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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恒跟在后面,一脸阴沉,小护士们有些畏缩,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他不高兴。
而沈如期心里还牵挂着病房里的“孩子”,不免有些焦急,一做完检查急急回了病房,病房内已经不见了“小朋友”的身影,开了口,“时医生,小朋友呢?”
时皓宇彻底松了一口气,回答,“小朋友身体检查好了,没什么问题,也已经联系上了他的父母,已经把他接回去了。”
沈如期没有理由怀疑时皓宇的话,暗暗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临着窗户坐下,沪城的天又开始阴下来,玻璃面上蒙上层层雾霭,窗外淅淅飘起了小雨。眼睛望向窗外很出神,思绪像是飘到了远方。
时皓宇使了眼神,秦绍恒跟在他后面走出了病房。
在办公室内,时皓宇看了一圈检查报告,并无生理上的异常,但出现这样的幻觉,危机程度并不容小觑,排除器质性的问题,就是心理上出现了问题。
时皓宇放下报告,神情染上严肃,“如期,这情况,应该属于心病了。”
坐在对面的秦绍恒稍显烦躁,点燃一支香烟,寥寥烟雾在白炽的灯光下升腾,他起身,背过身子,窗外的雾气蒙蒙,怎么也望不到尽头,他蹙了蹙眉头,声线冷冽,“其他地方,没有问题?”
“该做的检查都做了,并没有发现异常,我建议你还是给如期找个心理医生开导,这种事情宜早不宜晚,趁现在事情还没有严重到一定程度,先解决了。毕竟失去一个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件挺大的事情,也挺痛苦的,如期到现在都还没有崩溃过,肯定是把事情都憋在心里,其实有时候情绪还是要发泄的,变现得再坚强都是伪装。”
时皓宇视线掠过秦绍恒的背影,语气颇语重心长。
气氛凝了几秒,秦绍恒将手里的烟蒂,重重摁在花盆,视线收回,幽幽地说,“我知道了。”
“你别光知道了,女孩子还是要关心,要哄的嘛,你不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谈起恋爱来,这么木讷?”时皓宇感觉自己简直提前进入了父亲的角色,对着一个小孩子循循善诱。
可偏偏眼前的这个恋爱领域的“小孩子”还不领情,转了身子,神情蒙了一层寒意,语气泛着幽冷,“你最近话有点多。”
作为尽心尽力操心好兄弟感情问题的时皓宇,对方不领情就算了,话里还嫌他多事了,时医生受了不小打击,“我告诉你,到时候你小媳妇跑了,你别哭着来找我。”
“不会有那天的。”秦绍恒声音暗沉,应着沉下来的天更显得肃重。
时皓宇一时错愕,这句话对性子冷清的秦绍恒来说,是种承诺了吧。果然,陷入爱情的冷血动物总归会多了点人间气息。他正想开口打趣,秦绍恒又开了口,“我想带她出院,有问题吗?”
时皓宇略一沉思,“问题倒是没有,但现在这种情况,我还是建议找个心理医生,如期目前情绪还是不稳定,今天这状况算是轻的了。”
秦绍恒眉间的愁绪闪过一瞬,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但很快舒展,“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迈开长腿,从病房走了出去。
时皓宇摇了摇头,正打算处理病例,“叮”的一声,短信声响起,他拿起手机打开,嘴角勾出一抹情不自禁的笑,回了信息,瞬时心情大好,窗外阴沉的天气,也变得像是营造出一股温情。
病房内的沈如期已经靠着窗户,头轻轻歪过,眼眸微微闭着,她睡着的样子很安静,像是某种乖巧的小动物,让人舍不得看一眼又一眼。他从床上拿过一个毯子,轻轻覆在她的身上,她被这细微的动作惊醒,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
他用毯子裹住她的身子,她乖顺得没有挣扎,“想不想回家?”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丝。
她大概还不甚清醒,神情间缱绻着困意,点了点头,“那个小朋友真的没事?”她又问了他一遍。
他神情如常,未有任何一丝的松动,眼底蓄满的柔情在惯常的清冷之前失了痕迹,“没事。”
沈如期没再追究,从毯子里探出身子,松开毯子,起了身。
需要收拾的东西七零八落地散在各个角落,她不紧不慢地收拾着,突然发现,她在医院住的时间客观来说并不算久长,但他们的东西零零散散散步着,换洗的衣服,浴室放在一起的洗漱杯和毛巾,他的剃须刀,不夸张来讲,医院倒像快成了他们的一个住所。
在浴室,她拿着那对洗漱杯迟疑了许久,不知道该不该带走,洗漱杯是她刚住进来不久他买的,一对情侣杯,样式很卡通,不像是他寻常的品位,摆在格调清冷的病房倒添了一股生活气息。
等到回过神来,视线里,他已经倚在了浴室的门框,她慌得赶紧放下杯子,他越过她,拿起那对情侣款的洗漱杯,“怎么不带走?”
她被圈在他的怀里,被力道带动,垫了垫脚,他本就身子颀长,她垫了脚,也才到她的下巴,她一抬头,不小心撞上他的下巴,他下意识吸了口冷气,她缩出身子,立马查看下巴的上伤势,她温热的呼吸喷在他微凉的肌肤上,好像皮肤上所有的毛孔都被热气膨胀,他瞳孔微不可查的重重收缩,放下手里的洗漱杯,然后扼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动作由开始的轻柔,转向霸道,渐渐乱了节奏和呼吸。
沈如期仰着头,对上他澈亮的眸子,鼻腔充斥着他的气息,她在他胸膛的双手推搡几下,但胳膊本就受了伤,根本使不上什么力道,他未动丝毫。
细碎的抗拒的呜咽声从唇边溢出,几个回合,她终于找到机会开口,“秦绍恒,你放开我。”
他的吻细细碎碎落在她的颈边,她脸上已经绯红一片,腰间的双臂重了重,身子被迫捞起升高,硌在坚硬的洗漱台,她被悬在半空,双手费力去推搡他,又费力,去找支撑点。
“啪”的一声,她的手无意扫到洗漱台,台面的洗漱杯手里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碎裂的声音,将秦绍恒拉回了理智,他停住了动作,头搁在她的颈边,轻柔放下她。
她的发丝已经凌乱,双手抽空出来拉了拉被扯开的衣衫,他的呼吸很重,热气喷在她的耳畔,像是某种蛊惑,一点点蚕食她的理智。
“让我抱一会儿。”他的嗓音沉沉的沙哑,柔顺的短发抵在她的颈窝。
她偏了偏头,微肿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脸上的绯红渐渐褪去,她的神情恢复了清冷,窗外的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浴室的气氛很静默,静默得只剩下他和她轻浅的呼吸在空气中流转。
时间行了好一会儿,他才松开她,眉目间恢复往常的冷冽。他的视线凝在她的身上,似乎想透过她看到其他的东西。
天色又沉了一分,他理了理微皱的衬衫,声线哑沉,“整理好了,就出来。”
她点了点头,神情没有一丝的波动。
他走出了浴室,在窗户前堪堪站定。他的背影映在透亮的玻璃面上,稍显落寞,她不知道,他用了怎么样的理智才克制住,她也不知道,在那些拥抱与亲吻中辗转包含了多少的柔情。因为她的不知道,让他的背影又落寞了一分。
怔在浴室的沈如期,视线落在洗漱杯的碎片上,她蹲下身子,一个个捡起,最后一片尖锐的碎片戳到她的指尖,皮肤裂开一个细小的伤口,血渍从里面冒出来,直起身子,将伤口冲洗了一遍,用纸巾擦拭过,血渍被清理,只剩下一道红色的细小的伤痕。落在垃圾桶堆成一堆五彩的碎片,可能再也拼凑不回原本的样貌,被丢弃在废物回收的地方,永无见到光明的一日,这样的结局大概与她和秦绍恒之间的关系类同,碎裂成一幅无可挽回的局面,无回天之力可拯救,索性就任由碎裂,被丢弃。
窗外,雾霭沉沉,水雾漫过她的视线,这雨什么时候才可以停住,她有些烦闷。
她深深舒出一口气,继续开始收拾。
不久,里外收拾好,她拎着行李箱,对着秦绍恒肃冷的背影开了口,“我好了。”
他转过身子,接过她的行李箱,牵着她的手,朝着病房外面走去。
门口的黑衣保镖见他们出来,接过秦绍恒手里的行李箱,围在他们前后跟着下楼。
走廊的风吹过她的发丝,从衣口灌进去的风一点点在抽离她身体的温度。
她在离开的那一刻,好像就已经察觉到,她要做的一些决定,其实在隐隐间已经让她没有可选择的余地。
外面的雨势照旧未减半分,秦绍恒接过保镖手里的雨伞撑开,打在她的头顶,黑色的雨伞挡住了雨滴,好像也能挡住从天空而降的光亮,如同挡住了她生活里可以称之为希望的一些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