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金光灿灿

短腿叮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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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时轻轻的将她放在塌上,正值七月流火,天气炎热的紧,他施了一道结界,避免暑气灼到她。

    刚要转身,见她睡得酣甜,白嫩的胳膊捏紧了拳心放在脑袋两侧,如同稚子般可爱。他低下头想了想,将被子拉上,盖住了她的肚子。

    此时还不知她身上的缘由,若不是仙身护体,若冻到了又要受罪。

    承颐和黎姬顶着一旁三人的目光,显得有些拘束。

    望镜抱着手臂冷冷的瞧着承颐,问道“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的?”

    他正欲开口,云时便走了下来。

    承颐心绪复杂的看着他,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一切,却听见云时对他说“多谢”

    在见到她的那一眼,直到她是以南海鲛人族的身份出现的那一刻,云时便明白了所有。

    那是他自顾伤心,未曾想到附着于树上的一半元神,等到他挪出本体,元神已被挪走,他自然而然的以为元神随她而散了。

    望镜问道“可是,为何……”

    “是她自己不愿见我吗?婚礼前,她同你说什么?”

    云时打断了他的话,落寞又无奈。

    承颐安抚的看了一眼黎姬,他本就没打算瞒一辈子。

    “她那时一心想要解开与你的所有羁绊,不愿自己最爱之人带着与她相悖的使命,她觉得自己生来便被命运被天道推着走,我知道若能重来一次,她想要平凡肆意的活着,不为了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能左右她的选择,她不仅想让你自由,也想让自己自由”

    云时心头泛起一阵苦涩,是啊,若她大战中归来,还在一心想要逃离之人身边,懵懵懂懂的被安排,始终握不住风,那该有多残忍。

    他怔在原地,却又忽然笑了“自由?我不要自由,从前到现在,我想要的只有她”

    在场所有人沉默不语,只听见嘶哑低沉的声音“可是她不要我了”

    那些洪流倾泻的难过,宛如压在岩石底下的暗涌,痛难言。

    再见到她的那一刻,激动的脑子一片空白,却在发现她与南海的关系之后,彻底明白了这么多年他独自一人画地为牢,困心于此,皆只因她想要一段完整自由的人生,一段没有他的人生。

    绝望无助像绑在腿上带着自己不断下坠的巨石,他跌跌撞撞的守护世间,却丢失了最想要守护的人。

    言蹊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了房间,站在二楼的围栏之上看着这群陌生而又奇怪的人。

    却瞧见了许久未见的承颐,她踩着欢快的步伐一路小跑下楼,她拽着他的衣袖,满眼都是欣喜的说到“颐哥哥,你怎么许久都不去南海瞧我,是不是上次打赌输给了我,便记仇了”

    玉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激动道“殿下!”

    她被吓的抽回了手,瑟缩着躲到黎姬身后,迷茫无措的看着她,小声问道“你是谁啊?”

    “我是玉若,青丘的小狐狸啊”

    她神色大惊,拽着黎姬的衣袖便要走“妈呀,狐族,好可怕,阿姐我们快点走”

    玉若仿佛被雷劈焦了,呆滞在原地。

    就算她重生,记忆消失,如今躲在曾经的对头身后娇柔弱小,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黎姬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无妨,狐族与我们的恩怨,早就过去了”

    说完她又转头看着玉若,问道“你说是吗?”

    玉若看着她单纯的眼眸,点了点头回答道“是”

    不过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犯不着过去了那么多年还要针锋相对。

    云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看着鲜活灵动的她,他冰封的心也在慢慢融化。

    她就该是如此,活泼动人,不加任何掩饰的释放自己的天性,任性的,撒娇的,妄为的。

    言蹊歪着脑袋,指着云时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借我灵力的那位”

    云时眼睛红了一片,他遏制住满腔想要抱住她的冲动,心里死掉的雀跃猛然欢呼了起来。

    她奇怪不解的看着他,好像这个人对她走着深厚复杂的感情,但她明明不认识他,却又感觉到莫名的熟悉。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一只无形的手,越想便被越被攥紧,看着那双忧伤的眼睛,她感到胸口越来越沉闷。

    她紧紧的盯着他,脑海里火树银花的闪过零碎的片段,她快要透不过气,指着他说道“你……你……为什么”

    心尖猛然一阵灼烧炙热,一口鲜血喷薄而出,眼见快要倒地,云时上前一把将她拥入了怀里。

    众人一拥而上,她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紧阖着双眼,就像当年南海消失之前那样。

    承颐迅速将灵力输入到她体内,并对云时说道“她一半的元神离开了另一半的滋养之地,根本撑不住,送她回南海,快!”

    黎姬顾不得旁的,伸出手想要强行拉开云时。众人却被一道强力的金色灵光震倒在地,只听见一道嘶哑不堪的声音说道“谁也别想带走她”

    黎姬呵斥道“你疯了吗!强留的话她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望镜勉力撑起身体,震惊的望着云时“师父!”

    他抬起眼眸,泪光凛冽的扫视着他们“她不会”

    当那柄寒光闪烁的利刃出现在他手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随着刀尖插入胸口,他们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金光灿灿的护心骨时隔十六年,再一次融入她的身体里。

    一如他几百年来固执的爱,无论她是何身份,是否记得他。

    言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巨浪连接天幕,厚厚的水墙之后有一个人在苦撑,感觉到他很吃力的在颤抖,她想要帮一帮他,可是却怎么也过不去那堵墙,慢慢的陷入暴躁的绝望里。

    她再次睁开眼,胸前沉闷的感觉消失无踪,一呼一吸之间仿佛轻盈能上云端。

    “阿姐!”

    黎姬轻轻的将她扶起来,柔声道“终于醒了”

    言蹊拍了拍脑袋,疑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嗯”她点了点头。

    “那我们快回南海吧”

    黎姬拉住她的手,欲言又止。

    她轻轻的抚了抚她光洁的额角,柔声说道“走吧,父王在家等我们呢,等你再大一些,阿姐一定带你上岸,看遍人间繁华”

    尽管心里此刻充斥着莫名的难受和不舍,但她仍旧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花。

    一路下楼,言蹊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在昨日掉落的地方,正想着那个奇怪的人不知在不在,一抬头便对上了他的眼睛。

    只是昨日眼里的寒霜褪去,仿佛春来一般的温蕴和煦。

    黎姬恭敬的朝他行礼“师尊,今日多有叨扰,徒儿先带小妹回南海,改日再来向您请罪”

    言蹊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的感叹道“原来他和阿姐认识啊”

    都说这人间巧合颇多,她才刚上岸,遇见的就是有关联之人,难不成是因为地界太小了?

    “赔罪就不必了,只要……”

    他哽住了喉,晦涩嘶哑的声音说道“只要你小妹喜乐安康就好”

    听闻此言,言蹊不由的心头涌上一阵伤心,明明自己不难过,但眼泪却不自觉的掉落了一颗,像一颗坠落天际的星辰。

    她赶忙擦掉那颗莫名其妙的眼泪,对他说道“多谢您那日借了我灵力,我才能找到阿姐”

    说罢她从荷包里掏出一只纯白的海螺,举到他眼前“还您灵力,就算百倍千倍您定然也瞧不上,阿姐常说,做人做鱼都要知恩图报,报恩要用自己珍贵的东西去还,这个海螺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就用它送给您吧”

    接过海螺的手有些微颤,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黎姬,她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顷刻间他心里堆砌的的大山开始慢慢瓦解倒塌,最后一刻,她手里紧紧攥着的,是他曾经的情话。

    数万根针如倾盆大雨一般,紧密的扎在他的肺腑之上,痛的如此彻底。

    他脸色煞白,却又拼命遏制着剧烈的悲痛,这次他不能再自私强留她,无论是无垠的天地还是广袤深邃的大海,来去皆是她的自由。

    他将白玉花簪从袖口滑出,上前一步想要如过往那般,亲密的替她戴予发间。却行至一半顿住了身形,既要重头开始,便要时刻谨记,克制分寸。

    为了她能快乐,再艰难他也定要做到。

    成全才是爱,而自私只是爱自己。

    他爱她,才愿她得以清风霁月,自在随心。

    他将簪子转手递给她,沉声道“你既将你最为珍视之物赠与我,这发簪便送给你当做回礼,只望小友你,得偿所愿”

    言蹊紧盯着那晶莹剔透的发簪,上面雕刻的花让她不自觉与眼前之人连接。

    美得如同月下破碎随风摇曳的花瓣,令人心头一阵难言的悸动和莫名的心疼。

    按理说这个时候应当假模假样的推辞几番,但她却不自觉的径直接了过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栩栩如生的花瓣。

    “这是什么花?我在海里的万物志上从未见过”

    云时微微笑了笑,说道“年岁花”

    她欣喜抬头说道“阿姐常说,七情六欲,总有最爱之物,但我却总觉这世间没有什么是特别的,如今我觉得这花很特别,那它以后就是我最喜欢的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