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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的农村工作面临着扶贫这个艰巨而繁重的任务。
在大集体单位上班的人,也面临着工资不能及时下发等各种考验。
对于电焊工李羽来说。
每天日出日落,上班下班,家里场里,一年365天,除了休息日,天天如此。
李羽的生活好像一个钟摆,机械、简单,来回重复。
在外人眼中,她的工作实在是枯燥无趣。
可在李羽心中,每月领上工资,跟家人平安平淡地生活,就是很幸福的事了。
最近,西域县电焊厂承接一批花园栅栏的焊接工程,为保证如期交工。
蒋场长要求自由搭配,两人为一组。
一人用机械把钢筋按照买房的要求弯成图案,另一人用电焊焊接接口处。
唯一的女电焊工李羽跟依明江是一组,其余都是两个男子搭档。
依明江知道李羽技术好,人勤快、不偷懒,高兴地对着同事显摆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说笑归说笑,俩人干起活来一点儿不马虎。
依明江干机械的活,李羽焊接。
一周下来,俩人的工作量远远超过其他组。
这个月工资,依明江和李羽每人领了670元,又是电焊厂最高的效益工资。
到了发工资的日子,财务室挤得满满当当的。
三十几个工人围在财务室排队领工资。
电焊厂男职工多,女职工寥寥无几。
满屋子烟雾缭绕,李羽被呛得躲在门口一个劲儿咳嗽。
会计哈里旦被烟雾熏得直嚷嚷,“哦吼哦!别抽了撒!领完工资出去抽不行吗?!”
各族汉子见状,抽的更凶了。
这些粗老爷们最喜欢逗厂里的女职工。
哈里旦气的嘟囔道:“抽,抽,还有心情抽,这个月工资能领上,下个月工资在哪都不知道呢!”
躲在屋外的李羽心里一惊,竖着耳朵听财务室的交谈声。
“哈里旦,说清楚,撒意思?!”
“妈的,这个月才拿了270块钱,下个月再不发工资,吃啥喝啥?!总不能喝西北风吧?!”
“听说有些单位不少人停薪留职出去干,电焊厂的出去能干啥?还不当焊工嘛?!在哪当焊工不一样。”
“不一样撒,建筑工地当焊工,一个月1000块钱撒。”
“那你为啥不去工地干?”
“哎,哈里旦,你咋扣我20块钱撒?”
“你上个月迟到早退10次哎,扣20块钱都是少的了。”
“哈里旦,撒意思,说嘛!”
……
李羽斜靠财务室门边的墙边,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不由忐忑不安起来。
眼看着还有一年多就要熬到退休了,电焊厂可千万别倒闭啊!
她的内心默默祈祷着。
可是,生活往往不遂人愿。
你越想得到什么,往往高不可及。
当你希望不要出现什么状况时,你最不愿看见的结果就会猝不及防地来临。
让你再次感到生活的残酷和无奈。
电焊厂接连三个月亏损,终于到面临“结构调整”的改制时期。
上岗下岗的选择降临在每个电焊工身上。
幸亏李羽技术好,焊接水平顶呱呱,为人又勤快老实。
蒋厂长找不少人做思想工作,一直没轮到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羽比以前还要敬业。
可是,她的心里还是不踏实。
这两天,面临下岗的几个同事开始互相揭短了。
张三说李四手脚不干净,经常低价倒卖厂里的钢筋,电焊厂就是被他吃里扒外得倒卖亏损的。
李四指责王二麻子焊接的成品被买房退回来不少,一堆废品扔在院墙处嗮太阳,给厂里造成不少损失。
库尔班江在领导面前反映巴哈提经常酗酒迟到,每天焊接不了几个东西,光等着领保底工资了。
马桂花在厂长面前倒古丽的钩子(新疆土话,暗地里使坏的意思),古丽打扫卫生,偷偷把节省下来的扫把拿回家用,古丽家的扫把够用十几年……
面对着下岗的压力,电焊厂彻底失去了往日的一团和气。
到处都是乌烟瘴气的。
李羽望着这些昔日的“亲密朋友”,在力争自己的岗位时所作的一切。
让她渐渐明白一个道理:平日子,同事们你好我好、一团和气,可是谁也不会把自己碗里的饭匀给其他人吃。
看着相邻的电焊工色依提江干起活来再也不拖拖沓沓、慢条斯理了。
用风风火火、干脆利索来形容他目前的状态一点不为过。
看来,谁都想端好这碗大集体的饭碗。
老职工依明江私底下找李羽好几次。
他提议,他跟李羽不如停薪留职,辞去工作单干。
他俩在西域县租套门面合开一家电焊厂。
凭借他俩的技术,绝对是稳赚不赔。
依明江还告诉李羽,他私底下接了些建筑工地的焊接活,挣不少钱呐。
李羽听后,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依明江大哥,再一年,我就退休了,我就图个安安稳稳的退休,其他什么也不敢想。”
依明江扼腕叹息,他说就缺李羽这样的好帮手。
李羽不参与,这事准泡汤。
企业面临改制让李羽感到时代在改变,竞争已逼近眼前。
今后的大集体企业,再没有以往温情脉脉的“大锅饭”,也没有高枕无忧的铁饭碗。
以后,只有商品经济严酷的规律和工业文化铁的纪律。
李羽深感掌握住过硬的技术和勤劳的工作才是保住工作的唯一正道。
企业的改革和改制,把一摊死水的大集体单位搅活了。
不少人主动辞掉这吃不饱、饿不死的泥饭碗,离开西域、离开新疆去外面的世界闯荡。
90年代初,工业化浪潮在珠江三角洲古老大地奔涌,一座座气势恢宏的钢筋水泥工业厂房拔地而起。
那里劳力不敷使用,在内地规模空前的人口大流动开始了。
长城内外的少男少女带着玫瑰色希冀,告别父老乡亲,追逐他们的梦想。
同样,也有不少年轻人来新疆实现人生梦想。
随着电视新闻的报道和内地城市劲歌金曲的播放,不断有各类消息传入这相对闭塞的新疆西域县城。
这些新鲜事物早已使新疆的待业青年或不安分的职工们有足够的素材和想象来编织自己的内地梦:车如流水、城开不夜、灯红酒绿……
在这些年轻人心中有了这样一个观念。
反正,内地就是繁华兴旺、挣大钱的好地方。
内地啥都比闭塞落后又偏远的新疆强。
有种美国的月亮比中国圆的歪道理。
这不,电焊厂两个小年轻开始蠢蠢欲动。
他俩是电焊厂第一批停薪留职的职工。
这一年,很多新疆人走出了星星峡,去外地打拼属于自己的人生。
当然,也有不少内地人来新疆做生意、打工,淘出他们的第一桶金。
在新疆东部的哈密市,其所辖地有座星星山。
星星山中有一条贯通南北的通道,它并不是特别险峻的峡谷,而是个隘口。
星星峡就是扼守这个通道的要隘,古称碛口。
之所以叫星星峡,据说因星星山产石英石,每当皓月当空,山上石英石闪闪发光,像满天星斗,因此,石头叫星星山,峡就得名星星峡。
星星峡位于新疆和甘肃交界处,是入疆第一站,素有新疆东大门“第一咽喉重镇”之称,曾是古代兵家必争之地。
90年代初中期,无数的新疆人高歌一曲齐秦所唱的流行歌曲《外面的世界》,独自一人或结伴而行,离开星星峡去外面的世界打拼属于自己的世界。
也有不少内地人经过星星峡来新疆寻找自己的人生,在新疆扎根生活。
每个穿梭在星星峡的过客都在追逐着自己的梦。
美梦,或者噩梦,其中的心酸只要他们自己知道……
人口不用禁锢在当地,开始自由流动出外谋生,这一现象是时代的进步、新疆的进步,更是中国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