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一波未平

老藤新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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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自船上同处一室半月有余后,对于这等事并不十分在意,梁恬等思明拿了换洗的衣裳回来后,进了洗澡桶里开心的洗澡了。

    直到屏风外面的书房里,响起一阵几乎听不见的咳嗽声时,梁恬才真实感觉这屋里还有另一个人,虽有屏风隔着,还是觉得面红耳赤,又因热水烟雾袅绕,那热意更膨胀了几分,将晚间的酒意都散发了出来。

    出来时,梁恬仍觉得天旋地转的,脚下的地板都比平时软了几分,又晃了起来,扰得自己飘忽忽的。

    书桌边上,思明仍在看着从那女子那里拿来的信纸,额头皱成一个‘川’字,抿着薄唇,一页尽了又翻动着另一页,一脸认真。原来他都是这样做事的。

    梁恬不忍去打扰,扶着桌子,坐了下来,拿了水壶,自己倒些凉开水来喝,不知为何,总觉得口干舌燥的。

    一段时间后,思明终于注意到梁恬已出来了,放下信纸,吹了灯,过来问道,“要先去睡会儿吗?还是等我出来再睡。”

    越发的口渴,梁恬拿着手中的茶杯说到,“晚上喝了酒,有些口渴,等缓和些再去睡。”

    许是思明的事情也完了,拉了凳子,也坐了下来,自拿了茶杯添水来喝。

    “你和曾姑娘认识多久了?”也许是没话找话,也许是等待时机,梁恬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思明放了茶壶,回道,“是我还在岷城的事了,她爹那时正值东家赏识,常常在外地走动,留她母亲一人在家操持,给人做些打杂的事,不方便带着她,便时常把她放在我家的店铺里。”

    “岷城?”

    “嗯,是我老家,我爹娘在白地城里存了些钱,就到那边开了个茶叶铺子,也没开个长久。”

    思明的身世,梁恬也从阿武的口中,套过一些话出来,知道有些事情不该问,便把话岔开了去,说道,“那你们算是青梅竹马了,当时就没个婚事什么的。”

    思明听到这话,也知这人在意,说道,“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早不作数,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答应过你的事,自然会去。”

    “那就是有咯?”

    “也不算,只是戏言。”

    梁恬心里不开心了,敢情今天晚上是去见未婚妻,虽然那女子眼里并没有十分在意思明,可也看得出来关心,又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管什么戏言不戏言的,再说那女子口中又常说起‘父亲担心你’这样的话,这可不就是岳丈的姿态么。

    再想起自己那总是不在家的父亲,又有些无力,揉了揉本就晕乎乎的脑袋,说道,“我去睡觉了。”还未走出两步,却被起身的思明拉住了。

    “有人。”思明吹了灯,拉着梁恬去了里屋,找了一处蹲了下来。

    窗户上果然有人影飘动,在月光的照耀下,十分清楚。也许是发现了屋里的异样,那人影立马跑开了,思明还想去追,被梁恬拉了回来。

    “不要出去,我怕。”

    思明也只得作罢,又蹲了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又响起一阵敲门声,伴随着一句妇人的声音,“王东家,我来给梁公子送水来了,还是送这边吗?”

    两人只得摸索着点了灯,去给那妇人开了门。

    “我看里面黑灯瞎火的,还以为您们睡了呢。”那妇人也许想到了前几天的传闻,痴痴的笑了起来,两个男人,那样的事也行么。

    “刚才灯盏被风吹灭了。”思明尴尬的回道。

    那妇人笑道,“晓得了,东家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与我们这些人不同。”

    等那妇人走后,思明再回去看梁恬时,发现她已笑开了,说道,“原来在他们眼里,我们是这样的关系,你好好的求我一次,我也可以换回女装。”

    思明没有理她,拿了衣服,自去屏风后面的澡盆里洗澡了。在船上时,自己的屋子被梁恬霸占着,许多事都不太方便,又不能将她撵出去。连擦洗一下身子,都只得等夜深人静时,去甲板上打水来洗。这时有了洗澡的机会,不由得多泡了一会儿。

    ···

    太阳当空,小宅子的院子里,有一个年轻妇人,正拿着澡巾给澡盆的小孩子搓泥,身上早是通红的样子。

    “胸有大‘痣’,我儿是有个福气的人,将来定能比你爹出息,娶个漂亮的媳妇儿。”年轻妇人看着小孩子胸口的新出来的痣,嬉笑道。

    屋檐下有一个小姑娘,正舔着手里的糖人,话还未说得十分利索,问道,“婶婶,什么叫做有福气啊。”

    那年轻妇人回过头去,对着小姑娘说道,“像你爹那样就叫有福气,在外面能挣银子,带回来给你和你娘花,然后还有空余给你买糖人儿。”

    “我知道了,有福气就是在外面挣银子。”小姑娘学了个新词,开心的说道。

    过了一会儿,小姑娘又问道,“婶婶,那我爹不出去挣银子,就不能有福气了吗?”

    “对啊,玲玲,你爹不挣银子,拿什么来养你呀,那时,你吃不起糖人,还要被卖给做糖人的当佣人,你说惨不惨。”吓得那小姑娘,赶紧摇了摇头。

    一语成谶,出去挣银子的爹娘也将孩子卖给了糖人铺里的老板。

    ···

    思明出来时,屋里已没了声,踱步到书桌边,将书桌上的灯盏点上,又去看桌上的信纸,却哪里也找不到了,又去地上看了看也没有,信纸上面有些字眼本让思明十分在意,现在却又不见了,不好!

    思明去行李处拿了匕首,别在腰带间,提着灯盏,赶紧到里屋去,小声唤道,“恬儿?”床上没有回应,屋子里的墙脚边,却传来一阵嘴被封住时发出的唔唔声音,窗户被人打开了,借着月光还能看到两个一前一后的人影。

    思明拿灯盏去照墙角挣扎的人,正是梁恬,手脚都被绑住了,嘴也被捂住了,赶紧把人扶着坐了起来。扯去了嘴里的布条,又将绳子解开来。

    受了这样的惊吓,叫梁恬如何不害怕,手脚得以自由的时候,纵身上去抱住了思明,大哭道,“思明,我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嘴里的话似捆栆一般,急切的吐了出来,又带着颤音,着实被吓到了。

    思明俯身拍背,说道,“不怕,不怕,我在这里呢,没事了。”说着又将人抱到了床上躺下了,那两个贼是追不了。

    等梁恬稍好了一些,才抽泣着,慢慢的说得,“刚才你去洗澡时,我见书房里有晃动,便过去看,还没穿过堂屋,就被人捂住了嘴···,要不是你来的早,我真的可能见不到你了。思明,我们离开这里吧。”

    思明说道,“好,等明天,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思明想着这里的晚上是不能再呆了,那贼子已经大胆到这地步。

    两人虽同处一室许久,却少有肌肤之亲,除去那日被思明当作小贼压在身下,这还是两人的第一次相隔这么近。思明的臂膀算不得厚实,却也让梁恬十分安心,与二姐的软糯完全不同,有些硌着,却十分舒服,也许是刚洗过澡的皂角香。

    抽泣过一阵时间后,梁恬也终于睡着了,思明抽不开身,只得斜靠着围栏眯一会儿,等到鸡鸣之时,才在恍惚中清醒过来,一旁的灯盏早已燃尽。

    思明想起那些信纸,又再回想了一次里面的内容,当数宁州的那一张最令人怀疑。这个蠢贼!偷东西也就罢了,还欺负到女人的头上了。

    打草惊蛇,自有忍不住去探结果的人。天蒙蒙亮时,李宅的大门突然开了门,迎回了了许久不曾落脚在此的东家。

    老管家也知,东家是重视从那白地城远道而来的客人,便自己到西厢房这边来请了,隔着门,对着里面恭敬的说道,“王东家,该起来吃早餐了,我们东家惦记您,特意赶过来与你一道就餐。”

    思明看着怀中的人,正想着找个借口推辞时,那人也已醒了,昨晚哭过的眼睛,现在有些水肿,让人看了好不心疼,昨晚该是吓坏了。

    “去吗?”思明柔声问道。

    梁恬揉了揉眼睛,娇嗔的说道,“我不去,眼睛肯定都肿了,怎么见人呐。”

    思明伸出手来,摸着梁恬的脸说道,“不碍事的,也不丑。”

    梁恬不信,从床上起来,去梳妆台边上,对着铜镜一瞧,肿成这样子的眼睛,还说不丑。得了,可能是在船上多丑的样子都见过了,这点水肿不算什么。梁恬转过身来,又对思明说道,“我不去,但是你得去,跟他说一声,我们要走了。”

    昨天那女子与思明说事时,梁恬也听了些,晓得昨天晚上从回来,到自己被绑都是因为这个原因,马家的事情虽然重要,梁恬也不想思明再冒险,自己身上的银子足够两人找个地方住下来,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不去倘茶园这趟浑水。

    见思明犹豫,梁恬又过来抓住思明的手臂,乞求着说道,“我们逃吧,不要再回去了,马家的事情完不了的。我身上的银子都还在,找个地方开个客栈或者茶馆,我们肯定能过得好的。”

    外面的管家许久没听到回应,又再问了一句,“王东家?可起床了。”

    思明握住梁恬的手,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是我答应你,我会带你离开那里的,光明正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