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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笔,我果真就画了他,我不用看他,只随着脑海里的他,随意的勾勒,几笔就有了人形,再细细描蓦,一会儿的功夫,他的样貌已跃然纸上了。画了多少次,就这一次最是一气呵成,那种感觉自然而流畅。
抬首看他,眼迷朦着,象是要睡着了一般,看到我看着他,他嘻嘻的笑,好象无赖一样,这样的他好怪啊。
“画好了,拿给我看看。”
“没呢。”
我将画搁在一旁,再取了一张纸,刷刷刷的写起字来。
我随意写了一封文书,大意是:巴鲁刺图尔丹王妃大周朝庆硕郡主娄氏,因其嫁到草原后,多有水土不服,郁郁成疾已无法医治,因其再三请求,故而撤去其巴鲁刺王妃的称号,准许返乡医病……
写完了,我拿着画与文书,再来到图尔丹的面前,“大汗,你看这画可好。”
他微眯着眼,看着画,却是赞不绝口道:“云齐儿画的就好,我就喜欢。”
果真是喜欢吗?我已不信了。
“大汗,给云齐儿签个名,云齐儿以后就把这画带在身上,看了画就象看到大汗了。”我把文书压在画的下面,只露了一边,只要图尔丹在那里签了字,那么将来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这巴鲁刺了。
他接了我手中的笔,手颤抖着,半天也落不下去。
我有些急了,真怕他签错了地方,我轻轻去握了他的手,向着文书的边上挪去,“大汗,签这里。”
他想也不想的果然签了下去,当图尔丹三个字的蒙文签在那文书上的时候,我的心砰然而跳的厉害。
此一刻,我自由了,我与他再也没有关系了,可是,悲与喜我心中却是皆无,没有高兴也没有忧伤,走到这一步,曾经并不是我所想要的,我的孩子他也注定了一辈子没有了父亲的相伴。
把文书把画都轻轻的折好了,揣在怀中,这样紧要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能丢掉。
达到了我预期的目的,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大汗,去睡吧。”
他眼皮打架的也是要睡了,才一沾到了枕头就闭了眼,睡着了吧。
我轻轻的想要抽出我的手,却发现已被他攥得紧紧的,他即使睡着了也不让我挣着,这人可真是无赖。
窗已被侍女在外面挂了棉帘子,那雪花仿佛在遥远的天际飘动着,我数着一颗一颗的雪花,躺在他的身侧,静静的,睡吧,等我娘到了,我与她就可以安安稳稳的离开,找一处我们喜欢的地方去过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
那样的日子,该有多好,我想着,脸上沁着笑,却被他的鼾声扰着了,推一推他,猪一样的睡。
轻轻的阖了眼,明天总会更好。
因着害喜,我一直嗜睡,一闭了眼就睡过去了,一夜的安眠,让我甚至忘记了图尔丹还在我身边这个事实。
自自然然的醒来,室内一片幽暗,窗帘子还挂着,只是透过帘子的一角缝隙我才知道天已大亮,太阳也出来了。
雪停了吗?想起昨夜里的雪,好大啊,这样好的阳光该出去走一走才好。
慵懒的裹着被子想要坐起,突然被人一拉,我重新又仰倒在床帐内。歪头,图尔丹的脸放大一样的就在我的眼前,他看着我,眼眨也不眨。
这才想起,昨夜我竟是与他再次同床而眠。
尴尬的笑笑,是他硬拉着我睡的,我挣不开我才委屈自己的。
可是你看他此刻的眼神,好象是我昨夜里把他怎么样了是的。
突然想起那份文书,我是算计着他来着,我有些心虚了,看着他,有些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了。
“醒了。”他的手在我的腰间一寸一寸的收紧,他的呼吸灼热的呼在我的脸上,酒气已消失,此刻的他全身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自从冰宫一别,这是第一次我与他清醒以对,想起昨夜那个醉酒的他,仿佛就是一个孩子一样,被我戏弄了也犹不知。
“我不是你的格格。”如果是要找他的格格,他是错来了地方。
他抚上了我的额头,那没有梅花,只有一道丑陋的疤痕,“真难看。”他的格格在额头上永远都是一朵美丽的梅花。
“我是云齐儿,是你心里巴不得要她死的云齐儿。”冷眼看他,恨比爱更多了些。
腰间的手越来越是紧了,“说,铁木尔昨天来这里做什么?”
原来如此,想起他昨夜里骂着我的话,他说我勾引铁木尔,他说我是贱人,我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你不配知道。”他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怀里的那份文书就证明我与他已再无瓜葛了,只是那文书是我私自让他签了字的,所以我还不能向他公开。
腰间的手松开了,我呼了一口气,有些轻松的感觉,可是不对,我的那一句话他听了怎么可能放过我呢。
果然他腰间才松开的手突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子,“我是你的夫君,我不配知道,那么就是铁木尔才配知道吗?”
我听了怆然而笑,“你是我的夫君吗?”这世上有哪一个夫君是盼着他的妻子死去的?
“难道不是吗?”他反问我。
“你说,铁木尔到底是为何而来的。”他有些激动了,似乎这个答案不给他他就不肯放过我。
“我娘要到了,他只是告诉我我娘的消息。”不想再节外生枝,也许等我娘到了,我就可以离开这巴鲁刺了。可是铁木尔的到来有必要让他如此动容吗?
“你娘,就只是问你娘的事情吗?”他有些不相信一般。
“那你还要怎样,就算是我与铁木尔在私自幽会好了。”我气恨着,为着他的话而恼怒,总是要这样伤害我才罢休吗?
他的手举起来,在距离我的脸一寸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要打我吗?
我看着他,想也不想的挥起手来,是他要无中生有的,是我要打他才对,他哪里又有资格打我呢。
可是这一次我却没有得逞,他眼疾手快的抓住我欲挥向他的手,“云齐儿,你娘来巴鲁刺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如果我不让她来,她就甭想走进这巴鲁刺的大草原。”
我笑,“可是你已经答应我要接我娘来了?”君子一言,他不可以反悔的。他还不知道九夫人与我的交易,如果知道了,又会如何?
我重新又要坐起,是该起床的时候了,我与他这样躲在床帐里总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拽着我的手,“那薰陆香……”可是说了一半待到挑起了我的好奇心之后他又顿住了。
我看着他,期待他的继续,可是没有,我只好作罢,“那些事我不想再提起了。”或许知道的越多越是痛苦。
“我……”又要怎样,他已经把我伤害到最深了。
“大汗,起床吧。”我弯身要去穿鞋,看着墙角里缩成一团的雪儿,好想抱着它一起汲取一份温暖一份安慰。
“云齐儿,格格她快要死了。”他从我身后抱住我的腰,他身上那股草香的味道再次弥漫在我的周遭,晕晕然,我有些无措了。
其其格,她要死了吗?
我早知道会有这样一个结局,如果她真的死了那就是我害了她,想起那花一样美丽的女子,我的心肠终于软了。
那个女子,她与我是没有恩怨的,一切的一切都不能怪她,错了的那个人,只是图尔丹。
“对不起。”我的过错我要承担,即使我只能道歉。
“找遍了中原与蒙古的大夫,都只说她没有几天日子了。”
我腰间的手一抖,他似乎是很痛苦一般。
“大汗,你该走了,去陪着你的格格吧。”我冷声以对,想起那昏睡中的其其格,我心灼痛。
腰间的手松开了,他快如闪电一般的转至我的面前,只手轻抬我的下巴,一双眼看着我,仿佛没有一丝感情,“云齐儿,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不想再在这落轩阁里面看到其它的男人。”
会吗?我只是他手中的一个棋子,又哪里有自由可言。
我心神恍惚中,他又说道:“昨夜里的那一巴掌我早晚会让你还回来的。”
昨夜里他醉酒了,可他居然还记得那一巴掌,那么文书呢,我只盼他不知道才好。
我迎视着他,“还吧,你杀死我最好了。”
他甩开手,似乎不屑的说道:“水性杨花的女人。”
“你……”从没见过这样小心眼的男人,我不过是最近多见了铁木尔而已,那又如何,铁木尔是他的兄弟啊。
“总之,以后都不许再见他,至于黎安也要少见,否则……”
“否则让我殉葬是吗?”昂着头,有些气势我是不能失了的。
“你很想是吗?”他拍落我的手掌,不经意的一说却是带着一股冷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