦……”
胡王妃点点头,默认了高湛的说法,又道:“这个呢,如何?我倒看得上眼,模样很是憨厚呢!”
“呆头呆脑……”高湛自顾自地饮了一杯,很是不屑。
胡王妃横了高湛一眼,颇为不满,指了指面前一身才丰腴妇人道:“夫君,这个白白净净的,很有福相,你该满意了吧?”
高湛扑哧一声,讥笑道:“这就是头肥猪啊,夫人果真看得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不说话,由着你做主!”胡王妃拉长了脸,谁也不理,只顾哄着怀中的婴儿。
旁边一衣着考究的女子掩嘴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殿下为自己纳妾呢!”
这女子是高湛的小夫人李氏,容貌出众,不在胡王妃之下。
李氏边上有一男童,听得此话,抚掌大笑:“哦哦,父亲又要纳妾啰!!”
“胡说什么?大小都没个正经!”胡王妃瞪了他们二人一眼,怒气冲冲地说道。
那男童是李氏的儿子,名叫高绰,是高湛的第二个儿子,庶出,自然比不得胡王妃的嫡子,出生便高人一等。
李氏受了训,忙抚着儿子,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高湛旁边又有一子,在哪嚷道:“他们都很好,比我的乳娘是好了百倍了!”
胡王妃拧拧他的脸蛋,说道:“纬儿的话,倒是母亲想说的话,不过你的乳娘也很好,不许乱说她坏话!”
这男孩,便是高湛与胡氏的长子,也是嫡长子,名叫高纬。
“不好,不好!”高纬噘起嘴,连连摇头。
那边李氏的儿子高绰嘎嘎笑道:“哥哥的乳娘,口臭得很,嘴里如含粪一般,可臭了!”
“再臭也轮不到你来说!”高纬气呼呼地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瞪着高绰。
高湛不悦,一把拉过高纬,骂道:“纬儿,他是你弟弟,有话不能好好说吗?这般凶神恶煞,难道是仇人?”
高纬挨了训,好不委屈,嘴一咧,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胡王妃怒道:“纬儿是世子,吼他弟弟几句又能如何?”
高纬挪着步子,朝母亲走去,想求得母亲安慰,胡王妃只顾着手中婴儿,无瑕护他,只招招手,对外面喊道:“世子乳娘呢,还不带世子回房间去?”
一乳娘匆匆而入,带着高纬走了出去。
高湛叹了口气,说道:“纬儿也太没男儿气概了,这如何能成大器啊?”
胡王妃气道:“不管怎样,他都是世子,谁让他是嫡长子呢?”
胡王妃说着,瞟了瞟李氏和高绰,一脸鄙视。
“殿下,王妃,妾身先告退了!”李氏脸上挂不住,便带着儿子离开了。
高湛对着一帮妇人,连连摆手,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也都退下!!”
妇人们领命,一一退了出去。
“诶,诶,俨儿的乳娘还没落定呢!!”胡王妃急了起来。
“呵呵呵,夫人不急!”高湛看了看胡氏,柔情满目,笑道,“我听崔公公说,浣衣局有个女工,带着个两岁孩子,尚在哺乳,你去那里瞧瞧吧!”
胡王妃撇撇嘴,嗤笑道:“这等卑贱之人,怎能入王府?”
高湛又是呵呵一笑,说道:“越是卑贱,越是感恩戴德,你救她出火坑,她一辈子都会效忠你的……”
胡王妃不知怎么,就被这句话打动了,但终因浣衣局的人,身分太过卑微,又有所犹豫。
“蔓弱,你觉得如何?”胡王妃对身后的一名女子说道。
那叫蔓弱的女子,点点头,躬身说道:“殿下说得有理,终是俨公子的乳娘,对王妃忠心才好啊!若对王妃有了二心,可不利于母子之情!王妃可以去看看那女子,若不合适,再做决定也不迟!”
胡王妃这才点点头,笑道:“你说的话,可比殿下中听多了!”
高湛呷了口酒,暗自笑了笑:
这都是我的锦囊妙计,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