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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后,几个人来到了邠州地界。
邠州属于直隶州,距离同官三石山大概二三百里的样子,三秦复地,辖:三水、淳化、长武三县,编户六里,分别为:南阳里,永集里,积义里,向化里,安土里,怀德里。我估计,“里”的意思,大概也就是镇吧。
因为带着狼孩,他们白天不敢走,只能昼停夜行,大路也不敢走,只能摸黑走小路。由于他们要去的地方,处于鄂尔多斯地台褶皱带上,离开三石山走了没两天,地形开始变的忽高忽低,眼看着前面是一条深沟,沟对面瞅着也没多远,但是,想要走到对面去,必须绕远,幸运的话,半夜时间能绕过去,倒霉的话,两天两夜也绕不到。
莽莽太白山,八百里秦川,徒步走起来,可不是说着玩儿的。所幸萧老道有先见之明,出发前用那三匹平原马,换了三头关中驴。这关中驴比平原驴个头大,身强体健、善走山路,不但帮几个人驮了行李,还驮了很多水和食物,不管怎么绕远,几个人还不至于饿肚子。
邠州,永集里。
在山上的一个小村落里,萧老道找到一户人家,给了人家几两银子,几个人就在那户人家家里借宿下了,当然了,小鬼猴子和狼孩都在村外山沟里躲着,他们俩要是跟过来,指定没人敢留宿我太爷他们。
当天晚上,萧老道、我太爷,两个人一起去山沟里的给鬼猴子和狼孩送食物。路上,萧老道跟我太爷商量,本来呢,来这里不在他的行程之内,掏完三石山,还有一座更大的墓,但是,那座大墓离这里太远了。构造图上标注的那座大墓,就在这山里,挺近的,先顺便把这里的掏了,再往那座大墓所在地方去。
我太爷无所谓,本来是想跟着萧老道发一笔横财,衣锦还乡的,这时候,他感觉自己跟萧老道比起来,阅历就像个小孩子,不如跟着他们师徒闯荡闯荡在回去。
萧老道对我太爷说这些的意思,是想让我太爷在村里先休息几天,他要带着萧初九到西安城里去一趟,快马加鞭的话,估计来回也就半个月。
我太爷问他干啥去,萧老道说,从三石山掏出来的物件儿,不能一直带在身边,得找人出手,要不是因为带着狼孩不方便,几个人完全可以一起到西安城里转一转。我太爷没说啥,点头表示同意。
第二天一大早,萧老道带着萧初九离开了,我太爷呢,和萧十一在村里住了几天以后,感觉挺无聊的,这天下午,我太爷闲得没事儿干,领着萧十一在山上来回转悠起来。
炎炎夏季,山里却分外凉爽,两个人转悠来转悠去,转到了一个山洼里。山洼四面环山,里面还算平坦,整个看上去就像一块盆地。
本来也没啥,但是,在山洼的中间位置,居然有座石头垒成的小庙,在小庙前面,还放着一个石制香炉。
这荒山野岭的,居然能有座小庙,俩人都挺好奇,走进山洼,到小庙近前一看,就见香炉里的香灰还挺新的,好像刚刚有人过来烧过香,空气里也似有似无弥散着残留的檀香气味儿。
我太爷扭头朝周围找找,并没有人,打眼又朝小庙一看,就见不大的小庙门口居然还挂着一块牌匾,牌匾上从右至左写着三个字:白仙庙。
白仙又是个什么仙呢?我太爷不明白,不过他想都没想,领着萧十一走进了小庙。小庙本来就不大,我太爷和萧十一进去以后,显得更局促狭小了。小庙里面基本上啥也没有,不大的神台上,只放着一块磨盘大小的白石头。
我太爷朝白石头看了看,也没啥稀奇之处,就是块普通的时候,我太爷心说,庙里面不供神像,怎么供了块石头,难道……这就是白仙吗?
就在这时候,萧十一狠狠扯了扯我太爷的衣角,我太爷低头朝他看了一眼,就见萧十一神色慌乱,好像发生了啥要命的事儿似的。
“怎么了十一?”我太爷这话刚问出口,他旋即意识到,萧十一有一双日能视神、夜能见鬼的阴阳眼,搞不好他是看见啥了。
萧十一连忙给我太爷打手势,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我太爷勉强能看懂一些手势。
我太爷问道:“你说这块石头有问题?”
萧十一点了点头,又给我太爷打起了手势,这次的手势又快又复杂,我太爷看不懂了,试着问道:“你说……这是一块成精的石头?”
萧十一连忙摆手,再次给我太爷打手势,我太爷还是看不懂,又猜测道:“你说,这块石头……和成了精的东西有关系?”
萧十一又摆了摆手,一脸着急地把手势又给我太爷打了一遍,萧十一着急,我太爷比他还要着急,最后,我太爷一把拉上他,“算了,管它是什么呢,不早了,咱也该回去了。”
两个人离开小庙返回村子,萧十一一边走,一边回头,我太爷看看他,也没在意,很快的,两个人回到了村子里。
留我太爷他们住宿的主家,是个小老头儿,五十岁出头,因为家里穷,到这时候也没能娶上婆娘,他父母早些年都去世了,倒是有几个姐姐,但是,很早就被他父母送出了家门,有的给卖了、有的做了童养媳,到这时候都没了音讯,家里只剩下他一个老光棍了。
晚上,吃过晚饭,小老头儿郑重其事地叮嘱我太爷和萧十一,小老头儿说,我看你们每天晚上都出去,我也没问过你们去干啥,不过,今天晚上,你们千万不要再出去了。
我太爷问他为啥,小老头儿看看我太爷,没给我太爷解释,煞有介事地再次叮嘱一遍,千万别出去,要不然会惹上麻烦的。我太爷听笑了笑,心说,夜里要是不去给猴子和狼孩送吃的,俩家伙非来村里闹腾不可,到时候那才是麻烦事儿呢。
是夜,太爷隔着窗户朝老头儿睡的房间看了看,黑漆漆的,估摸着老头儿已经睡着了,我太爷转身走到房间桌子那里,拿起给鬼猴子和狼孩留的食物,推门就要出去,不过,衣角却被人拉住了。
我太爷低头一看,是萧十一,萧十一冲我太爷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说,他也想去看看猴子。
两个人开门来到院里,忽然感觉外面月凉如水,抬头一看,一轮圆月高挂空中,我太爷就是一愣,赶忙掐指算了算,算完心里嘀咕了一句:今天才初十,月亮怎么就圆了呢?抬头再看,确实是圆的,甚至比十五的月亮还要圆、还要大!
我太爷下意识又朝小老头儿所在的房间看了一眼,心说,这大叔今天不让我们出门,难道和这圆月有关系?
就在这时候,远处冷不丁传来一声蹩脚的长哞,听着像是狼叫又像是人声,我太爷心里当即“咯噔”一下,不好,这是狼孩的叫声,狼这种动物,在月圆之夜,就会异常亢奋,狼孩虽然不是狼,但他是被狼养大的,久而久之,也养成了这种对月长哞的习性。另一方面,也可能因为到这时候还没给他们送吃的,可能是饿了。
狼孩的长哞落尽,紧跟着,从深山远处传来无数声长短不一的嚎叫,此起彼伏,我太爷一听,这才是真正的狼叫,而且还不止一只。
萧十一似乎听见狼叫有些害怕,连忙揪住了我太爷的衣角,我太爷低头看了看他,就见他脸色发白,毕竟还是个孩子。我太爷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两个人一起离开老头的家,朝鬼猴子和狼孩的藏身地走去。
等赶到鬼猴子和狼孩藏身处以后,我太爷松了口气,没出啥状况,狼孩在一块石头后面缩着,鬼猴子站在他旁边,女鬼蹲在狼孩近前,正用手抚摸狼孩的脑袋,似乎在安慰他。
我太爷又朝狼孩打量了几眼,狼孩这时候,眼睛盯着天上的月亮,浑身哆嗦,似乎在和自己身体里的狼性作抗争。
小鬼猴子见我太爷和萧十一过来,显然非常高兴,一窜一跳的跑到我太爷身边,我太爷赶忙把食物递给它一份,它捧起来津津有味地吃上了。
我太爷又走到狼孩跟前,还没等给狼孩递食物,女鬼冲我太爷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今天有些不对,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我太爷抬头又朝天上的月亮看看,问道:“难道和天上这怪月亮有关系?”
女鬼没回答,看了我太爷一眼,从狼孩身边站起身,抬手朝远处一个方向指了指,“好像那里不太对……”
我太爷顺着女鬼所指的方向朝远处眺望了一眼,随即就是一怔,女鬼所指的好像是小庙那里,我太爷问道:“难道今天的圆月,和那座小庙有关系吗?”
女鬼回道:“我不知道什么小庙,只觉得那个方位……我说不清楚,若不是挂记我孩子,我会忍不住到那里去的。”
我太爷不太明白女鬼这话啥意思,不过,他这时断定问题应该就出在那座小庙里,本来荒山野岭、人迹罕至的地方出现一座小庙就够奇怪的了。
我太爷这人,不但爱管闲事,有时候他也没事找事儿,主要还是年轻气盛,我二十岁时好奇心都没他这么重。
太爷留下萧十一,仗着艺高人胆大,一个人朝山洼小庙这里过去了。
当他刚刚走进山洼,就是一愣,感觉好像变了方天地似的,抬头一看,天上的月亮居然不再圆了,光线也没那么亮了,最奇怪的是,连位置都变了,之前的圆月在正中天,这时候,偏西了好多。
我太爷感觉都有些不可思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在这时候,从山洼射出一道青光,直冲天际,刹那间,那轮圆月再次挂到了正中天,我太爷都懵了,难道自己这是在做梦吗?太爷把心一横,这时候,他要铁了心的把这事儿弄明白。
从刚才射出的青光来看,正是小庙的方向,这时候,自己太爷只剩几步之遥,非弄个明白不可,不过,我太爷也不是个鲁莽行事的人,小庙能出这么诡异的事儿,肯定不正常,这就必须多加小心才行。
太爷放慢了脚步,也没再直接朝小庙那里去,绕道爬上了山洼旁边的一道山梁上,在山梁上找了块视线好、又能藏身的地方,猫进去低头朝山洼里一看,位置刚刚好,小庙被我太爷看得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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