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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八卦没兴趣,云淡风轻道,“谁知道呢,缘分吧。我岳母是个大美人,风韵韶华非寻常女子可比。一会儿带你见见就知道了。”
我没吭声。
他忽然幽幽叹息,“秋思去世她很伤心,很久都没缓过来,看到你说不定能安慰一些,这也是我今天带你来的原因。”
她伤心?伤心个鬼!这才多久就傍上个亿万富豪。
女明星们挤破头都想巴结的人,她一个离过婚、做过三儿、生过三回的女人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实现,她是上辈子拯救过银河系吗,命好成这样,自带锦鲤,妥妥人生赢家……
说心里话,我不想看见她,却又渴望着见到她,多么矛盾纠结的心情。
没等我想好见还是不见,她人已经朝我过来了。
与我四目相对的刹那,她顿住了,纤白的手指覆在唇上,贴了花钿的指甲闪着光,那光都是震惊的。
我只注意到她食指上闪瞎眼的鸽子蛋,大约又是哪个拍卖会上的压轴货。万威对女人显然是大方的。
她只是看着我,没说话,眼眶渐渐红了润了,看得出来也是竭力的忍着。
我冷冷打量她,果真是个尤物,别人的珠光宝气是俗,她的却从头到脚散发高雅,没用一点力气就俘获了视线。
五十出头的人身材竟然丝毫没有走形,婀娜娉婷,一身玉色旗袍叫她驾驭得恰到好处,如云秀发层层盘起,鬓角别一只玳瑁发卡,便是点睛之笔。
面容虽不比年轻时惊艳,却自有她的妩媚风流,难怪万威这样的人物会被她吸引。
看遍万千红紫,要找一个像她这样透着天真烂漫的成熟女人也不容易。
明星纵是好看,但浮沉于世,身上早丢了这种味道,王晚香显得突出又独一无二。
可偏偏也是这样的气质,害得那么多男人为她寻死觅活,进而改变了许多段人生。
十足祸水。
她走过来,伸出手,在离我寸许的地方停下来,“你是我的秋思?”
我微笑,“夫人,您认错人了,我叫龙芸,不是令嫒。”
她没说话,一双杏眼打量我,“太像了,太像了……”
这时钟庭喊了声妈,她转过头去,“钟庭,你上哪儿找到这位姑娘,和秋思实在太像了。”
钟庭苦涩一笑,“像又如何,她终究不是她。”
王晚香感慨,“你这傻孩子。”
将将说完,万威就走过来,绅士的执起她的手,“晚香,来,我带你见几位贵宾。小庭,龙小姐,不好意思先失陪一会儿,你们请随意。”
钟庭点头。我看着王晚香窈窕的背影,浅笑,“她可真漂亮,年轻时一定是绝色。”
钟庭淡声道,“是啊,论外貌,秋思和双儿都比不过她。”
我笑笑,“这种女人是祸害。”
他没否认,只是叹气,“都是命。如果不是她,秋思也不会……”
话没说完,有人上前同他敬酒,他便跟人到边上寒暄去了。
晚宴结束,宾主尽欢,客人陆陆续续驱车离开。
南星和小伙伴依依惜别,满头大汗地回到我身边,我替他揩干背上的汗,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玩够了知道找妈妈了?”
他抱着我的腿一阵撒娇,“南星喜欢妈妈。”
小嘴真甜,让人舍不得揍他。
钟庭在边上笑,“那你喜欢我吗?”
他笑嘻嘻的,露出几颗小米牙,“喜欢呀。”
钟庭摸摸他的脑瓜,又问,“那你喜欢我还是喜欢谭粤铭。”
我盯着他。他大概也意识到这么问多多少少有古怪,神色有些不自然。
好在南星的回答还算机智,“都喜欢呀。”
钟庭表情刚一舒缓,小家伙立刻就补刀,“不过我更喜欢我爸爸,因为他比钟叔叔好玩。他还会学动物叫呢,好好笑的。”
我吐血。感觉钟庭也受了内伤,表情僵硬,嘴角弧度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得不动。
图图听到过来戳他脑袋,“笨死了这孩子。”
南星摸摸脑瓜,不服气,“姐姐才笨。”
图图高冷,懒得理他。
被冷落的只好放下身段主动示好,厚脸皮跟某人一样一样的。
明月当空,夜色愈发沉寂,原本闹热的院子渐渐安静。
下人们动作麻利,几下子收拾干净,清辉满园,视野清明。
送客回来的主人显得疲惫,见钟庭还在,又立刻露出笑脸,“小庭,今晚别走了,陪万叔叔再喝两杯。”
不知怎的,我脱口而出,“他不能喝酒。”
万威看我一眼,没什么特别表情,但脑子一定转了好几圈,他们这样的人稳是第一位的。
只淡淡一笑,“我知道的,龙小姐是个负责的好秘书。”
我正挠头,有人喊我一声,回头,见王晚香一脸微笑,一时没说话。
她步态轻盈,很自然的走过来挽住我,“龙小姐,陪我走一走可好?”
我看看脚上的十厘米高跟鞋,有点为难。
她马上喊了人来,一个穿制服的妇人上前,“夫人?”
她吩咐,“去,给龙小姐找双37码的鞋来。”
妇人会意,恭恭敬敬退去,没一会儿就拿了双乐福鞋来,是古驰的,以舒适为主。
我突然发现,我从来不了解王晚香,她其实是个心思玲珑的女人。
也许,除了那张不老的容颜她还有许多优点,不然怎会吸引那么多优秀的男人。
酒庄很大,我与王晚香并肩而行,她递了条米色羊绒披肩给我,“夜里风大,披上,别感冒。”
我接过,说谢谢。
走到远处,灯火阑珊,她如烟似雾的眼睛,在微光中变得很亮,有晶莹的液体坠落,“秋思。”
我手上动作一顿,捏紧了披肩,“夫人……”
她揩去眼角那滴水光,“你不该叫一声妈么?”
我没说话,她轻轻拉起我的手,“秋思,我知道是你。自己的女儿怎么可能不认识,都说母子连心,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
我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哑然失笑。
她含泪道,“对不起,都是妈害了你。”
这是事实,可我能说什么,回不去了。
她许久不语,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与我聊起男人,“钟庭被心魔所困,始终走不出那个牢笼,你现在去只能是碰钉子。至于陈铭,我建议你好好想想。如果是我站在你的位置上,我可能会选陈铭而不是钟庭。”
说不震惊是假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建议我选个坏蛋的,而且这人还是我妈。
她接着说,“女人这辈子求什么?事业?家庭?都不是,女人所求本质,永远是爱情。”
她的目光像轻纱拂在我脸上,竟有点温暖,“钟庭是个好孩子,可惜他不懂爱。他做人做事都过于冷静理性,负罪感也很深,他总怕像第一次样搞错对象。你走之后我和他谈过几次,我发现他偏执得过分。我想他该看看心理医生。”
我低着头,拿鞋尖戳着地上的沙土,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挽住我的胳膊,声音徐徐的,不紧不慢的,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舒缓。
只有真正温柔的女人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妈这辈子,有过两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一个是你爸,一个是陈铭的父亲。你爸给我的感觉像棵大树,可以乘凉躲风雨,我能活得很天真,不用操心任何事,可惜好日子太短。”
说着就笑笑,“而陈实,他是我生命里的意外,也是恩赐,他就像太阳将我照亮。我知道不道德,也没控制好自己,可是我不后悔。”
我冷冷道,“是啊,为爱情嘛,你怎么会后悔,因为你从来不在乎别人。你知不知道你害了多少人,包括你的至亲骨肉。”
她看着我,神情凄惶,“秋思,其实事情也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妈妈的确对不起你,对不起双儿,还有爽爽,可这些也不全是我造成的。”
我冷笑,“不要为自己找借口,你想推脱给他父亲吗,别逗了,他也是受害者。”
她叹气,“出轨在先的,不是陈实,而是谭莹啊。”
什么,我猛一下盯住她,“谭莹?谭粤铭的妈妈?她出轨?”
她点点头,“谭莹出轨孙亚樵,还怀了孽种,她那是畏罪自杀,不信的话你可以与孙亚樵对峙。其中的内幕没人比孙亚樵更清楚,而他从来没表示过什么。他是个懦夫。”
我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隔了许久才轻轻的问了一句,“谭粤铭知道吗?”
她摇头,“不知道。你走之后,他来找过我。”
我一个激灵,“说什么?”
她道,“说他爱你,爱得毫无原则,没了底线,觉得他和他父亲一样栽了。他说他永远不会原谅我,但因为你,他不会拿我当仇人。你看,爱是救赎,它让人放下仇恨。”
我长长呼了口气,“你没告诉他真相?”
她笑笑,“没什么可说的,我不想为自己开脱,也不想看他仇恨转移。陈铭这孩子挺狠的。”
是啊,他挺狠的。
我哀戚戚笑了笑,意兴阑珊的换了话题,“你为什么会和万威在一起,你爱他吗?”
她笑笑,“当然。爱有许多种,只要能让自己快乐为什么不去爱。有铭心刻骨,就有细水流长,我现在要的就是相依相偎,安稳平和。”
我没说话,望着黑丝绒一般的夜空。
我恨她也佩服她,永远都清楚自己要什么。
敢爱敢恨,百折不挠,虽说自私了点,却收获了世人眼中的幸福。
回到房里,南星已经睡着,床头有本英文版的小王子,露出一截书签。
钟庭在阳台上抽烟,我轻轻走过去,“谁让你抽烟了。”
说着就给他扔了。
他看着我,神色恍恍惚惚,像喝醉了,突然就倾斜过来,“秋思……”
我浑身一僵,他双手揽在我腰腹间,旁边是平面镜装饰,抬头就看见镜子里的他,面色潮红,眸中星光熠熠。
他呼出的气息,热热的拂在我裸-露的肌肤上,我微微有些颤栗,不知是因为他的接近,还是惶恐不安的内心。
温热的唇覆上我的脸颊、脖颈,辗转缠绵,来到耳朵。
接着一打横将我抱了起来,放在门口的软榻上,整个人都倚了下来。
他用力扯开脖子上的领带,气息又热又重,我却感到害怕。
我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