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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欢一行人已经在岷的山密林中历经了两日三夜,东夷气候炎热,又一向多雨,所以那密林中的白天便显得极为潮湿,而到了夜晚,那露水也够几人受的,几人的衣裳无一例外,均被沾染了一身的露珠。
那沾了露珠的衣衫,早已被露水浸透,穿在身上极为难受,手上摸着也是粘粘腻腻,潮湿的不得了。
众人在岷山密林之中已经转悠了两天日了,因此,他们从大片香樟木的密林里转出来,已经是十分的疲惫和狼狈了。
一个个身上濡湿,衣衫上沾染着林中那些布满了动植物腐食的黑色泥土,还有几片落叶滚在了几人的肩膀上,他们看着倒不像是从密林中出来的,更像是从淤泥中打了滚出来,然后又去了溪流中冲过凉的人。
非欢看着岷山的密林外,那是一片空旷的平地,上面布满了齐人脚踝的树桩,地上长着青翠的绿草,在距离密林外不远的地方便是一方悬崖,仔细听,便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非欢心中了然,原来这密林的另一条出路竟是在海边,还是一道悬崖峭壁。那岂非跟死路差不多。
但是非欢压根也顾不了这么许多了,她只是欣喜的看着从海平面下爬上来的太阳,想着有好几日不曾正儿八经的看到过太阳,享受过阳光的照射了,便转头朝着众人道:“咱们的衣衫湿得不行了,不如先就着这太阳光,坐在这底下晾一晾衣衫,歇息一阵再走。”
非欢说着,紧了紧凤扶兰前两日便递给他的玄色长袍,柳眉皱着:“这一路上除遇上过豹子,也就只有豹子,我估计那些的东夷家伙,他们都没追来。”
非欢的话头刚落音,便听到一阵阵马蹄的踢踏声,那声音十分轰动,但听着却十分的齐整,一也儿不显得凌乱。
魏朱张大嘴巴抬头看着面前的架势,半晌才将嘴窝回去:“啧啧,老大,瞅瞅这阵势,咱们今日,还晒衣衫了,唉,不晒自己个都算好的了。”
非欢一惊,缓慢的抬头,便见到了排列的整齐的骑兵护卫队,他们在动作齐整,在相同的时间里,便已经勒住马缰,一眼望过去,他们一色的赤色甲胄,一排挨着一排。
他们金戈铁马,阵势十足,像是突然刮来的一阵飓风,又好像是已经在此等候很久的木桩。
想到木桩,非欢这才恍然明白,刚刚看到的那些赫然被斩断的,只留下及踝高的圆木木桩的那一小块平地,原来只是为了进驻他们所谓的骑兵卫队,而专门砍掉的。
非欢想着,双眼睁大,暗叹一声:真是好大的手笔,好快的速度。
太阳光缓缓上升,一时间,非欢睁大的双眸,被那些骑兵们佩戴的长枪晃花了眼,她用力的眨眨眼睛,忍下眼睛中的酸涩,才后知后觉的闪过魏朱的声音。
非欢觉得自己的眼睛快要不够用了,只能机动的边晃脑袋边看着那一排排“荷枪实弹”的将士,心中不由得有些发虚,向着魏朱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看到了。
不过片刻,走在非欢左侧的凤扶兰回过头看向非欢,朝着她安抚的一笑。非欢机械的报之一笑,便见凤扶兰朝前走了一步。
走在最后的岑老头连忙猫了腰快速挪到凤扶兰的身后,凑在他的耳边跟他咬耳朵:“凤小子,老头子我告诉你,你可要小心点,这些人便是东夷国号称虎师的骑兵卫队,他们真的很厉害。”
“师伯放心,本王正想见识见识传闻中的虎师是否名副其实。”凤扶兰边走边转头打量周遭的环境,看着面前成排成排的将士,一排二十人,一共十五排,目光再往前,周边一的圈全是悬崖边,此时海风袭卷,海浪肆虐,怒吼着狠狠的敲击着水中的礁石。
凤扶兰竖起耳朵听着海浪的翻涌声,垂下眸子将眼中的精光掩住,悬崖峭壁未必就是真的是绝路。
站在凤扶兰对面的凤衍,他眼如利刃般刺向正在缓步上前的凤扶兰,心中暗骂:这凤扶兰,竟是这般无用,跑了这么几天,结果还不是一头撞进了别人早就支好的口袋里。
凤衍被一阵海风吹得赶紧裹紧了身上的白色披风,海风中夹杂着咸湿的海水味儿。凤衍尖锐的视线越过凤扶兰,投向一身男装的非欢,那看过去的眸子也正在以看得见的速度逐渐变暖变软,在他的眼中出现非欢的倒影时,那眼里已经充满了倾慕和爱恋。
此时的非欢在凤衍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特别。
因为岷山密林中的潮湿,非欢的人皮面具被泡的发胀了,无奈之下,只得将之弃之,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清丽明亮的大眼,婉约靓丽的面容,漂浮荡漾的乌发……,真正是明眸善睐,顾盼生辉,柔情绰态。
凤衍眼中的非欢,整个人流淌着一种清灵之感,就像旋涡一般深深的吸引着他的注视和驻足。
远处的凤扶兰感觉到凤衍不怀好意的目光,将身子一侧,便挡住了他的视线。凤衍目光一缩,依依不舍的收回,转头看向钟则。
钟则会意,上前凑近了骑兵卫队的将领甘侞将军:“甘将军请看,那位便是南国毓王凤扶兰。”
甘侞将军策马上前一步,朝着凤扶兰的方向大声的喊话道:“毓王殿下,我国国主不过是想与王爷叙旧一番,王爷你何至于就连夜离开王宫?未免也太过胆小了些。”
甘侞将军说这话时,看似是平静的高坐在马头,但其声音却被他贯注了极深的内力,从而使得那声音变得极为的高亢、响亮,远远的升到空中,随风飘去,响彻在凤扶兰等人的耳边。
凤扶兰心中震惊于那人内息的强大,但面上的表情却毫无变化,只是眼神微微眯了看着他,只见马背上的甘侞将军生得虎背熊腰,穿了一身紧身的甲胄,外面披着黑色湖绸披风,在晨曦的习习凉风中猎猎作晌。
这时候,甘侞身边的一个系着褐色披风,戴着高头大帽的人道:“甘将军此言差矣,国主好心款待南国来的毓王,却不知这南国毓王早就在内里包藏了祸心,曾经在南国良平县境内干下过拦路打劫的勾当。”
“得亏咱们长公主殿下蕙质兰心,识破他的阴谋,这才让咱们国主免于被他欺骗。这不,国主也着实是太生气了,才请出甘将军出马将其捉拿归案。奴才在此先谢过甘将军,抓到了他,也好安国主的心,平长公主殿下的怒意呀。”
甘侞将军听着这似男似女的声音,有些难受,但碍于此人在国主面前的得用,他也没办法直接得罪了他,便一律点头应是。
而另一边的非欢,听着这声音尖细如女声,而且话里话外都带着对凤扶兰满满的嘲笑与不耻,连忙循了声音看向他。
非欢接触到那人的脸,震了非欢一下,那不正是东夷国主面前最为得用的如海公公吗?真不愧是阉人,一日三变。往日间,凤扶兰还是东夷国主面前的贵客时,他从来都是一副讨好的狗腿相,更不用说在东夷国主面前,他基本是言听计从,如今一见他们在东夷国失势了,便立马打起了落井下石的主意,将凤扶兰贬得一文不值。
“即是如此,本将军便要请毓王随本将军走一趟了,是非黑白,毓王到时候自然可在国主面前分辩。”甘侞等到如海公公说完,便突然将手上的利剑一拔,举在胸前,就听到了站在平地处的那些将士们,都高举着长枪发出一声,整齐划一的“哈”。那声势气壮山河,气势恢弘。
非欢对于如海公公的抹黑,心中十分不满,不由得啧啧两声,提高声音道:“毓王殿下一直都是本着两国和平友好的原则,千里迢迢前来参加你们一国公主的及笄礼,可是你们东夷国,却仗着在自己国家,随意欺辱毓王殿下,还随意给毓王殿下扣帽子。”
“哼,别以为就只是凭着你们一家之言,就能怎么着,我南国毓王殿下没有做过的事情,那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也更加由不得你们信口雌黄,随意折辱殿下。”非欢仰着脸据理力争,将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有礼有节。
只可惜,在他们面前的是统领虎师骑兵的将领甘侞,和一心想要置凤扶兰死地的凤衍,因此,就算非欢说出了一朵花,也不过是白说一句罢了。
凤扶兰被如海公公那阉人一顿说,却一直不曾开口,甘侞也并不是喜欢多话之人,因此,两边人马就那么十分自然的僵持起来。
凤衍自非欢为凤扶兰辩白,目光就一直一瞬也不转的看着非欢,只见她的长发被清风吹拂,丝丝缕缕的飘在了站在下风口的凤扶兰的肩膀上,凤扶兰十分自然的挑起了非欢的发丝,一脸若无其事的闻了闻,然后表情上便带了一丝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