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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要进去,那掀了一半的门帘还没有全部打开,就迎头撞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头一阵痛,撞得好痛啊。
抬起头,我以为我会对上一个惶恐的侍女,可是不是,那是一个打扮雍容华贵的蒙古族女子,那本是俗气的深红色蒙古袍穿在她身上却是多了娇媚,圆顶的帽子精致的让她更显尊贵,衣襟与领口处细细描绘的是龙凤呈祥,我看着她,这女人,也许是班布尔善的妃子吧。
盈盈福了一福,我不想失礼,还有要事要办,得罪了班布尔善的女人于我并没有什么好处。
她看着我,却是“哼”了一声,就扬长而去。
我不解,难道是我得罪了她吗?可是明明我与她也只是初次相见而已。
进了门,我看到了还在发脾气的班布尔善,他背对着我,大口的喘着气,也不知是谁惹他生气了,难道就是刚刚出去的那个女人吗?
不作声,我悄然走到他的身后,他突然说道:“滚,你给我滚,永远也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我一笑,“大汗是要撵着云儿离开吗?”
尾音才落,风声已悄至,此时,我身边却是满溢了一股酒气……
眼一花,我甚至还没有看清楚,班布尔善已经来到了我的身后,淬不及防地一把揽向我的腰肢,我悚然一惊,反射性的急急向前而掠,轻飘飘就避开了他,我看着他,一身的酒气,原来是喝高了。
我看向那站在一旁的侍卫,“大汗这样子有多久了。”我怀疑他昨天晚上就喝多了,或许他连自己是如何抓住燕儿的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吧。他受伤了,可是我却看不出他哪里受了伤,喝多了酒,被燕儿所伤那是他自找。
“昨儿一回来就拼命喝酒,然后就一直这样了……”侍卫的话越来越是小声了,想是他们大汗如此模样也是绝无仅有吧。
“昨夜那女子伤了大汗哪里?”我还是看不出,可是我不信蒙古包外那些个人会唬弄我。
“背上。”
“鞭伤吗?”我犹记得昨夜里燕儿是用鞭子的。
我奇怪了,“那是什么伤到了他?”
“火伤。”
“有没有疗伤?”我看向那依旧还在狂醉中的班布尔善,真不晓得他是真的受伤还是假的受伤了。
“只换了衣服而已,大汗他不让人碰。”
怎么会这样,我轻轻走到班布尔善的身前,此刻他正迷朦的看着我,我拉着他的手臂向那坐椅慢慢走去,他依旧看着我,任我拉着他,那份狂躁的气息已然悄悄隐没而去,到了,我柔声道:“大汗,来,你受伤了,你坐下来,云儿给你看看伤。”
这么大的一个人,此刻却要我用哄的了,可是奇怪,我哄着他他果真就乖乖的坐下来任我来摆布,轻轻的搬转他的身子,再看向他的后背,刚刚进来的时候我竟是没有注意看,此刻班布尔善的背上已是隐隐的血迹渗透过衣裳,从那还没有撕开的衣服就知道果真是伤了,但是只看那血迹我就已经知道这伤的严重了,可是奇怪为什么烧伤还有这样多的血呢,“拿剪刀给我。”我吩咐一旁的侍卫。
我这一声话才喊醒那一直傻愣愣看着我的侍卫,他忙着去拿了剪刀再递到我的手中:“给。”
我接过,轻柔的剪开那片片粘在他背上的衣衫,看着那一片伤,我震惊了,半个背上几乎全是血泡,那些血泡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被弄破了,于是那血水混合着伤口渗出来的浓液沾湿了他的衣衫,从昨夜到现在这样久了,他居然不声不吭的就这样任着这烧伤留在他的身上而不医治,这人,他不知道痛吗?他醉的可真是不清啊。
指腹上不忍重力,我只是慢慢的挑破那些还尚未破开的血泡,再取了干净的纱布一点一点的擦净那些血水,然后从怀里掏出蝙蝠谷独特的去除火烧之药,轻轻的洒在他的背上,好了,我要包扎他的伤处了。
那片片碎裂的衣衫早已是零落的挂在他的身上,只要稍一使力就可以让那衣袍尽落了,可是我突然迟疑了,一个陌生的男子,让我如此的面对他的裸身,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有些赧然了。
拿在手中的纱布抖了又抖,我终于还是动手了,医者父母心,我只是一个医者,再无其它。
抖落他的衣袍,将纱布一圈一圈的缠在他的身上,我知道那烧伤的痛楚,可是这期间他居然连吭一声也无,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啊。
好了,我转首道:“给大汗换一身衣袍吧。”
侍卫忙着拿了一件长袍过来,我背过身,必竟男女授受不亲,我再不想去相帮了。
可是我的脚步还未站稳,只听得侍卫的一声惊叫,我急忙回首,原来那侍卫连带那衣衫已经被班布尔善给推到了一边。
真没见过这样孩子气的大男人,借着醉酒就这样不懂世事,好笑的接过侍卫手中的衣袍,我轻柔的看着他,“来,穿上衣服。”
见他点点头,我慢慢的为他穿上了,再系好了扣子与腰带,他看着我,轻轻道:“云齐儿,不要走了,好吗?”
心里暗恼着,来这草原也不过几天而已,我竟是做了那云齐儿的替身,也罢,他醉了,我不理他,等他醒了,这断断是不可以的。
扶着他侧身躺下,他眼睛里红红的血丝告诉我,他昨夜一定未曾睡过。
躺好了,他抓着我的手,紧紧的不肯松开,“睡吧。”我哄着他,就好象这伤是我欠了他一样。
终于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声,我慢慢抽出了我的手臂,看着他的眉轻皱了皱,一定是背上痛了吧,还好我让他侧身而睡,这样多少会减少他的楚痛。
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现在是我解除疑惑的时间了,“说,昨夜大汗怎么会遇上那个女刺客?”
侍卫必恭必敬的说道:“大汗昨儿一回来就拼命的喝酒,喝过了就吵着要去见云姑娘,属下也只得遵命,可随知还没到就遇上了那刺客,于是就缠打起来,那女子见是大汗居然丝毫也不手软,可是她的功夫哪里敌得过大汗,越打她越是溃不成军,直到被大汗逼到一个角落,她突然说道‘都是你害死了云齐儿’,就这一句话,大汗就愣在当场,而那女子闪到大汗的身后,随手从一个兵士手上夺过了一个火把,径直推向大汗,大汗却不躲闪,直任那女子烫着他的背而不自觉,直到乌将军的一声喊才让他回了神,他不知道疼痛一般三两下就拿下了那女子,可是伤已经伤了。”我听了才清楚原来又是因为那个云齐儿,也才明白为什么他会受了烧伤,不由得叹了气,果真是他害死了云齐儿吗?为什么铁木尔告诉我的故事里就不是这样,而是图尔丹害了云齐儿呢。
许多的事都是一个猜测,失踪并不代表死去,那是艳儿固意要对班布尔善如此之说吧。
甩甩头,看着那兀自还在沉睡中的班布尔善,我却更是对图尔丹对云齐儿还有他而感兴趣了。本来此番来是要劝着他免了十几日后的那一场恶战的,可是此时此刻我也只能作罢了。
轻轻的起身,我慢慢踱回到我的蒙古包,服下了燕儿为我带过来的那青叶草汁,不消片刻,混身已舒服了许多。
劝不下班布尔善我便要一直住在这哈答斤,我无聊的看着蒙古包内的一切,不知要何以打发这时光,支着手臂,想着蝙蝠谷里与阿罗一起玩笑的点点滴滴,我突然就想念起蝙蝠谷,想念起清扬了。
随意的铺好了纸张,我想做画,就画清扬与阿罗一起练功的情形,执了笔蘸饱了墨汁,这一次出乎意料之外我居然没有头痛,有些兴奋,我凝神想着记忆中阿罗的一颦一笑,想着清扬的冷冽沉稳,那画悄然就已跃然纸上,栩栩如生中是我对清扬对阿罗的一份牵挂。
画好了,我收在一旁。就有侍女上了饭与菜,我看着,竟都是中原的菜式,好些天没有吃过这些菜了,我高兴的拿着筷子正要动手,突然门外有人禀道:“云姑娘,拉拉郡主有请。”
拉拉?这是何人?我并不认得啊,我向那通报之人说道:“今儿天晚了,我身子不好,你且回了你们主子,就说明儿一早我清云就去拜见。”这哈答斤的人我也不想再多见了,只怕见多了就惹了什么事非什么祸端在身上,或许晚些时候班布尔善也就醒了,待他醒了,我去见他,待完成了我的使命,我也就要离开这里了,所以去见那个拉拉也就没什么意义了,还不如我等着燕儿到了,把那青叶草拿给了我,养足了精神,我还是要回雪山去,那里才是我长年久居的地方,除非是清扬想出了为我除却病根的方法我才能离开那里。
“这……”那前来的侍女有些迟疑了。
“怎么?不可以吗?”我夹了一根红烧虾仁送进口中,咂了咂舌,好香啊,这厨子可真是地道,比我煮的还要好吃。
“我想云姑娘还是去的好。”那原本服侍我的侍女劝着我道。
我听着,心想这拉拉或许是个不好惹的人物吧,所以这一应的侍女尽皆怕着她,可是我不怕,我怕着她什么,我又没有惹到她,大可不必去理她。
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与她哪有什么相干。
“不去。”我有些气了,生平最讨厌那种仗势其人的主子。
“姑娘,你是这哈答斤人的救命恩人,也是奴婢心目中的女菩萨,你就去吧,不然郡主发起火来,那些个下人又要遭秧了。”身旁的侍女恳求的向我说道。
看着她的样子,似乎我不去那些下人就真的会遭到她的毒手一样,我心软了,“好吧,不过要等到我吃过了饭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