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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珏走出紫宸殿,方行了几步,就看见一个宫女迎上来屈膝行礼,那宫女明显已上了年岁,但颇有几分出尘气质,仆随主相,也不枉跟随太后念了许多的经礼了数年的佛。
“岳嬷嬷怎的来了紫宸殿?若是让不知事的人知晓了又该说父皇欺母压仆了。”
岳嬷嬷脸上笑容不变,带着三分自矜七分讨好。
“公主殿下说笑了,当初是底下人搬弄是非,挑拨太后同皇上的母子感情,皇上对太后情深意重,太后心里头明白着呢。若非老奴蠢笨,又岂会要皇上屈尊来教导老奴何为为仆之道,徒让人白白冤枉了皇上一遭。”
晏珏走近盯着岳嬷嬷,低笑出声:“嬷嬷慎言,九五之尊岂容冤枉,不过是莫须有的非议罢了,这世上敢冤枉父皇的人还未出世呢。”她朝岳嬷嬷轻轻吹了口气,“嬷嬷以为呢?”
岳嬷嬷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厌恶,往后退了一步:“公主殿下说的是。今儿太后召了安诚侯一家入宫小叙,派老奴来请公主殿下前往作陪,殿下若无要事这便去熙宁宫吧。”
晏珏面色立时变得有几分古怪,她狐疑地扫视了岳嬷嬷几遍,才点了点头:“本公主倒从未受过太后她老人家的请,很是新奇,自是要早些去看看的。”
岳嬷嬷闻言又行了个礼,径自在前方领路。
洛阿七做着晏珏明面上的侍卫,见此皱眉,轻声道:“这嬷嬷也太狂妄了些,主子,怕是宴无好宴。”
晏珏瞥了岳嬷嬷一眼,见她仍是高傲着脸领路,像只掉毛的老孔雀一般炸着最后的羽毛惹人厌烦,她讽刺地扯了扯嘴角:“一只老孔雀罢了,何必费心去理会。”说完斜眼看了下洛阿七:“你道熙宁宫是什么好地方,那老不死天天住那居然也吃得下睡得着,换咱们去了怕是早就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现在咱们这些活在天上人间的仙人去了该多招人嫉恨眼红啊,人不给你喂只死老鼠便是给面子了。”
洛阿七默然无言,心中腹诽:开口便是夹枪带棒,怪不得您总遭人嫌。
熙宁宫位于皇宫西面,周围长着大片的竹子,宫殿立于林间,时时传出念经声,配上附近冷宫的尖叫,别是一般滋味。
太后抬眉看了一眼晏珏,淡淡说了句:“到了啊。”就又同倚靠在身边的美貌女子说话,那女子不时羞涩地笑笑,逗得太后眉眼舒展,脸上挂着的笑容就不曾落下。
晏珏进殿后扫了一圈,直接往右手边空着的首位坐下,引来那女子好奇的悄然打量。
殿中坐着的还有三人,其中两人很明显就是女子的父母,穿着华贵,微笑地看着女子,另一人却是卫清安,晏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开头,明白了情况。
晏珏对这一画面感到几分惊奇,太后平日里慈眉善目,但总也端着一副国母的架子,除了东陵王一家很少对其他人表现出喜爱,这女子又是何人,看着实在眼生,竟能得老妖婆喜欢。
太后挥了挥袖子,女子会意退下,坐下父母的下首。
太后转向女子的父母问道:“安诚侯,你看卫小将军如何,可称得上品貌双全卓尔不凡?”
晏珏了然,原来是这一家,刚入京就这么高调,又是太后养的几只花孔雀罢了。
安诚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侯夫人瞪了他一眼,忙笑着回道:“卫小将军少年英雄,品貌不凡,自是京中世家子弟里的翘楚。”
太后一笑,看向卫清安,柔声问道:“依哀家所知,卫家小哥儿尚未订下婚约吧?”
晏珏摸摸鼻子,饶有兴致地看过去,卫家的人精得跟狐狸似的,她实在好奇卫清安面对软玉温香会如何拒绝。
卫清安自入京以来没有对任何一方势力亲近过,从来一碗水端平,一如卫家祖训:忠于大晏,守护国土,保卫万民,不插手权臣争斗,不涉及皇室纷争。
若真要算起来,他最亲近的就是谢南丘,连带也帮了他们几次,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帮完忙后一拍两散的也干脆。卫家开国百年,历代卫家嫡系上至家主下至子弟都是皇族世家争抢的对象,但很少有人能够得到卫家子弟毫无保留的效忠。正因如此,越来越多人对卫氏出品趋之若鹜。她晏珏只是其中一人,端坐上方的太后打的应该也是同样的主意,不过她打的是友情牌,太后用的是美人计罢了。
卫清安清朗的声音响起:“父亲说卫家当年迁徙时触动了一方风水,凡是卫家入了族谱的子弟,若在二十五岁前娶亲则必克妻,故而不曾为清安订下婚约。”
晏珏一口茶没忍住喷了出来,阿七面无表情地从袖子中抽出了张帕子递了上去。
太后神情并无太大改变,只是微微沉了脸:“卫将军这是上哪寻来的市井游民,净是散布些无根无据的谣言,哀家兄长府上有一供奉,先帝在世时也是对他称赞有加的,改日哀家让他上将军府去给卫将军说道说道。”太后笑得慈祥和蔼,不容拒绝,“清安放心,哀家定不会让那等无能小人耽搁你的终身大事。”
晏珏捂嘴咳了咳,强行忍住了笑意。
卫清安淡淡看了她一眼,又转开头看向太后,道:“是。”
对面安诚侯家的郡主一脸惊喜,娇羞地朝这边看过来。
太后又不咸不淡地说了些年轻人当互相之间多走动走动的话,神情疲惫下来,就让众人散了。
晏珏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玩味地看看那位郡主时不时朝旁边看过去的含羞带怯又不胜欣喜的眼神,以及旁边人始终神色淡淡的脸。
宴毕后,卫清安起身就往外走,没有给安诚侯府的人一个眼神。
晏珏见此忙赶上:“卫平宁,卫小将军今日为何如此失礼?美人在前,凤恩在后,卫小将军可是享不尽的荣宠富贵,若换做常人,早该谢天谢地为太后娘娘肝脑涂地了才是。”
卫清安停住,回头冷眼看她。
晏珏回以灿烂一笑:“天家女儿金贵得很,卫小将军总不能当做是外头那些山鸡野雀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