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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亲”小插曲告一段落,宴会继续进行,岳翎戴着面纱,吃东西也不方便,几乎没怎么动筷,云家众人也只觉得她是看到岳林被勾起了伤心往事,毕竟回想起来到底是一个孩子流落荒山,一去就是五年,如今重提,怎会不难过。
时间过半接着便是宴会高潮---各家千金献艺的时刻,毕竟谁不想被在座的皇子或是哪家嫡子、嫡女选中,一步登天,从此飞黄腾达。要知道皇上出色的几位皇子除了肖煜是孤家寡人,其余四位也都只有一个正妃或是侧妃,可以说机会难得,于是一个个卯足了精神的表演拿手才艺,岳翎自是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仔细的吃着眼前的一盘葡萄,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和外界歌舞隔了开来,好一派不以物喜不以己忧的模样。肖煜看岳翎吃的认真,也捏起面前的一个葡萄扔进了嘴里,感觉好像今天的葡萄的确挺甜。
眼见高官大族的小姐公子表演的差不多了,想躲清闲的岳翎还是没躲过去,只见一粉衣女子站起来开口道:“岳小姐怎得不表演个才艺,让我们开开眼,要知道当年岳小姐小小年纪才名远播,可是世家子女的典范呢”。岳翎拿着葡萄的手顿了顿,凤眸扫过那个女子,又看了看邻座的岳家姐妹,心里明白,这是被人挑唆找茬来了。
此话一出,倒有不少人想起当年颇负盛名的岳家兄妹。云岚和云楼一边一个握住了岳翎的手,云楼狠狠地瞪了一眼刚刚说话的女子。台上的肖煜看着云楼抓着岳翎的手,莫名有点碍眼,却又好笑,人家是表兄妹,他气什么。岳翎看着如此紧张自己的两人,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坦然的开口道:“不知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姐,想看岳翎表演些什么?”岳翎故意将“素昧谋面”几个字咬的极重,听在众人耳中,看向粉衣女子的眼神也多了探究,偶尔有人指指点点。
粉衣女子是太傅之女唐茗薇,生于书香世家,琴棋书画皆是上乘,却总是被岳翎压一头。岳翎离京后,没人与她争抢,稳坐“京城双姝”的宝座多年,如今岳翎重回,她也很想见识一番,岳翎在深山老林五年,是不是还能像当年一般精彩绝艳。
北凉帝此时也想起岳翎是何人了,听说她小小年纪毒害庶母,被岳林送去了家庙,那时还颇为惋惜她的才情,如今也不知是何光景,便欣然应允。见皇帝都发话了,岳翎无法推脱,便起身一拜:“皇上,臣女多年不曾习过这些,有些生疏了。但这位小姐相邀,岳翎也只好给个面子,画的不好还请不要见怪”。北凉帝见岳翎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也是多了几分赞赏,大手一挥准了。不多时便有人抬了画桌颜料上场,岳翎扫了一眼:“麻烦公公,将其他颜色撤了,只留红、黄、黑即可”。小太监不明所以,看了一眼北凉帝,得了默许,便也照办。
岳翎慢慢的搅动着红色的颜料,又抬眼环顾周围,看到了佩刀的禁卫统领林欢,便道:“侍卫大哥,可否上前一步?”林欢被突然点名,一时还有点懵,同样看了眼皇帝,得个默许,上前拱手:“姑娘有何吩咐?”岳翎没有答话,却是飞速抽出他的佩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指,林欢惊呼:“姑娘。”台下也是一阵骚动,云楼已经起身,却硬是被云岚拽了下去。岳翎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林欢,淡淡道:“一点小伤,不要这么大惊小怪。”说着转身向着画桌走去,左手指一滴两滴的血落在地上,绽开一朵血花,而岳翎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般,一步一步走到颜料前,滴了几滴血进去,北凉帝示意旁边的小太监找个东西给岳翎止一下血,他也是第一次见一个女孩子如此大胆,寻常的官家小姐碰块皮恐怕都得大喊大叫,而岳翎就这样用刀生生划了自己的手,这个丫头究竟是怎么长大的,想着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下面的岳丞相一眼。
这小太监刚想下去,就见这一直没怎么出声的肖煜起身,慢悠悠的向着岳翎而去,岳翎右手已经提笔画画,就觉得左手被人拎了起来,刚想说一句不必麻烦,转头正好和肖煜的眼神撞在一起,肖煜没有说话,低头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缠在了她的手指上。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还未等岳翎说个谢谢,淡定转身离去,倒弄得岳翎一脸懵,再看看已经回到座位的肖煜,岳翎脑子里冒出了一个问号:这人我认识么?
来不及多想,也没再理会,岳翎继续低头着自己的画,虽说肖煜的举动看在岳翎眼中没什么,但下面的人可是坐不住了,肖惊飞、云楼自是不必说,连云斌和岳林都看了几眼,这个一向连皇上都不惯着的七皇子,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更有很多爱慕肖煜的女子气的扭曲了脸,就连北凉帝也煞有介事的看了自己这个儿子几眼,然而又恢复了慵懒神色的肖煜则是半点情绪也没透露出来,好像刚刚的事不是他做的一样。
一会功夫,岳翎终是停了笔,下面的人早就按耐不住,想看看整了一出幺蛾子的岳翎到底画了什么,台上的几人也纷纷翘首以待。岳翎转过身:“皇上,臣女画完了,由于这画挺特别的,故而岳翎冒犯了,还请见谅。”北凉帝见岳翎如此知礼:“不碍事,你这个丫头,女孩子家最怕疼了,快下去上点药吧”。岳翎颔首走了下去,而岳翎的画此时被人拿着立了起来,寥寥几笔谈不上画工精湛,可却画的传神,会不自觉地使看的人陷入画中,一只本该翱翔九天的鸟,拼命的逃离熊熊大火,个头虽小,却异常倔强。北凉帝也被这画深深的震撼住了,以往宫宴也有官家子女作画的,可是画出这样一幅的,独岳翎一人。
看着落座的岳翎,众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一时间全场安静,只有刚刚提议的唐茗薇似心有不甘,搅着手里的帕子:“岳小姐,今日乃庆功喜宴,你作这画,是何意?这又是血,又是火的,岂不是煞风景么?”旁边一些爱慕肖煜的官家子女也小声附和:“就是就是。”唐茗薇旁边的妇人拼命的拉着她的衣袖,示意不要再说下去,许是岳翎的默不作声,反而让唐茗薇多了些质问的底气,神态顿时得意了起来,有了些不死不休的架势,当然也有些许人看着她如此模样,讽刺的直摇头,毕竟刚刚皇上都没说什么,反而出言安慰,而唐茗薇却在这个时候自讨没趣,就连岳翎都想叹一句:“没脑子”。
“怎么岳小姐无话可说了么?”唐茗薇的咄咄逼人,倒让云家众人很是气愤,云楼气不过想要辩驳几句,却被岳翎拦下了,台上的肖煜瞥了一眼,漫不经心的开口:“唐太傅,贵府的千金真是伶牙俐齿啊”。被叫到的唐安太傅忙抹了把汗,哆哆嗦嗦的站起来道:“老夫教女无方,还请皇上,殿下恕罪,恕罪。”说着瞪了一眼唐茗薇,岳翎没有答话,倒是惹得一向“高高挂起”的煜王殿下,频频破例,一时间猜测、嫉妒的眼神纷纷飘向了岳翎。
“呵”轻轻的一声,讽刺意味十足,“这位小姐,岳翎应你之邀作画,是给你的面子,也说了这画是送你的,当然不是为今日宴会所画,何来失礼一说。”众人听着莫名觉得有点道理,也有不少小官家的子女,看不惯唐茗薇的做派,也是小声嘀咕:“本来就是她强人所难,还出言不逊,也不看人家岳小姐是什么身份,也是她能编排的,我看她就是嫉妒”。唐茗薇被七嘴八舌怼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剜了岳翎一眼,不再作声。
比起下面的小打小闹,北凉帝更在意今日肖煜的举动,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这个儿子,往日即便对他这个父皇都是爱搭不理,对旁人更是惜字如金,今天却破天荒的为了一个岳翎破例,难不成两人有什么私交?心里疑惑重重,眼神也不停的在岳翎和肖煜之间逡巡,奈何两人淡定的反应都如出一辙,愣是什么也看不出,想着以后来日方长,又看看云大将军气的皱眉的脸,北凉帝适时开口,缓解了一下气氛:“各位的才艺都各有所长,朕心甚慰,统统有赏,不过岳小姐的画,朕喜欢,便横刀夺爱一次,唐小姐可否割爱?”众千金起身行礼谢恩,倒是唐茗薇一时很是尴尬,难道她能说不给么,也只能迎着头皮:“皇上喜欢是这画的福气,臣女,臣女自当遵命。”岳翎也微微一拜,依旧静静的坐着,不经意碰到手上绑着的手帕,再看台上,肖煜仍是懒洋洋的,许是察觉到岳翎的眼神,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岳翎脸上闪过一丝偷看被抓包的尴尬,赶紧低头。
其他人都各自看着歌舞,或是三五成群的聊着天,只有北凉帝身后的一人将肖煜两人的互动看在了眼里,似是不动声色,攥紧的双手却已鲜血淋漓。有小太监向北凉帝询问岳翎的画如何处理?北凉帝看了一眼肖煜,突然心生一计,不如试探一下,便道:“送到御书房去吧”。又看向岳翎:“岳丫头,这画可有名字。”岳翎轻轻颔首:“尚未”。“那你来取一个好了”北凉帝此举可谓给足了岳翎面子,面色微微一沉,作沉思状:“那便叫《向死而生》吧”,北凉帝拍手叫好:“你这个丫头比起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肖煜咀嚼着这几个字,回想起岳翎划伤自己时的满不在乎,面上有些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