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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就轻轻一笑,“你别这么紧张,我只是不想让你掉坑里。女人最惨是什么,被人骗财骗色,你要搞清楚立场,无论如何他现在站在杜天明那边,你对他投怀送抱怎么讲都是不合适的,再说你还没和钟庭离婚呢,于情于理你都该打住,离姓谭的远点。”
宫城说得没错,我的确不该和谭粤铭走太近,想到杜天明那股得意劲儿,我一冲动直接拉黑删除了谭粤铭的所有联系方式。
当着宫城的面儿,“你看,我都把他的联系方式删了。”
这个举动似乎令他欣慰,他笑着说肚子好饿,问我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我说有啊,那边食堂里多得很,说着就拉他一起过去。
食堂宽敞的很,里头都是老头老太太,很多都认识我,友好的跟我打着招呼。
我没什么胃口,就看着宫城吃了一大碗水饺外加一份糖醋排骨,问他味道如何,他说没我做的好吃,这话明显是抬举,我也不当真。
刚才搁下碗,他就接到电话,说要去市里开会,便匆匆走了。
我就陪几个老人说了会儿话,顺便帮他们解决一下诸如智能手机如何使用这样的问题,收获一片点赞,个个都祝我早生贵子。
下午,爷爷精神又好了一些,絮絮叨叨说着我小时候的趣事,说得累了就让我给他读几段小说。
那本书讲的是二战时候的事,他听得津津有味,期间还吃了些清淡点心,看上去也没那么虚弱,后来断断续续睡了几次。
傍晚,云回拎着一堆东西过来探望,爷爷看见她很高兴,说云丫头真是懂事,云回嘴甜哄得他乐呵呵的。
聊了一会儿,云回方才想起什么,拿出一大盒车厘子,说是刚从树上摘的,当天空运过来的。
我说你丫好东西还真不少,一会儿茶叶一会儿新鲜车厘子,倒是越来越神通广大了。
云回这会儿倒是装起腼腆来,什么也没说。
爷爷看着我,“秋思,你去洗点水果来,让云回也帮我讲讲故事。”
我不疑有他,说了声好就提着车厘子去了。
清洗干净我只装了一小盘,剩下的交给芳芳,让她给爷爷的老友们送去,又折回房里,刚走到门口,脚步自然停了下来。
听到云回在问:“李爷爷,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爷爷叹口气,说了声糊涂啊,又顿了一会儿才说:“顺其自然吧,我老了,管不动你们年轻人的事了。”
这时芳芳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慌忙一下回过神来,推开门走了进去,芳芳说,“这车厘子太甜,老爷子最多吃五颗,不能再多了。”
我说我知道,她才面无表情的退了出去。
见我进来,云回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慌张,我更加确定了她有事瞒着我。
我看看她也不说话,她就笑了下,说:“你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可没有字。”
说完,将手里的小说读本塞给我,“喽,读到第十五章了,你继续,正在精彩的地方呢。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说这么晚了走山路不安全,今天就在这边住吧。
云回说没问题的,一个小时就到市区了。
我也不强留她,倒是她突然拉住我,“出来,我跟你说点事儿。”
以为她要告诉我什么秘密,结果她说的是冷露的事儿,“冷露那边证据不充分已经自动撤诉,王爽那案子算是过了,你也别再担心,好好给他做做心理辅导。初恋女友告他,这事儿搁谁都不好接受。倒是爷爷这边,你得多盯着点,我就先回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就要走,被我拉住,她皱了下眉,又笑了,“咋了,舍不得我?”
我说你少装蒜,和爷爷有什么秘密,我在门口都听见了。
云回倒是挺淡定,说都听见了你还问,见我表情严肃,她只好含糊道,“没什么,你先顾着爷爷,我这儿的事儿以后再同你说。”
说的也是,做事得分轻重缓急,眼下没有比爷爷的身体更重要的事了,索性放她走了。
云回前脚一走,钟庭后脚就到,手里拿着一袋提拉米苏,是京京蛋糕店的。
他又去找冷露了吧,才跟爷爷承诺过要和钟庭生个孩子,瞬间就觉得心头堵得慌。
钟庭走过来,问我吃晚饭了吗,我摇摇头。
这种时候,哪有胃口。
钟庭说,“我也没吃,刚开完会。一起吃点吧,心情不好也要顾好自己的身体,这才有精力照顾爷爷。”
我说你买提拉米苏做什么,爷爷又不能吃,他笑笑,“给你买的,你不是也挺爱吃的吗。我电话让他们做好过去取的。”
我冷笑了一下,“你不是特意过去找她的吗?”
钟庭说没有,“这两天我都没和她见过面。”
说冷露心情更坏,我也懒得再提,钟庭把东西拿到小厨房,热了两个菜,两个人就坐着默默的吃。
早上老陈头钓了些鲜虾送过来,钟庭一颗一颗剥好送我碗里,也不说话。
他最近对我好了很多,处处体贴,我却很难高兴得起来,这些温柔举动都是被另一个女人调教出来的。
窗外刚停的雨又淅淅沥沥落了下来,伴着狂风,雨势渐渐猛烈,到后头竟然雷鸣闪电,吓死个人。
钟庭问:“怕吗?”
我点了下头,从小一个人睡,最怕的就是打雷,到现在还是一个人睡,恐惧有增无减。
他说:“别怕,我在。”
我没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听起来是很动人的,让人心安。
吃过饭,我们一起到爷爷房里看他,他正在看电视。
那是一部介绍风景名胜的纪录片,以神话作为主题,将世界各地的名胜古迹串联着讲。
先讲了巴比伦。美丽的讲解员眉飞色舞描述着它精彩的历史,在她的口中,那就是趾高气昂的辉煌。接着又说起了九寨沟。
爷爷说,他年轻的时候在那边呆过一阵儿,对那儿有特殊的情怀。
一个人一旦开始不断的去回忆过去,那他也就离告别世界不远了。
我说:“等你好起来,我再陪你去走走,反正我也没去过。”
爷爷说:“你别陪我了。有你奶奶陪我就行。”
奶奶……早在我十八岁那年就去了。
正伤感,爷爷说:“抽个时间给自己好好放个假,和钟庭出去玩玩。你们结婚这么些年,钟庭忙得抽不开身,连个蜜月都没度上就开始上班,是爷爷亏欠你们。百明的事也别争了,谁要就让谁拿去,只要我们秋思开心就好。”
说着看看钟庭,“有空和秋思出去玩玩,有了孩子,人就走不开了。”
钟庭点点头,一副顺从的样子,“都听您的。”
在疗养院呆了三天,爷爷的情况基本算是稳定下来,最令人振奋的是,沈大夫带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说是墨西哥有种新药,正在研发阶段,临床试验尚无可靠数据,但就目前的数据来看,对抑制癌细胞扩散已经有了明显效果。
钟庭问爷爷的意见,爷爷说无妨,试试,反正也活不长,万一药物真有效果还能延长一点时间。
每个人的求生欲都是很强的,爷爷也不例外,一看到希望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又开始召集老友们下棋钓鱼打高尔夫。
见他玩得开心,我也就放心了。
回到家,钟庭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就走了,走的时候,神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
我冷冷一笑,“你去吧,不用管我。”
有时候做个渣男真的会让自己轻松一点,像钟庭这样,左手爱情,右手责任,真的太累。
而他却还坚持着这种分裂的生活,何苦来哉。
洗了个澡,准备好好的睡一觉,电话锲而不舍的响了一声又一声,是陌生号码。
接起来,我愣了一下。
是谭粤铭,声音仿佛从修罗道中传来,冰凉刺骨:“李秋思,为什么要拉黑我,你是想和我了断吗!得了老公垂怜就想甩掉我这个包袱是不是?”
我不说话。我能说什么。
他在那边生气,我几乎能想象他血红着一双眼睛的模样。
大抵是平静了,他的口气比先前要好,“你出来,我在你家门口。不是小区门口,是楼下。”
我顿时一慌,他怎么会来这儿,我和钟庭也是前一刻才到的,莫非他跟着我们?
压住慌乱的心跳,我走到阳台,他正抬头,与我四目相撞。
果然不出所料啊,那是一双血红得瘆人的眼睛,是缺乏睡眠还是酒喝多了?
他喊,“你要不下来,我就在这儿等你老公回来。”
出轨的代价啊!
我心里打鼓,来来回回走了几步,终于换了衣服下去。
他一言不发,替我开了车门,示意我上车。
我第一次看到他不苟言笑的模样,真是可怕。笑面虎一旦不笑,露出来的都是森寒獠牙。
我说你要带我去哪儿,他也不说话,叫人心底七上八下。
车驶上外环,沿着海堤行了几公里,终于停下来。
这是南都最美的一片海滩,正在修建海滨公园,人不多,谭粤铭靠在车上,摸了一支烟出来。
他抽烟挺凶的,有时候一天好几包,难得牙还那么白净,一点也没被焦油沾染。
吹了半天海风,他说,“李秋思,你不就是恨我帮杜天明么,我退出还不行吗。”
我没说话。
他深深吐了口烟圈,弹了弹烟灰,一脸淡然的说,“我已经和他解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