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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纪熙脸色有些不好,勉强笑道:“阿珏难得来一趟,母妃怎么同阿珏论起府邸来了,我前些日子收了些春茶,虽不是什么好物件,却也有些趣味,这就让人去取了来,我们就着茶来对这满园春花评上一评如何?”
说着就吩咐人去取茶来。
东陵王妃正要开口,晏珏抢在前头说道:“东陵王府一草一木都贵不可言,今儿我登门拜访熙皇兄,险些被门口的下人给拦了下来,现在可真不敢再对王府的春花品评,若一时难忍说出了些肺腑之言,又要被皇伯母抓着把柄去参我一本。御史台的大人们唇枪舌剑,小丫头脸薄皮嫩,实是受不起。”
东陵王妃轻哼一声:“不敢担贵不可言之名,敝府简陋,经不起公主殿下再来闹腾一番,公主若无事,这便请回,免得受了委屈,找宫里那位殿下诉苦,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治我等的罪。”
“有些罪可不是本公主能算计到你们头上的,薛家作恶多端,自有苍天在上主持公道,七皇叔命中带煞,被你们连累,十数年不愿回京,你们却还要背着他伤天害理,你们做得出,总有人会看不下去来收拾你们。”晏珏凉凉道,随即便喊道,“阿七!回府了。”
洛阿七幽幽上前,在晏珏后头跟着。
东陵王妃神色骄矜,余光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眸中满是不屑。
晏纪熙胸膛起伏不定,他深吸了口气,话中压抑着些许东西:“母妃,我去送送阿珏皇妹。”
东陵王妃竖起秀眉:“送什么送,你是我的独子,没有妹妹。”
晏纪熙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大步走开。
“阿珏,你慢些!”
晏珏听得后面晏纪熙的喊声,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孝字当头,熙皇兄不去陪同皇伯母,来追我做什么?”
晏纪熙平复呼吸,轻轻笑开:“你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对我这更是避之不及,今日来想必是有什么要事,不说了再走吗?”
“本来是想好好说的,未曾想七伯母的好教养一见我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原已不想说了,你又巴巴地来问,你们这对母子可真真是有趣的很。”晏珏惯常讽刺完,才切入正题,“这便长话短说了罢。我只是念在同为宗室的份上,才来走上这一遭,丑话说在前头,我要说的这些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说完之后,便当我今日不曾来见过你。”
晏纪熙眼中一亮,点头道:“我们是兄妹,你说的话虽然没有十分可信,我总是会信上三四分,定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晏珏轻哼一声,道:“我最近因李太傅一事对薛家多有关注,我的人前几日在跟踪薛宥时,听得他说薛家对你不满了许久。我也只是提个醒,薛家如豺狼虎豹,你的位置不是那么稳,换句话说,晏氏在他们看来并没多了不起。太祖开国至今将将百年,且不说前朝有没有余孽还在虎视眈眈,就是另起炉灶将晏氏取而代之也不是没人这么想。你若想死得尸骨无存大可继续偏听偏信薛家,到死的时候离我远些,省得扰了我的清净。”
远处有下人朝这个方向走来,晏珏远远瞥见,习惯性微抬头,趾高气昂地走了。晏纪熙犹在原地怔楞,他早知自己的多次不配合已引得薛家不满,却不知这不满竟到了这样的程度,也不知除去他竟还有人能看出这份不满这样强烈。
他默默低头,晏珏固然可能会因为他们同为宗室而好言提醒,但更多的怕也是想激起他对薛家的怨恨与提防,从而从内部瓦解他们吧。
他倒是想制住薛家,让这把刀的刀柄在自己手上,或是封刃或是冲杀,总能由得他自己决定,可他又能如何呢?纵是他不姓薛,他母妃也姓薛,太后也姓薛,稍一动便是亲者痛仇者快,更甚是众叛亲离,岂非死得要更惨,左右都是惨,他安安心心做个傀儡,兴许还能让更多他在意的人高兴。
至于兄弟姐妹什么的……,终是他妄想了,皇家哪有骨肉亲情,他父王当年那样做,又何曾换得龙椅上那位的丝毫心软。
各安天命吧,运气好的人才有资格活得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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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先生。”
“赵公子。”
赵玄一路走来,下人频频向他行礼。他只顾得点头,皱着眉问身旁一人:“公主在何处?”
那人恭敬答道:“殿下一早就入了宫。”
“入宫?”赵玄脸顿时沉了下来,面前那人被他吓得直发抖,他见此,缓和了面容,笑道,“我知晓了,多谢这位小哥。”
出了公主府,在外面等候他的马车旁立刻有一仆从谄笑着迎上来:“公子,公主可说了要与你同去李府吊唁?”
赵玄冷冷地挖了他一眼:“多事,回去你不必在我跟前伺候了。”
仆从一僵,却不敢有半句多言,道了句是,在马车驶走时默默跟在了后边。
马车里。
一人欣赏着赵玄沉得要滴下水来的脸色,调笑道:“从来在公主面前无一失利的赵公子这次居然吃了个闭门羹,看来赵公子也要失宠了。”
赵玄冷笑几声:“不过是不与我同去吊唁李太傅罢了,又算的了什么。”
那人在马车里斜躺着,一身白衣穿在身上也十分不像样,摇头晃脑道:“对公主来说自然算不了什么,可对你来说,这可是扬名的好机会。这次的科考你又没过,榜眼都处处遭嫌,更何况你一世家旁支名落孙山的子弟,再不成功,便要成仁了。”
“公主看重我,以后自然有我的大好前途,旁的人就算看不起我,可谁敢有异议?有权的才是大爷,我从来只信这理。”赵玄头靠在车厢上,闭着眼睛道,“我以后再寻机会将你引荐给公主,公主到底更中意世家子在她手下做事。”
那人笑了几声,没有再接话。
马车停时,两人理齐衣冠,一同下来。
太傅府处处挂着白幡,哀乐阵阵,府中人虽都是面带哀伤,但手脚麻利,做事有条有理。
早有门童领着两人到宾客席,又立时有人上前伺候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