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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报应…………
乳娘醒来之时,已是天色大亮。
她坐起身来,却觉得迷迷糊糊,浑身乏力。
狠喘了几口气,才略微清醒,觉得有些不对劲。
突然间,她双眼圆睁,嘴巴张得大大的,因为她的双手在枕头下摸了个空。
“不…….不…….”她弹了起来,掀开枕头,那里什么也没有,又揭开被子,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她的包袱不见了,那里面可是她全部的身家。
“店家~~店家~~”乳娘匆匆忙忙穿了衣裳,脚步不停,直往楼下奔去,“有贼!!有贼啊!!”
楼下客人抬头张望,满脸愕然,有如看个疯子一般。
店小二迎了上来,问道:“哪来的贼,夫人,发生何事?”
“我的包袱丢了,包袱丢了啊!快帮我找,快帮我找啊!”乳娘急得面如土灰,掩面而泣,余光直往堂内所有人身上望去,此时此刻,人人都象贼。
“就算有贼,也早就溜了,还会等在这里吗?”
“咳,哭哭啼啼有什么用,赶紧报官啊!”
众人七嘴八舌,各抒己见。
店小二皱起眉头,叹道:“夫人,客官们说得对,你报官吧!”
“不…….不能报官……”乳娘可是逃命的人,哪敢再往火坑里跳?
“夫人啊,你的房钱,饭钱可都没给啊,赶紧叫你家人送钱来吧!”店小二有些不耐烦了,一扫脸上的笑容,冰霜拂面。
乳娘哭丧着脸,直摇头,哽咽道:“我……我没有家人了……”
柜台内,店老板拨弄着算盘,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成,分明是要赖帐,把她那身衣裳扒了,当几个钱抵帐!”
店小二听了老板的话,一把扒下乳娘的华服,扔在柜台上,又推推搡搡,将她赶出了门外。
乳娘身着贴身内衣,羞耻难当,站在门外,嚎啕大哭起来。
“你们这些天杀的,这样对待一个可怜的妇人,你们一定会遭天谴的,你们一定会有报应的…….”
她踉踉跄跄,跌跌撞撞,挪着沉重的步子,走向迷茫的未知之路。
天道轮回,因果循环,这何尝不是她的报应?
只是这样的报应,并不算残忍,上天为何还给她留了几分颜面?
2..藏刀………
“骆超谋反,罪及三族,其妻陆家男丁,即刻诛杀,妇女幼孺充为奴仆!”
令萱的陆姓族人也受牵连,皆成为罪人,其父兄弟及所有成年男子,无一幸免,皆成为刀下之鬼。
陆府院内,已是血流成河……
骆府,一众人等被带到了院内,一一跪倒在地,等候官府发落。
“父亲母亲,女儿不孝啊,女儿有罪啊~~”令萱知道了自己族人丧命的噩耗,呼天抢地,哭得死去活来。
丫头荷儿抱着婴儿,跪倒在一旁,无言相劝,也哭成了个泪人。
令萱握着夫君临终前留给她的短刀,泣声诅咒:“高贼,有朝一日,我陆令萱一定会手刃仇人,也要夷灭你们高家三族!!”
“夫人,再大的怨恨,也不能说出来啊,让别人听了去,只怕性命难保啊,夫人,你可要为了公子,好好活下去啊……”荷儿嗫嚅着双唇,开导着令萱。
令萱无力点点头,看了看儿子懵懂的脸庞,咬紧了牙关。
“入宫之人,不可暗藏凶器,你们可得好好搜一搜,切不可大意!”官府之人高声喝令着,便有人前来,细细摸索起众奴仆的身子来。
荷儿紧张起来,劝道:“夫人,这把刀不能留啊~~”
令萱愣了愣,心一横,将儿子抱出襁褓,把短刀放了进去,然后,再次把儿子放了进去。
搜身的人走了过来,令萱屏气凝神,保持镇定。
“起来,站起来!”那些人粗鲁地吼叫着,好象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令萱抱着婴儿,缓缓起了身。
那些人从上到下,把令萱摸了个遍,没发现可疑之物,才放了手。
又见令萱手上抱着个婴儿,这些人随手敷衍着捏了几下,也就作罢了。
令萱松了口气,好歹是保住了这把刀。
这可是自己夫君留给她的精神支柱,随怎么都不能丢弃的啊!
终有一日,她有拿着这把刀,杀尽所有仇人。
“入掖庭局了!”
为首的人喊了一声,众奴仆便随着队伍一起,走了出去。
3.隐姓埋名…….
掖庭局,犯罪之人女眷服役之处,也是皇宫里宫女居住的地方。
“快点,快点!”
一众女奴被人带了进来,面色惶然立在院中。
令萱抬眼望了望,发现多了很多生面孔,只是个个神情沮丧,与他们并无异样。
看来,沦为宫奴的人,并不只是骆家一家。
“大人,这是今日所有入宫的罪妇,请大人发落!”领头的人躬身说道。
一官员模样的男子眯着眼看了看众人,半晌无语,这人是掖庭局的最高长官——掖庭令,官位七品,本是微不足道,可是对于这些卑微的宫女来说,已是高高在上了。
掖庭令把所有人都看了个遍,这才缓缓说道:“该如何发配呢?你们都会些什么啊?”
众女奴答道:“谨凭大人吩咐!”
令萱背着儿子,忙也附和道:“谨凭……大人吩咐……”
那掖庭令上前几步,盯着令萱母子二人瞧了半晌,皱起眉头。
“怎么还带着个孩子?”
“回大人,蒙天子恩泽,赦免我们母子二人死罪,入宫为奴,以赎已过,还望大人体恤!”令萱低着头,卑躬屈膝,俨然已是一个宫奴。
掖庭令哼了一声,又打量了她一会,神情有些奇怪,又问道:“你,都会什么啊?”
令萱忙道:“我……哦…….奴婢……会一些女红……”
入得宫中,可不再是将军夫人,令萱说话也谨慎了不少。
“女红?”掖庭令摇摇头,目光停到她背后的婴儿身上,说道,“碍手碍脚,出了差错可不是小事,这里可不是你能去的地方,谁让你带个孩子呢?”
令萱有些失望,怏怏说道:“那……奴婢听大人吩咐……”
掖庭令的眼睛始终没离开令萱的面庞,眼神扑朔,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昨日疏理荷塘的女工淹死了,你就去顶替她吧!司农的活没什么讲究,最适合你不过了!”
令萱心中彷徨,疏理荷塘是个什么活,她可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是,大人~~”令萱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掖庭令一挥手,满不在乎地说道:“先核对名籍吧,调配的事稍后再说!你们,一个一个地进来!”
说罢,掖庭令便入了屋中。
一众女奴列好了队,轮流入内校对名籍,屋外的人便闲聊了起来。
“这位姐姐,瞧你这般模样,不似个仆人,不知是何出身呢?”有女子问起了令萱。
荷儿随令萱一起入宫的,不想让人小瞧了自家主子,便道:“这是我家……”
“生来为奴,也没什么好说的,还望日后相互有个照应啊!”令萱扯了扯荷儿,不让她泄露了自己的身分。
反贼的妻子,早代替了过去将军夫人的名声,实在不宜让人知道她的耻辱过往!
荷儿会意,也不敢再说什么。
那女子便也随声附和:“同病相怜啊,自是该互相照应的!”
令萱挤出些笑容,对那女子点点头。
前面的女子都已核对完毕,轮到令萱了。
令萱拾步而上,走了十几步,便入了屋内。
这短短的一段路程,令萱做了一个决定。
“大人,奴婢求你一件事!”
“求我?”
掖庭令收起手中的毛笔,搁于砚台,打量着令萱,嘴角挂着淫笑,眼神色眯眯的。
令萱匍匐于地,拜道:“是,求大人开恩!”
掖庭令摇头晃脑,笑道:“没有更好的去处了,入宫带着孩子的,历来少有,我也无能为力啊,呵呵……”
“奴婢不求这个~~”令萱顿了顿,抬头望着掖庭令,目光恳切,“求大人替奴婢改名换姓,隐瞒过往身分~~”
“改名换姓?!”掖庭令浑身一凛,色欲顿无,翻着名册问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奴婢…….”令萱忧郁着,缓缓说道,“陆…令…萱…”
那掖庭令听了这名字,明显吸了口凉气,愕然相向,身子都后仰了。
“你就是反贼骆超之妻??”
“正是奴婢~~大人开恩,在这宫里,若背负个这样的恶名,奴婢只怕是抬不起头来的,求大人替奴婢改名!!”
令萱又一次跪伏于地,连连磕头。
掖庭令翻着名册,眼睛贼溜溜地在令萱身上打转。
“提都别提!你休得害我~”那掖庭令用手指击打着书页,那里正是陆令萱的名字。
令萱泪眼婆娑,泣声求道:“大人开恩啊!”
掖庭令连连摇头,默不作声。
令萱见他不再理会自己,心想是没有希望了,只得缓缓起身,躬身后退。
“慢着~~”
身后传来掖庭令的声音,令萱忙回转身来,眼里放光,走了过去。
“大人~~你愿意帮奴婢了?”
“罢了,我便可怜你一回吧,谁让你是个……”掖庭令嘻皮笑脸,盯着令萱的脸,说道,“谁让你是个难得的美人呢,呵呵呵……”
令萱眼神一凛,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怎么,不想我施恩于你?你若走出门去,可就再没有这个机会啰……”掖庭令轻抚下巴,心中意图尽显脸上。
令萱止住了脚步,一咬牙,决定忍辱负重,暂且依了这个男人,只为将来打算。
“大人说的是真的?若上头查问起来,大人可有应对之策?”令萱不是冒失之人,害怕轻易失身于人,却只是让他占了个便宜。
掖庭令嘿嘿笑道:“你放心,上头问起来,我便说那个叫陆令萱的人已经病死了,或是自尽了,糊弄人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令萱心中有了些许宽慰,便躬身说道:“谢大人!”
“好说,你要改成什么名字啊?”
“鲁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