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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老头儿直奔档案室最里面的一排铁架,寻觅了片刻,然后从众多的档案之中抽出了其中一个牛皮纸袋。确认了一下封面上的名字,转身递给身后的昱。
“你看看吧,不要弄丢里面的东西。”皮老头儿说。
他看到档案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大字“星宇”,昱猜到这便是去世小孩子的名字。
昱打开牛皮纸袋,封面因为时间已过去太久了而变得有些陈旧,里面的纸张也微微泛了黄,酸爽的味道扑鼻而来。
昱打了个喷嚏。
他翻着档案中一页页的纸张,页数不多,所以很快就找到了星宇的家庭信息。
星广镇的财迷老太确实没有骗昱,星宇真的还有个哥哥!档案里还记载了星宇的父母,如果权妍说的是真的,那么现在这个家庭就只剩下了哥哥和母亲。很幸运,档案里也记载了星宇的家庭地址,只是不知道出事以后有没有搬走。
“皮爷爷,您现在也和星宇家没有了联系是吧?”昱问道。
“早没有了。”
“这个地址,”昱将档案展现给皮老头儿看,“现在他的家人还住在这里吗?”
“那更不清楚了!”
昱眉头皱了皱,这大概又是一件要靠运气的事情了。
昱用手机将有用的信息全部拍照下来,
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与白皙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微微歪了一下头,诡秘的气氛笼罩着他,使他看起来活活像地狱里的神。
病房里有两张床,一个空着,另一个距离远点靠窗的上面躺着一个人。
阮鸯看不清,环顾四周,除了那个戴墨镜的男人,再没有第三个人。
“那是冷潼……吗?”宛焉颤抖着问,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询问墨镜男。
“恩。”他淡淡地似乎是用鼻子出声音作回答。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味道,阮鸯颤颤巍巍地跟着宛焉走向躺着的冷潼。
呈现在眼前的冷潼,让阮鸯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万念俱灰。
床上的他,紧紧闭着双眼,气管已被切开,插着氧气套管。
空气凝结,除了他气管发出呼噜呼噜的微小声音,死一般的寂静。
上一次见到冷潼不太记得是什么时候了,阮鸯的思绪忽然被拉到很久以前那段在学校的时光。路过操场的时候,总会看到瘦瘦高高的冷潼在阳光下打球,深棕色的碎发被汗水沾在额头前,笑起来像天使一样,闪闪发亮很惹女孩子喜欢。因为宛焉和冷潼关系很好,所以有很多小学妹请宛焉帮忙给他传递情书。那时候的阮鸯总是嘲笑小学妹们的痴情,后来毕业分别了才明白,再也没有遇到过冷潼那样纯真的笑。
然而此刻呈现在她们眼前的冷潼,已和记忆里的他判若两人了。一张蜡黄的脸没有一点生气,枯瘦的两腮已经向里深深凹陷,如果不是心电监护仪滴滴的声音提示着他的心脏还在跳动,可能阮鸯真的认为他已经死去了。
宛焉俯下身,也像是被眼前的冷潼吓坏了,她轻轻呼唤他的名字。
“潼…?冷潼……”
他没有一丝反应,睫毛颤都不颤一下。
阮鸯在后面紧紧咬着嘴唇。
“冷潼,我是宛焉!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宛焉按捺不住开始上前摇晃他。
“他好像已经昏迷了。”墨镜男幽幽的声音从黑暗的角落传来。
阮鸯回头看看他,他也朝着他们的方向看着。而宛焉好像还是不死心,不断推着冷潼的肩膀。
“宛焉…别闹了,他应该听不到了……”阮鸯阻止她,挽住她的胳膊。
宛焉慢慢停下来,脸上挂着两行眼泪。
“我上次见到他还不是这样,那次我们还一起去喝酒的……”宛焉沙哑着嗓子,“我还说要给他介绍女朋友呢……”
阮鸯看到宛焉难过的脸,还没来得及回话,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
门外楼道的灯瞬间打进来,阮鸯眯起眼睛,却看不清站在黑暗与光明交界处的人是谁。
“小羽?”宛焉回头小声叫道。
站在病房门的人走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哦,你来了。”男生走过来,声音懒懒的,似乎充满了疲惫。
他走到她们身边,扬起眉毛,上下打量着阮鸯。
阮鸯并没有见过他,但他略带不屑的眼神有点熟悉,并且染了一头亚麻色头发,阮鸯确定他就是冷潼的弟弟冷羽。
“这谁啊……?”
“你好,我是冷潼的高中同学,阮鸯,叫我小软就行。”阮鸯回答。
“听我哥说过。”冷羽淡淡地回答,好像并不是很关心她是谁“宛焉,我哥今天可能过不去了。”
“他是什么时候复发的?!什么时候住院的?!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宛焉半小时后,宛焉开车到达阮鸯楼下。
阮鸯一上车,就感受到了宛焉浑身散发的悲伤气息。平时的宛焉,浓妆艳抹,即使开车也会踩着10公分的高跟鞋,穿着五颜六色、花枝招展,活脱脱像一只到处寻偶的花孔雀。而此刻的宛焉,表情生硬,没有任何妆容的脸上只有紧皱的眉头。她一身黑色,就连脚下都换成了深灰色的帆布鞋。
“宛焉…”阮鸯有点错愕。
“小软,他这次可能真的过不去了……”宛焉没有开车,而是静静看着阮鸯,平静的脸上忽然泪如雨下。
她的脸突然紧紧皱在一起,眼泪顺着纹路簌簌掉在胸前。她就那样无助的哭着,阮鸯的心痛苦地抽搐。第一次看到疯疯癫癫的宛焉这样脆弱的一面,另外,一直让阮鸯有些好感的冷潼,真的出事了吗……?
宛焉的头顶在阮鸯的肩头,痛哭流涕。
“冷潼小的时候,得过严重的血液病……”宛焉抽泣道,“因为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所以才会知道,基本上后来的朋友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他有个弟弟叫冷羽,你应该知道他的……冷羽的出生,就是为了从他身上提取骨髓,救活冷潼……”
阮鸯确实知道他有个弟弟叫冷羽,并且听说冷羽和哥哥的关系并不是像外人看来那么好。
“因为弟弟的出生,冷潼才活了下来……他很感激弟弟,可是弟弟却明白自己生来就是被利用的……尽管他们的父母一样疼他,但是冷羽的这种想法已经根深蒂固……现在冷潼的病复发了,医生说没有办法了……”
阮鸯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事,就算和宛焉认识很多年了,也从没有听她提起过这些。她拍拍宛焉的后背,努力使她平静下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冷潼复发了的?”
“昨天晚上…他弟弟联系我的……他说冷潼已经很难睁开眼了……”
阮鸯心中一惊,如果冷潼昨天晚上就已经严重到这样的程度,那夜里的短信又是怎么一回事?
宛焉抬起头擦了擦眼泪:“我们赶紧去看他吧,很怕他撑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