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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荷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她不经意的把袖子往下拉了一拉,“这、这些日子身子蒙在了被子里,脸露在外头,所以晒黑了。”
如果她没有这样紧张的说出来,这理由还是十分的可信的。
秋夫人也朝夏夫人使了一个眼色,自己走上前去,假装关心的拉着白荷的手,“妹妹,这可不成,咱们女人的脸是最娇贵的,没想到妹妹这样的美,却不爱惜自己的面庞呢!”
白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觉得自己浑身僵硬,暗自咒骂这两个多事的女人。
夏夫人看着秋夫人把白荷拉住了,便假装失手的把茶叶泼在了白荷的脸上。
“啊——”白荷尖叫,这水倒是不烫,可是她分明知道这女人是故意的!她用手指指着夏夫人,不住的颤抖,“你,你又泼我。”她原以为,在做了庶妃之后,这两个人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她了。
她也拿起了秋夫人的茶杯,反泼了回去。
只是,满脸茶水的夏夫人却没有生气,只是奇怪的凝视着白荷的脸,奇怪了,没有任何变化呀,就同那日在堂中一样,那这个小贱人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别人说她的脸是假的呢?
秋夫人也皱眉,两人交互了一下眼神之后。
也不再试探了,而是如同饿虎扑食一样,把白荷压到在地,对着她的头、脸一阵拉来扯去的。
“啊——你们干什么,来人啊,来人啊!”白荷失声大叫。
很快,外头的侍女都涌了进来,里头有白荷的人,也有两位夫人的人,她们有的上来拉架,有的去叫人来,整个闺房里,闹得不亦乐乎。
夏夫人和秋夫人原本一招一式都本着白荷的头脸上去的,她们直觉这是一个大秘密,叫白荷十分紧张的大秘密,如果把这个秘密握在手里,就等于除去了一个敌人!
而这个敌人,之所以成为二人共同的敌人,原因在于身世!白荷是正经的侯府嫡女!她的父亲要来了,而且据说是曾经大有可为的将军,是七皇子看重的人才!
可是她二人的身份呢?一个是商户之女,还有一个是不知名小官的女儿,原本只是因为相貌被七皇子看中了,又因为这几年兢兢业业的伺候的好,才好容易混到了庶妃的位置,叫一个什么都不是黄毛丫头过来压她们一头?还是那种,被她们曾经欺负过的黄毛丫头?
没有人会安心被曾经的敌人踩在脚下!
两人动了真格的,有的薅头发,有的用指甲去划白荷的脸,还有的竟然要抠白荷的眼睛!白荷一开始还以防守为主,后来发现这二人的丫鬟都尽心尽力的维护自己的主子,而她的丫鬟呢?就只是动动嘴皮子,或者不疼不痒的拉一拉架,根本就不卖力!顿时怒发冲冠!
她的眼睛都红了,根本就顾不得别的,再加上这么多天的积怨,满心的愿望就是把这两个没脸没皮的老贱人给剥皮抽筋!她不知道抓住了谁的头发,下了狠劲儿,用力一扯!“啊——”一声凄惨的哀嚎响彻在白荷的房梁上,沿着窗子和大门,传出去了老远。
“贱——人——”夏夫人咬牙切齿,满脸都是泪水,还有顺着头皮淌下来的血水,白荷把她的一大摞头发连带着头皮全都给扯下来了。
夏夫人神色疯狂了,她上前用自己的双手狠狠的掐住白荷的脖子,长长的指甲死死的抠进了白荷的肉里。
“呃——”白荷顿时觉得呼吸不畅,她用手扳着夏夫人的手,只是她哪里有这人有劲儿,她本就身体柔弱,又是大病初愈,白荷被掐的说不出来话了,她只得转动眼珠子,想要向自己的婢女求助。
“啊——杀人啦,杀人啦!”那不中用的小蹄子竟然逃了!若是眼神可以杀人,那个小蹄子早就万箭穿心了。白荷心底有一瞬间的悲哀,难道,自己的命数就在今日走到头了吗?
她又在在场的重人脸上环视了一圈儿,最后落在了秋夫人的身上。
她似乎对自己要被掐死这件事儿毫不关心,她不知从哪儿拿来了一个蜡烛,趁着夏夫人把白荷掐住的时候,竟然用烛火靠近了她的脸!
这叫白荷更加大惊失色,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手脚并用的胡乱踢打着周围,如果不是夏夫人实在用力,周围的丫头又压着她,都差点儿叫白荷逃掉了。
“呃、呃——”白荷松开了夏夫人掐她的手,这却是失策了,夏夫人手上的力道失去了钳制,完全都落在了她脆弱的脖颈上头。
白荷只觉得眼珠子往外凸,舌头也被勒出来了。她的意识逐渐陷入了昏迷,在闭眼之前,她看到了,那烛火烧在了她的脸上……面具……
如何了?
她不清楚。
*
“滴答,滴答——”
有水声传来。
这是哪里?
“滴答——”
白荷想要挣开眼睛,可是眼皮却十分的沉重。
她觉得自己的意识一半在天上徘徊,还有一半残留在身体里。
“哗——”
白荷突然觉得浑身一凉,她打了一个哆嗦。这一瞬间,意识回笼。
她可以睁开眼睛了。
这是哪里?
黑洞洞的看不清楚。
难道,她已经死了?这是在地府吗?
“王爷,犯人醒了。”白荷听到有人在说。
王爷?犯人?
白荷又打了一个哆嗦,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想要摸自己的脸,可是手却被镣铐固定在了头上,她被吊起来了。
“刺啦——”
有人点燃了灯火。
白荷眯起眼睛,觉得这光太亮了,晃得她睁不开眼睛,也不知道她在黑暗中待了多久。
“说吧。”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道。
白荷努力看去,她见过这个人,就是在宴席上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此刻,他的脸一半被烛火照亮,还有一半在黑暗中,看上去有几分的可怖。
“别浪费我的时间,”王爷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脸上的面皮似乎也没怎么动过,看上去跟地府里头的鬼差也差不多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说不说不都是一个结果,白荷心想,她这一辈子,就这样,结束了。
她突然有点想念娘亲了。
王爷的手在旁边的桌上一声一声的叩着,很均匀的声响,不快也不慢,就像是庙里敲着木鱼的和尚。
在他叩到第十声的时候。
“上刑吧。”他说。
“啊——”
“啊——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啊——你,你问啊……”
“你……呜……”
一开始白荷只是惨叫,那是在身体经历了未曾想象过的折磨下意识的反应,她并没有撑多久,也没有必要隐瞒,不是吗?
可是她想交代的时候,那个人却什么都不说了,没有人同她说话,也没有人问她任何问题。
再后来,白荷学乖了,既然他不问,那自己就什么都说就好了,可是,她却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那男人指节叩着桌子的声音,仿佛是阎王来夺命的丧钟。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旁边负责行刑的人默默的数着。
“好了。”
行刑的人很顺畅的停下了手里血淋淋的工作,顺手一桶水泼了上去。
这是王爷审问人的习惯。
问问题的时候只等十下,拷打的时候只等一百下。
“叫什么名字?”
白荷动了动嘴唇,她很想说话,可是却说不出来。
她又听到那如同丧钟一样的叩桌声了,一下……两下……
白荷,我叫白荷!她很想说。
八下、九下……
“白荷!”白荷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觉得自己的嘴发出了一点儿的声音。
“她说什么?”王爷皱眉问着行刑者。
行刑者摇头,“听不清楚,大概太虚弱了,说不出话。”
王爷颔首,“愿意说就好,找老李来吧。”
老李是这牢里的“大夫”,他的外号就叫“李阎王”,有一手让人想死也死不掉、想活活不了的本领。
很快,白荷便恢复了一点儿精神。
“叫什么名字?”王爷又问道。
“白荷。”
“家住哪里?”
“家住浩水北面,南州酒垣县人。”
“这个面具是从哪里来的?”王爷指了指手边被烛火烧的变形的面具。
“是朴萝给的。”
“朴萝?”
“就是买了我的小姐,是南武侯的嫡女。”
王爷皱眉,没有问下去。
“真的,是真的,我没有半句虚言,除非他们把我骗了。”白荷急急的解释道。
“他们去哪里了?”
“不知道,我进了府中之后就再没有见过他们了。”
“画像拿来。”王爷嘱咐了手下一声,很快,一张陌生的人脸出现在了白荷面前,正是黑衣女人描述的白乞儿带着面具时候的模样。
“这人,你认识吗?”
白荷摇头。
“小丫头,你若是撒谎,你知道后果。”王爷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白荷说:“我知道我活不了,可是也不想活受罪了,他们跟我本来也没什么关系,我这一辈子,没有什么秘密,也没想着为谁保护什么秘密,你问什么,我保证说的都是实话,只要你给我个痛快就行了。”白荷照实说道,这也是她本来的想法。她认命了,只是那刑罚真不是一句认命就能扛过去的。
刚刚一直面无表情的王爷突然笑了一下,“谁说我一定要杀你了?”
白荷抬头,再次看着王爷的面容,又打了一个冷战,不知为何,王爷长得其实周正又面善,除了有些发福。但是她就觉着这人十分的可怕。
“你若是肯配合,我还可以让你回去做你的庶妃。”
这句话如同仙乐一样,进入了白荷的耳朵里。
“你说什么?不,您、您说什么?”白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不至于骗你一个丫头。”王爷皱眉,“现在,我再问你,这个人你认识吗?”
白荷这次认真了不少,她从头到脚打量着画上的人,最后犹疑的说道:“我是真的没有见过。”
“好,那说说你知道的,和你同行的这两个人,有什么特征?”
“我知道……”白荷把白乞儿和朴萝自打买了她开始,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不再是王爷问一句、她答一句了,而是她想到所有的关于朴萝和白乞儿的一切。
除了在胖子的死因上头悄悄的隐瞒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外,其余的事情,基本上想起来什么说什么。
那王爷也不插话,只是认真的听着。在他旁边有一个文书在拿着笔一刻不停的写着。
最后,白荷努力的回忆着朴萝曾经告诉过她的关于她父亲的外室的事情,包括那个外室如何的狠毒如何会些蛊术之类的神神鬼鬼的事情,白荷心里是不信的,可是也都照着朴萝的原话说了出来。
从最开始的滔滔不绝,到后来的想半天才能说出来一句不重样的。期间过去了多久,白荷完全没有什么概念。
“好了。”王爷似乎有些满意的点点头。
“王爷,”白荷有些着急,“那我?”
王爷回头冲她笑了一下。
只是那个笑容只是提起了嘴角,脸部和眼睛却丝毫没有变化,那笑容……
“放心。”王爷说了两个字,便走了。
王爷走后,有人上前,把白荷的面具还给了她,左脸靠近耳根处上有一个明显的烧痕,让整个面具看上去都有几分的扭曲和可怖。
可是,如果把头发梳下来,把左边脸颊的烧痕稍做遮挡的话,也看同原来没什么分别。他们也是这样做的。
白荷被人领回了原来的屋舍,只是里头的婢女全都换了一茬。
这些婢女看上去面容冷峻,不苟言笑,虽然做事情认真仔细一板一眼,可是气势上却仿佛她们才是主子,而白荷只是她们看守的犯人一样。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白荷被严加看管了起来。
每天吃什么饭菜,做什么事情,都要按照这些人的要求来。
七皇子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所有其他的那些庶妃妾室也很少来,偶尔有人来走动,也是在婢女的严密监视下。
又过了没几日,夏夫人和秋夫人突然传来了死讯,似乎一个是得了一种急症死的,还有一个是被其他的小妾害得落水而死的,当然,害她落水的那个小妾也被处死了。
按理说,白荷大仇得报,应当高兴才是,可是她竟发现自己连一丁点儿的愉悦都没有,只觉得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