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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圣上赐给杭州商会的。”朱攸宁笑着道。
曹氏看着朱攸宁是的眼中满是赞赏和羡慕,“九小姐是女中豪杰,我们这些寻常女子都比不得。能为杭州商会争取到圣上御赐之物,一定也费了不少心吧?”
朱攸宁不好说御赐之物和匾额都是她为了保命蒙来的,只好羞涩的低着头笑了笑。
曹氏原想朱攸宁办成了这么大的事,以她这个年纪,必定会因此而骄傲,想不到她非但带人亲和,没有任何骄矜,对待她与欢哥儿都很和气,丝毫没有将他们看低的意思,心里就更起了几分结交之意。
将朱攸宁送回房里安置,曹氏就亲自张罗起了晚宴。
晚宴上,朱攸宁见到了朱华良。
这么些年过去,朱华良因顶着朱家的名头已经在杭州扎了根,人沉稳了许多,也有些发福了,见了人时笑容更加和气,言谈让人心里十分舒服。
提及御赐之物,朱攸宁也只推说是因修建黄河沿岸城镇的沈伯爷帮了忙,细节处并未多解释,只是请朱华良给杭州商会的林会长带去个消息。
“为了商讨圣上御赐之物的事,还请林会长通知各位老板,尽快来杭州一叙。”
朱华良点头,有心想细问经过,朱攸宁却避而不谈,只笑着道:“到时候良堂叔就知道了。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朱华良闻言,便也不好再问。反正以朱攸宁的头脑,总不会计算亏了本。
不过此间消息,朱华良还是命人快马加鞭的去给富阳的朱老太爷送了信儿。
且不论朱老太爷和朱华章、朱彦凤等人得到消息时作何感想。
林会长一听到朱攸宁竟从京城带回了御赐之物,惊喜之后心里也充满了疑惑。
朱攸宁挂着杭州商会名誉会长的名头,却是沉寂了六年,据说她跟着几位名师钻研学问,商会中的大家却是不大相信的。
一个女孩子家,学的什么学问?
天下好儿郎多得是,那几位又不是找不到其他的弟子了。
可是眨眼六年过去,朱攸宁刚一出山,就送了一份这么大的惊喜给他们。这让林会长不得不重新估量起朱攸宁的能力。
难不成,杭州商会又要出个如仁义伯那样的异类?
杭州商会若真的得了圣上的御赐,是不是说明朝廷对待商人的态度已经开始有所改变了?
想到这一层,林会长便是精神一震。自从朝廷不允交易之后,他们这些商人早就已经是咬牙在坚持,能加入商会的这些都是杭州府各地的翘楚,尚且度日艰难,各地的小商户关门大吉的更不知凡几了。
如果圣上真的打算扶持商人,那么往后的日子,将迎来一个重大的转机!
思及此处,林会长满面红光的催着人去给各地的杭州商会成员送信,请诸位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杭州府。
在此之前,林会长还特地去拜访了程家。
程老爷当年因程玉君之事打击过重,偏瘫之症发展成了全身瘫痪,不过两年就驾鹤西去,程太太也因经受不起双重打击,翻年也追随程老爷而去。如今程家的偌大家业就整个交到了程竹君手中。
这些年生意不好做,程家即便家大业大也受打击颇多,只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程竹君一个女流之辈,到底还是将门庭支撑起来了,多少也让人感觉到敬佩。
林会长见了程竹君,客客气气的将朱攸宁从京城带回了御赐之物的事情说明了。
程竹君才刚诞下次子出月子不久,身材富态起来后,显得人更沉稳了。
提起朱攸宁,程竹君便是一声冷笑。
“她倒是能耐的很。搭上仁义伯的那条线也不知她废了多少工夫。”
话中的讽刺之意,很容易就让人想歪。
林会长笑着道:“听说仁义伯惹了官司,如今也被方青天给解决了。朱小姐说不定在京城也是赶上了仁义伯无罪的喜事,这伯爷一高兴,便帮忙牵线搭桥也未可知。”
程竹君道:“我倒是要看看,若是她敢动假的御赐之物回来,那可是要杀头的罪。”
林会长不管程竹君是何态度,只要她答应肯同来他就已经达到了目的。
程家依旧是杭州府的首富,而且还有人传言,杭州府中开了遍地的长安钱庄就是程小姐的产业,这让人对程小姐又多几分敬重,她肯参与,那些看程家眼色行事的便也会同来了。
管他们是不是为了看热闹,能来就是好的。
如此,七天之内,杭州商会各地的成员便齐聚于杭州。
朱攸宁接了林会长的帖子,于三月二十九这日,杭州商会的成员聚集程家,要亲览御赐之物。
“姑娘,明儿咱们要去程家,可要好生准备一番。程小姐对您说不定还在记恨。”
“是一定会记恨。”朱攸宁倒是不觉得担心,“不打紧的,反正以后要交手的机会还多着,慢慢就习惯了。”
画眉和百灵都有些呆,他们听出了朱攸宁似有安慰之意,可他们一点都没觉得放松,反而更替朱攸宁捏把汗了怎么办?
与两个紧张兮兮的婢女相比,朱攸宁要悠然自得的多。
一夜好眠之后,次日早起用罢了饭,朱攸宁就好生打扮了一番。让佛八爷、飞龙汤、扣肉、窦家父子一同护送着御赐之物,身边还特地带了画眉、百灵和窦婉婉。
来到程家大门前时,程府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的马车。
朱攸宁所乘的挂着朱家灯笼的平头小马车缓缓停下,立即吸引了不少正一面往府中走,一面相互拱手行礼寒暄的老板的注意。
窦婉婉摆好了垫脚用的凳子,画眉和百灵一左一右扶着朱攸宁下了车。
杭州商会中的成员这些年虽有更替,但大多数还是当年的老人,或者各家老人的后代们,也就是当年与朱攸宁一同争取过玉如意的才俊。在他们的印象中,朱家小姐还是个奶娃娃,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面前,笑着与他们寒暄,他们才真正意识到,时间真的已经过去了六年。
朱攸宁与几位认得出的老板笑着行礼打了招呼,便回头吩咐佛八爷等人带着御赐之物跟上。
众人这才回头看向马车方向。
只见下人们先抬出来的是一面是蒙着红绸布的匾额,再往后还有人端着托盘,上面一样是蒙着红绸。
众人便知那就是传说中的御赐之物了。
朱攸宁与几位老板寒暄着一路来到了程府的前厅。
为此次聚会,长假程家做足了准备,大厅两侧还另外加了三排圈椅与方几,几上已经摆放了时令的果子和点心。还用小巧的花瓣形捧盒放着瓜子蜜饯等物。
朱攸宁的到来,让有些喧闹的前厅里安静了一瞬。
林会长上下打量穿着蜜合色箭袖小袄,同色锦缎八幅裙的俏姑娘,从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找到了她从前的影子,不免一面笑着摇头一面上前道:“朱小姐,六年不见,老朽都不敢认了。”
“林会长却是一点都没变,依旧是那么硬朗。”朱攸宁裣衽一礼,仪态端雅,身姿秀丽。
林会长年纪大了,最爱听的就是别人夸自己年轻,朱攸宁的话说的正和他的心意,林会长笑着捻须,与身旁的几位老板笑着打趣:“大家伙儿都忘了?这位便是当年为咱们解了临山县的封山之难,得了御赐玉如意的朱九小姐,咱们杭州商会的名誉会长。”
几位都比朱攸宁年长,她自然而然先行礼问候,让几位老板心里都舒坦了不少。
程竹君来到前厅时,看到的正是朱攸宁与林会长和几位有头有脸的老板相谈甚欢的场面。
乍一看朱攸宁,程竹君愣了一会。
当年的小丫头那么一丁点高,鬼精鬼精的。如今却已经出落的如花似玉,宛若将人精心雕琢成的玉人儿,且观她谈吐大方又不失身为女子的矜持,与人谈笑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又不会让人觉得她身为女子如此行事轻浮。
程竹君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生产而丰满了许多的身材,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没等与朱攸宁打招呼,心中就已先生出几分酸楚和妒忌。
岁月不饶人,她已经老了。可她的对手却正风华正茂。
“程老板。”有人看到了程竹君,上前来打招呼。
程竹君收敛心神,笑着与之寒暄,随即便走到了朱攸宁跟前。
“朱小姐?”
“程姐姐。”朱攸宁笑着施礼。
程竹君有些膈应,但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失礼,毕竟他们都是蔷薇的成员。
程竹君便笑着拉着朱攸宁的手,屈膝还礼,笑着道:“多年不见,妹妹出落的如此水灵,姐姐都不敢认了。”
“程姐姐还是如此爱开玩笑。听说程姐姐再度喜得麟儿,还未说声恭喜。”
程竹君觉得这话有些刺耳,面上笑容就淡了一些。放开了手,道:“时辰不早了。不如现在就开始?各位老板恐怕这会子也等不及要一睹御赐之物的风采了。”
林会长担心程竹君与朱攸宁起了冲突让人看笑话,便笑着点头道:“这就开始吧。”
有了此话,众位老板就都以自己的身份去寻了位置入座。
朱攸宁自然坐在了名誉会长该坐的位置。
佛八爷、飞龙汤、扣肉、窦婉婉等人就都站在朱攸宁的身后。
林会长朗声道:“今儿个大家聚集在一起,是因为咱们杭州商会的名誉会长,从京城带回了御赐之物。邀请大家都来开开眼。朱小姐?”
安静的前厅中,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朱攸宁。
朱攸宁却并未立即让人将匾额和托盘上的红绸布掀开。而是端庄的坐着,笑道:“不急。东西我都已经带来了。但这些东西的归属还有待商榷。在此之前,我先与大家说一件事。”
林会长的眉头跳了跳。
总觉得事情不简单,难道真的有阴谋?
程竹君则是轻蔑的一笑,一副等着看朱攸宁耍什么花招的表情。
朱攸宁毫不在意,用商量午饭吃什么菜一般平淡的语气道:“我在京城替大家伙儿,为圣上修建黄河沿岸堤坝应城下要捐四十万两白银。”
屋内一片寂静。
众位老板都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有几位还没反应过来的。
程竹君就已经先嗤笑了一声,“朱小姐说什么?你替我们做决定?你凭什么?”
程竹君的话道出了众人的心声。
几位年长的老板稳重一些,只是皱着眉连连摇头,看朱攸宁的眼神十分不善。年轻一些或者脾气急躁一些的,已经指着朱攸宁训斥或咒骂起来。
“你不过是个名誉会长,多少年都不露个头了,你凭什么替我们做决定?”
“朱小姐行事未免太托大了,就连林会长定下什么事之前还会找来大家好好商议呢。你一个人就拍板做了决定,那四十万两白银你自己去出!”
“对!如今生意难做你又不是不知道,谁拿得出银子来去捐款啊!”
“脑子有病!真是女流之辈登不上高台盘!”
……
众人越说越激动,越骂越难听。
站在朱攸宁身后的扣肉和窦婉婉的脸色都极难看,画眉和百灵更是满脸通红,就连耳朵都红了。
朱攸宁却依旧老神在在的坐着,甚至还端起茶碗悠哉的抿了一口茶。
佛八爷对朱攸宁了解不多,一路上跟着她来到杭州,又见她现在临危不乱,佛八爷就对朱攸宁更好奇了,隐约有些能猜到她想做什么。
商会成员们越骂声音越高,奈何被骂的人还口都不曾,还在哪优哉游哉的吃着茶,他们就连骂下去的心思都没了。
堂内声音弱了下去。
朱攸宁这才轻轻地放下白瓷茶盏,抬眸笑道:“诸位老板不必慌张。我并没说强制大家都必须要捐款。这个钱,你们认捐也好,不认捐也好,都无所谓。”
“是吗?”程竹君冷笑道,“朱小姐好大的口气。我们都不捐,四十万两白银想必也难不倒你朱家!”
“对!要出钱你自己出去!”立即有人随声附和。
朱攸宁点点头,笑道:“此话不假。不光是我们朱家,但凡是能够加入杭州商会的老板,谁家里没有点财力?
“我方才也说了,你们捐也好,不捐也好,都随你们自己的意思。不过呢,如果想跟我一同给朝廷捐款的,往后就可以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