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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何为兮水中?乘白鼋兮逐文鱼,
与女游兮河之渚,流澌纷兮将来下。
子交手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
波滔滔兮来迎,鱼鳞鳞兮媵予。”
红莲很想将那个立在河边举着酒壶吟诗的白衣男子一脚踹下去,但最终还是乖乖摘掉斗笠,脱掉蓑衣,甩了甩半湿的秀发,施施然走过去。
“冯公子好有雅兴啊,雨中饮酒作诗,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哈哈哈……”
“哟,我当是谁呀?原来是红莲姑娘,怎么今个儿想起来来我这一亩三分地,难不成是知道我一个人喝酒无聊,来专门陪我喝一杯来了?”
男子转过身来,一袭白缎长袍,面若冠玉,目若朗星,妥妥的俊逸风流,当然对红莲而言面前这位不过空有一身好皮囊罢了。
“可惜在下只有浊酒一壶,若是姑娘不嫌弃与我共饮此壶酒,倒是一桩乐事。念当初我与素莞姑娘也曾……”
“停停停,我没功夫听你唠叨你那情史,我问你,刚刚有一行祭祀河神的队伍,你可见?送来祭祀的那女孩子连及笄都不到,若不是我拦着,没准这会儿人都投到你这徐水河中来了!”红莲秀眉微蹙。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干系呢?如此良辰美景,红莲姑娘,且听在下吟诗一首,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又见冯正吟诗,红莲觉得有些头疼,连忙制止道:“行行行,你别岔开话题,那些人来祭祀的原因你还不清楚?还不是因为这河阳乡、子春乡都快淹了,若不是你放任蠃鱼在你河里作祟,哪里发生得了这些事……”
红莲牙尖嘴利,说起话来得理不饶人。
“蠃鱼,”冯正突然打断道,“这么说,姑娘见到这蠃鱼在我这儿河里了?”
“那是自然,要不是我一不留神放走了它,哪用得着……”话说到这儿,红莲猛地住了嘴。
“我就说嘛!一向对我爱答不理的红莲姑娘怎么突然这么热心肠,这下我明白了。”冯正灌下一口酒,忽地凑近红莲,“看来是在主人那儿吃了瘪,跑我这儿来撒野来了。”
“你!”红莲气红了脸,“好,不用你,我自己抓,不就是条破鱼嘛!有什么了不起,没有你,我照样也能抓。”
“蠃鱼,抓一次容易,抓两次就难喽,虽然它嘛就是条鱼。”冯正转过身,懒洋洋地沿着河边晃荡,“我倒是不介意你去我这河里试试?不过我好像从没听说狐狸还擅长抓鱼的对了,好像狐狸也不擅长游泳是吧?那你可得小心点,这河水可湍急地很,河底下还有不少鬼鬼怪怪什么的,最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娘子了——”
“冯正!”
“行行行,我不打趣姑娘。我同姑娘做个交易可好。”冯正见面前的红莲气得小脸圆鼓鼓着实有趣,不禁眯着眼,笑嘻嘻地盯着她看。
“什么交易?”
“以身相许——”冯正拉长音瞧着面前的女子似要发作,立马转言道,“那是不可能的。我听说六记斋有一种酒,名唤神仙酿,滋味比那王母的琼浆玉液还要让人余韵无穷,可否让小生尝尚一尝?”
提起这神仙酿,倒是姜九的心头肉,要用尽世间各地的七十八种糯米,再拿天河与忘川的水来酿制,要足足十一年方能酿成,每次只能酿成三小坛,红莲自己都只能偷着喝上一点点。
看红莲犹豫,冯正又道:“一壶酒,换一条鱼,划算得很。吃了蠃鱼,不仅会增你三百年的功力,还会让你身轻如燕。就算你们姜九爷来了,他也定会同意这么划算的买卖。”
红莲咬着朱唇,心想,这倒也划算,再说,我先诓住他将那鱼捉了,等鱼到手了,那酒不给他不就是了。想到这儿,不禁暗暗佩服自己,立马笑盈盈道:“行,我同意了。”
红莲等着冯正挽袖子下水捉鱼,却见人家依旧吊儿郎当地半倚在河边的柳树下喝酒吟诗,一点儿没有捉鱼的意思,“哎,我说,你不是捉鱼嘛?怎么不动手呢?”
“红莲姑娘,切莫心急。你瞧,这不捉着呢。咕咚……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冯正说着指了指脚下的徐水河,饮了一大口酒,又开始吟诗了。
红莲这才发现,原本只是翻滚的河水竟有许多鱼虾在河水中跃动潜行,密密麻麻地布满河面,青的红的黑的,长的短的胖的,竞相拥挤着,依稀有些小鱼被挤出河面,在空中翻滚跳跃然后再坠入那鱼群中去。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便随着冯正的吟诵,那鱼虾涌动的越来越快,若是此时有人经过,想必定会惊得下巴掉下来。
红莲虽比那凡人多些见识,但此时也看得愣住了。
就在此刻,忽的见那鱼群中有传来“噢噢——”声,一只银色扁身长翼的鱼突破鱼群竟直扑空中——
“鱼,鱼——”红莲的声音未落,就见紧随那蠃鱼身后又飞腾出无数条鱼,相叠而上,飞腾在最上面的是一条尖尖长长的细鱼,它在众鱼前赴后继的腾跃之下一冲而上,竟生生咬住了那嬴鱼的尾巴,而后续的鱼也紧接而上依次咬住前面的鱼尾。
这接连发生的几幕让红莲骇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鱼群,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唯恐吓惊吓到他们。
“噗嗤。”冯正忽地发出一声低笑,饶有兴致地看着红莲,而对那如火如荼的战局似是毫不关心。
而一直关注着鱼群的红莲丝毫未发现自己全身早被雨水打湿,葛青色的衣衫贴在身上,隐约露出里面绯绿色抹胸。
但就在此时,红莲忽地发出一声惊呼,原来那蠃鱼竟逃脱了鱼群的追捕,飞快地闪动着翅膀,身子忽闪忽灭。
“不好!”冯正目光一沉,紧盯那那蠃鱼,低喝一声:“起!”那河水宛若白练般忽卷而起,瞬间将那蠃鱼层层裹住,蠃鱼发出更加刺耳的“噢噢”声,在河水与鱼群中挣扎。
就在此时,冯正又喝:“收!”
那河水竟飞卷那鱼直直落入冯正的酒瓶之中,只是一刹那,空中再无鱼群和水练,而河面再也瞧不见万鱼飞腾的景象,只有那越来越小的雨滴静静地落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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