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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亨抱着丑儿安慰,李氏去做饭。
李氏吃完晚饭要继续织布,李亨上前:“娘,要不我来吧。”
李氏摇摇头:“你是读书人,要读书!娘不累,你先睡吧。”
李亨叹了口气,自从背上债务,李氏就夜以继日的织布希望早日还上钱,避免一家人搬到屯屋的命运。
李亨提醒道:“娘,师傅给了我一千两呢,咱们有钱了。”
李氏手顿了一下:“家有银钱千斗,不如日进分文,况且你师父给你的钱是让你兴业齐家的,怎么能用来还债?”
李亨没法跟李氏掰扯,因为这女人固执起来,根本不讲理。
李亨来大明已经半个多月,混乱的世道,残破的家庭,本来李亨想一走了之的,但是看着母亲日以继夜的劳作,丑儿哪怕饿的直哭也要省下半碗米粥给他,李亨被感动了。
只能安慰自己说这世道,外面那么乱,去那?还要路引呢!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大明正在一步步滑向深渊,这个时候想要保住家就先要保住国,除非李亨想金钱鼠尾,前提还是能熬过这动乱的明末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啥的可就在左近。
与其把命运交到别人手里,不如拼一把,当财阀不成就算最后投奔郑成功逃去大琉球老死也不要做满人的顺民。
反正郑家在大琉球坚持到了几十年,现在离明亡还有十年呢,到时候李亨最起码都六十几了,大不了郑家投降之前再往南洋跑。
不管怎么说就是不投降!当然最好还是攒钱跟建奴干到底!
别说现在是崇祯八年,就是崇祯十八年了老子也不服!
一觉睡到鸡鸣。
松江这边织户日出而织日落而息,或者日落而织日出而息总要等到第二天才能交易,渐渐的就形成了这种早市习惯。
这些天李氏已经习惯这个点李亨出来卖布,她能趁着这个时间睡一觉,到了天明之后再起来织布。
出了屋子,朝着村里的布行走去,李家庄不少人都陆陆续续的抱着布出来,看到李亨都笑着打招呼。李亨也点头回礼。
倒是那些小媳妇都以布掩面嗤嗤笑说着私房话快步离开,当然不是嘲笑李亨,卖布的男人常见,像李亨这么帅的文面的书生卖布的确不常见。
李亨不禁感叹自己无处安放的魅力!
《孔雀东南飞》上有这么一句话‘鸡鸡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三天能织五匹布!
当然在松江布一般织户一日一匹才是正常速度,像李亨家李氏这样一台织机夜以继日,日产两匹也是极限了。
要是再快了布匹质量不好,反而卖不上价钱。
李家庄上的收布的是族长的二叔经营,李亨来的时候看着布行门口写着今日布价每匹四钱二,李亨心中一喜,今天竟然涨了三十文?莫不是有大商家扫货?
只是走到近前才听到大家正在门口议论纷纷:“今天的银子是折七呢!”
“是啊,还不如直接换生棉的。”
“生棉也涨了,今天三十文了,棉纱今天一斤一钱四了。”
李亨听完之后也跟着皱眉,每匹布四钱二,折七钱的意思就是说一两银子含银七成,相当于每匹只卖了二钱九。
标准的松江布一匹需要二斤棉纱,既然收布是折七,棉纱也是折七出的,那么棉纱一斤相当于九十四文。也就是今天一匹布才挣了一百零二文。
,买生棉是便宜一些,但是生棉需要脱籽,然后纺纱最后才能织布,前前后后要三五天才能织一匹布,拉平均了还不如直接买棉纱织布挣得多。
二叔收布为啥银子用的折色都不同,还不是买家牙行给的银子折色的不同了。
这又涉及到另外一个体系,官府的官银自然是十成的,但是拿着官银买布的九边官将还有官府皇家的差吏又不跟小民买布。都是通过牙行中转。
这里面的弯弯绕可是大了去了,牙行既赚了买卖的差价又赚了百姓银子折色的差价,肥的流油。
真正的布商给的价格倒是好一点,但是这些年动乱加上关卡厘金繁重,仅仅从松江到扬州这一段就有九个税卡,来松江府的内地布商越来越少了。
听北面回来的人说临清那边的布行已经倒闭了七八成了,生意越来越不好干了。
虽然对价格不满意,但是李亨还是卖了布换了生棉,因为折七银子很多商户都是不要的,即使纳税的时候朝廷也不认,所以李亨换了六斤棉纱八斤生棉和十四文钱回家。
本来应该是十六文的,不过昨天丑儿念叨冰糖葫芦,李亨还是在早市上花了两文钱。
回去的路上,李亨心里又算了一遍,每天也就是二钱银子左右的收入,一个月能有六两银子的收入,如果雇佣一个织工一个月去掉管饭的开销还有一两银子工资还能赚一两多。
如果老板在黑心点压榨的狠一点,还能挣的更多,反正现在流民多得是,只要你有织机就能赚钱,这也是松江很多织布作坊的经营模式。
秋税的时候李家还要承担四两银子的田赋,尽管这些田已经被李亨的便宜老子赌输掉了,但是田没有了税还在。
除了田赋之外李家还有丁役税一点四两,折色银七钱,火耗银三钱,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总之春秋两税李家要上交十五两以上的银子。如果是折八的银子上缴就是二十多两。
像李氏这样拼命的不多,普通百姓一日一匹才是常态,一家人一年开销还要十两,只有丈夫在帮忙纺纱或者分班织布才能维持生计。
如果夫妻两人肯吃苦,在租几亩田地,一年攒个一二十两还是有可能的,这里可是大明最繁华最富裕的地方,百姓也不过如此。
回家的时候,丑儿正在门槛上双手托腮看着他来的方向,看到李亨立刻飞奔而来:“哥!吃饭了呢,快呀快呀!丑儿等的好辛苦呀!”
李亨笑着摸摸丑儿的头:“丑儿是在等哥哥么?那哥哥奖励你一个好吃的好不好?”
丑儿欣喜的期待着点头:“好呀好呀!”
李亨从提棉纱的手里拿出冰糖葫芦。十多斤的棉花面纱纱单手提还是挺吃力的,就是为了藏着冰糖葫芦好给妹妹一个惊喜。
“呀!是冰糖葫芦!娘!娘!冰糖葫芦!你吃……”
李氏也笑着走出来:“今天怎么多买了棉纱?快放屋里吃饭吧。”
李亨提着棉纱进屋:“今天的折七银不好兑,我就都换了棉纱生棉,明天就不用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