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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乞儿转身就走。
朴萝望着他一转眼就消失不见的背影,叹气。转身小心的摸进了屋里。
白乞儿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把朴婉五花大绑,像个粽子一样。
说是让朴萝看着,其实朴婉根本就跑不掉。眼睛被蒙上、嘴巴也被塞上,力道很大,勒出了肉眼可见的一道道红印子。
前世种种关于这个“继妹”朴婉的回忆涌入脑海。
继妹长得并不怎么像父亲。
父亲爱惜名声。可能为了不叫人觉得是他对不起母亲,硬是给继母安排了个假身份,是个小户人家独居的寡妇,连父母、“死去的丈夫”等等,都有据可查。
对外宣称这个寡妇和前夫有一个女儿,就是朴婉。
至于那个朴寅,父亲只简单的介绍说是远房表亲的孩子,帮忙安排在皇都做事。
所有人都信了,包括自己。
小户人家来的“继妹”,倒是知书达理、书画皆通,什么都会一点,却什么都不精进,仅仅是拿得出手的程度。
大概从小是继母对她要求严格,但是却没什么好老师的原因。这也挺符合她小家碧玉的假身份的。
来了侯府后,朴婉很努力,不管去女学还是请教家里的先生,她都极认真,进步也很快。
每次先生们用她俩做对比批评朴萝的时候,她总帮朴萝开脱,“姐姐样貌好,又是嫡女,原也不必懂这些。”
朴婉喜欢黏着朴萝,一起吃饭、玩耍、穿衣、打扮,每次看到朴萝有名贵的钗环和从未见过的饰品时候,都不由自主的流露出羡慕和渴望的神色。
但是朴萝想送她一些东西的时候,她总是严词拒绝,“我不能要姐姐的东西!这些都是姐姐的嫁妆!母亲说,我们可不受嗟来之食。”
说的朴萝哭笑不得,当时只觉着妹妹理解的不对,“嗟来之食”可不是这样用的。
现在觉着,却是自己理解的不对,可能继母早就跟继妹说了她们的计划了吧?通过自己这个所谓的“真凤之命”找到未来的“真龙”,然后鸠占鹊巢吧?
自己的一切,将来都是继妹的,她又何必接受自己的馈赠呢?
上一世,变成鬼魂后听到的话,每一句,朴萝都铭刻在脑海里。对于悲运的起因,就是有个莫名其妙的算命先生说继母将有一“真凤之命”的女儿,指认这个人为朴萝。
朴萝尤其觉得可笑又可悲。
就为了这莫名其妙的“命”,吴慕凝就千里迢迢的跑到皇都,做人外室,害人性命?万一只是骗钱的算命先生,可笑不可笑呢?
而自己和母亲,又可悲不可悲呢!
朴萝不愿意和朴婉在一个屋里多待,便出门到院子外面警戒,既可以看到屋里的情形,又可以第一时间得知白乞儿归来的消息。
贫民窟不大有人点的起灯火,因此入了夜便安静了许多。
但是,今夜有些不同寻常。
一开始只是远远的,有些狗吠。
后来逐渐有些人声,只是听不大清楚。
朴萝爬到院墙上,看到从城中的位置逐渐有灯火一点点的亮起。
灯火和嘈杂逐渐向着这边蔓延过来。
似乎有些状况。
朴萝的心咚咚的越跳越快。
不行,要去看看。
在夜色的掩映下,朴萝一路朝着城中处飞奔。
越靠近那边,周围被惊动起来的人越多。
还未到达,便听到有人议论。
“又怎么了?大晚上的。”
“唉,据说是大户人家丢了小孩,搜到咱们这里了。”
“真是倒霉。谁偷了小孩,早就跑了,还藏在家里呀。”
“借机搜刮呗,陈扒皮的老手段了。”
“真是晦气,咱们这穷地方有什么油水了?”
“陈扒皮嘛,没有油水也给刮下一层皮!”
“别说了,赶紧回家收拾收拾吧。值点钱的都藏起来。”
“大闺女小媳妇的也赶紧藏藏。”
丢小孩?
不会吧……难道是那女人报官了?还是别家刚好丢了小孩?
若是那女人报官了,白乞儿怎么样了?是知道不知道,还是干脆已经被抓了?
朴萝的眉头拧的紧。
这样下去不行了。
若要叫他们搜过来,可就完蛋了!
光头老头的院落一览无余,屋里又被烧的光秃秃,实在没有藏人的地方。
扔下朴婉自己走?那白乞儿回来怎么办?
他要用朴婉交换解蛊之法,没了朴婉可不行!
想到这里,朴萝连忙撒丫往回跑。
……
越是靠近城中的地方越富庶,越是靠近城西边越是贫困。
有一架极为破旧的马车哒哒的驶向城西来,驾车的男人叫李四,神色疲倦,已经连着几日生意不好了,今儿要赶着回家吃一口饭,再去跑夜班。
他全家老小都在节衣缩食,盼着再攒三年钱,运气好的话两年,就可以搬出这个贫民窟了,到环境更好城南去,那里有最多的学馆给儿子读书,更体面的织布工作给妻子,不用再每日浆洗上几百件衣裳,把手都洗烂了。
前面有一个穿着朴素的小姑娘拦车,不像是坐得起车的贵人,可看她神色焦急,是找自己帮忙吗?李四犹豫了下,还是停了下来。
许是家中有什么急事,若是顺路,就捎她一程。
那小姑娘见车马停下,却不上车,而是朝着车架处登上来,似乎要抢缰绳。
“你干什么?”李四倒不怕她,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一个小女孩,只是觉得倒霉,自己就这一辆破车老马了,还要抢劫啊。
“这个给你,够不够买你的车马?”那小姑娘却塞了一张票子到他的怀里面。
李四就着街边的灯光定睛一看,是张大额的票子,别说买他一架破车,再买他十架都足够了。
抗拒的力量也不那么强了,半推半就的下了车架,站在灯光下仔细看着票子,是光华天宝的无号票!贵人们、黑商们最喜欢用的,比正常的票子还值钱些。
“哎,哎,这太多了。”嘴上一边说着,一边想多问几句。
那小姑娘却架着车马哒哒哒的跑远了。
目送着伴随自己十余年的破马车跑远,李四有一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不用再两三年了?甚至可以在城南选一处两进的院子?儿子有自己独立的小屋了?不用嫌妻子做活吵了?甚至还可以买一辆崭新的车架,去拉更体面的客人,路又少、赚的又多那种?
真的像做梦一样。
李四回过神来,左右看了看,赶紧把票子塞进裤裆里,匆匆的走回家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