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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最怕的就是嫁错了良人,而我,的确是嫁错了,错嫁了一个没有爱过我的男人。
执着笔,蘸满了墨香,让一室飘满它的味道,一笔笔的象是画着画中的她,又象是画着我云齐儿一样。
我与她,其实在画中也没什么两样,如今我的清愁比她还要多上几分。
可怜的她,可怜的都别,一个看不到自己的孩子,一个看不到自己的娘亲,世间最过残忍之事就莫过于骨肉相离了。
我懂得,因为我时常会惦记着我娘。
而那种近在咫尺却不得相见的感觉就越是痛苦。
她,一定还活着,而且就在图尔丹的生活里,就在一处我不知道的地方,我好想去见见她,见见这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如果我杀了图尔丹,她会恨我吗?
会吧,图尔丹一定是她的最爱。想到这里,心里突然没来由的激棱一跳,前路,似乎凶险无限,而我也只能在刀尖上饮血,独饮那一份狂痛了。
一整夜,我没有睡过,蜡烛一根根的燃尽,那滴滴的蜡泪仿佛在诉说着一个遥远的故事,与我,却是一曲哀伤的歌。
三张画摆在眼前时,我的泪已干涸,轻轻的望着窗外朦朦的光,天要亮了,光明乍现的那一刻,我抱着膝望着那太阳初升的刹那,万丈光茫把大地染成了一片金黄……
那一个上午,我睡在满室的阳光里,是我重回落轩阁之后我唯一没有入梦的一次好眠。
醒来的时候雪儿在暖炕下跑来跑去的似乎有些急不可耐,我天亮才睡,这小东西怎么可能知道呢。
它饿了,一定是的,侍女已经习惯了我的安静,我的饮食作息时间早已一团的乱了。
匆匆起来,叫了侍女进来换了一身我以前最爱穿的藏青的蒙古装,腰间系着一条绣着龙凤的腰带,看着镜子里那张憔悴的容颜,我甚至有些不相信那就是我,原来颓废可以让一个人变老,变成一个没有生机的生命体。
雪儿被侍女喂饱了,乖乖的趴在我的脚旁,毛绒绒的感觉,真好。
绾起了发,带上了同色系的帽子,淡淡的妆容,我在镜前感叹侍女的妙手回春,“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奴婢名唤杜达古拉。”
“早先,你是在哪里当差的?”第一次我开始关心我手下的侍女了。
可是杜达古拉仿佛是不习惯一样的扯着衣角,低着头小小声的说道:“奴婢原是在大汗那里当差的。”
我笑笑,图尔丹把他的人换到我的身边原就是要监视我来着,这已不足为怪了,只是这侍女她却豪不避讳的承认倒是让我奇怪。
“你梳头的手法不错,跟着大汗可惜了,以后就跟着我吧。”
“是,谢谢王妃。”
我看着她的脸上没有喜也没有悲,心里不免心虚,是啊,跟着我有什么好呢,此刻的我哪还有什么权势可言,生生就是被人软禁的主,连出个门都要被侍卫们挡着。
我不由得叹口气道:“不会在这样了,你放心,跟着我,我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我的计划靠着我一个人是断不能完成的,我必须要找些帮手,而这个杜达古拉看着本本份份的人,就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王妃,奴婢们只要能侍候着王妃,就是奴婢们的福份了,王妃从来也不打骂奴婢们,这是整个巴鲁刺再也难寻的好主子。”
“是吗?”我倒不知道自己还是一个好主子,这些天来,我从未关心过她们,就连名字也是刚刚知道的,可是她却知道我的好。
“是真的,王妃。”她倒是不怕,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很朴实的一个女子。
“帮我找一些桔红色的布吧,也不知这巴鲁刺可有这样颜色的布吗?”
杜达古拉殷勤地道:“有啊,有啊,前个我在塔娜仁姐姐的房间里就看到了,我去帮王妃拿。”她说着转身就走。
“塔娜仁现在在哪里?”存了好久的心思,我终于问出了口,说实话我对她没有恨也没有埋怨,她是图尔丹的人,她为他卖命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我只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姐姐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好久都没见她了。”
“哦。”
抱着雪儿,心思百转,此刻的我仿佛又重新回到人间一样。
娘的性命在我手上,杀不杀图尔丹,那要看我娘的情形,我要振作起来,我不能再让自己醉生梦死了。
杜达古拉拿来了布,我不知道这些布原来是要做什么用的,可是既然在我的落轩阁,那就归我管吧。
把那些布裁成了二十多块,我扎起了一个个的小灯笼,再做一个蜈蚣的头,连上这些小灯笼,一忽儿一个漂漂亮亮的蜈蚣风筝就做好了。这个,送给都别,他一定更喜欢。
答应人家的事就要做到,他的画,还有我的蜈蚣风筝,待到傍晚一见的时候我都会拿给他。承诺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他们最是在意。
这样的冬天并不是放风筝的好时节,等到春暖花开,等草原上万物复苏之际,如果那时候的我还活着,还能呼吸这草原上的空气,那么我就做许许多多个风筝,放在天际里,一片的斑斓亮丽,那时候多美啊。
“王妃,小王子来了。”
我笑,终于赶在他到来之前完成了我的承诺。我拖着刚刚做好的蜈蚣向门外走去,蜈蚣长长的尾巴在雪地里划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象一幅飘渺的山水画,清幽淡雅。我的怀里是那张旧画,还有两张新的。
走到门口,都别正站在那里等着来拿我答应送给他的风筝吧。看着他站在门口一副渴切的眼神,我笑了,孩子,是最不用防备着的。
可是,正是这个孩子,让我知道了一切。
当我把那漂亮的蜈蚣风筝拿到都别的眼前时,孩子的眼都亮了,“真漂亮,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风筝了。”
我笑:“今天有些忙,将来我再做几个更好的风筝送给你。”虽然不是很喜欢都别,可是他终究是个孩子,孩子是喜欢被人疼的。
“母妃待都别最好了,我要叫父汗奖励你。”童言无忌,他说的却是真心的话。
“嗯,等你见到了你父汗,就告诉他,云齐儿母妃这两天就要去看他了。”我终是用了心机,就借这孩子的口为我捎一次话吧,我想见见图尔丹。
我很想知道他的近况,总觉得九夫人是太过看重我了,如果图尔丹真的毒伤未解,那么又何必我动手呢。巴雅尔在巴鲁刺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又是图尔丹身边的近臣,他只要在图尔丹身边安插上两三个人,就随时可以置图尔丹于非命了,这比我的行动要来得快且利落多了。
而我想要见图尔丹,一是要知道他的一切,还有就是我要知道黎安与若清的消息,再没有他们的消息我就快疯了,已经半个多月了,我不信黎安会弃我于不顾,更不信他会对我不闻不问的。
“母妃,都别这就去见父汗。”
“嗯,慢着点跑。”我看着都别拎着我做的那只蜈蚣风筝边跑边放着,才一会的工夫,风筝就飞到了半空中,小都别还真是有办法,那风筝在他的手上乖乖的就上了天,翱翔在一片蓝天之下。
看着他快乐的逃离我的视线,有种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感觉,原来年少最是好时光。
可是不对,那张旧画我还没有还给他呢,我急急的叫道:“都别,那画还没有给你呢?”
可是他的眼里却只有了风筝他再也没听到我的喊声。
看着他跑得远了,我只好把画揣回到怀里,以后有机会再还给他吧。
再回到落轩阁,小桌子上还摆着我画好的那对鸳鸯图样,索性就绣一对枕头吧,从前在娄府我就知道,这绣枕头通常都是绣一对的,可千万不能只绣一个,否则不吉利。
从柜子里翻到了两块淡青的布,把花样用圆圆的绷子绷好了,再找来五彩的丝线,我认认真真的绣起来了。一边绣一边看着那活灵活现的鸳鸯感叹着,如此相濡以沫的感觉才是最美的真情,而我却是再也得不到了。
那鸳鸯在一池碧水中依偎而慢慢的飘浮着,仿佛在体验爱情的温馨与美好一样。朵朵荷花开在周遭,淡红的,桃红的煞是美丽,让我不禁想起娄府里的暖夏,我还画了一只大青蛙,大青蛙的背上驮着一只小青蛙,那是青蛙妈妈与青蛙宝宝的写照,瞧,一家子多快乐啊。真羡慕青蛙妈妈,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宝宝。
手中的线一针一针的刺进去,密密麻麻的,就算自己再是无福,也还是祝福旁的人可以一生无忧,合家幸福。(这一句是祝福亲们的,新年快乐,合家幸福!)
若清,黎安,你们到底在哪里呢?还在那小镇上吗?这么久没有我的消息,你们不惦记我吗?
黎安,我想知道云彩儿的事情,你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想知道当初那事情的真相,为什么你从来都不为自己辩解呢,你越是不说就越是让人误会啊。
心里有着心事,手上的专心就差了许多,一不小心竟被那针刺到了手指,圆圆的一个血滴立时在指尖上晃动着。我看着,居然没有痛的感觉,呆呆的盯着那血滴出神,丛林里的那一幕一道一道的又再眼前乍现,那样多的箭啊,都是冲着图尔丹去的,他的敌人可真是多。
恍惚间,手指突地被人抓起,我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手指已被送入了湿热的唇间吮吸着,那血就这样给吸走了,我没有歪头去看这来人是谁,可是他身上那份独有的草香的味道已经告诉了我答案是什么。
小孩子的话果然是快,才到晚上他就亲自来了,我本以为他会派了马车拉着我去他的蒙古包的。如今被他猝不及防的突然一到,倒是让我有些怔住了。我甚至忘记了把被他含在口里的手指抽将出来。
“你……你……”我惊呆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我什么?”他坏坏的笑让我一眼望穿。他这样子哪里是生病的样子啊,根本就没有中着毒的迹象,比起那一日从丛林里九死一生般逃出来时已经是判若两人了。
“你的毒解了?”我傻傻的问。
他轻轻的抽出他口中的我的手指,放在手掌中仔细的看着,仿佛未听见我的问话一般,“怎么这么不小心,下次不要绣了,让下人们去做就好。”
“我喜欢。”就是要拂他的意,有时候自己更是个执拗不堪。
“你喜欢这鸳鸯?”他随口问来。
我却脸红了,手中绣的的确是鸳鸯啊,“不喜欢。”我嘴硬。
“那刚刚谁说喜欢来着。”图尔丹睁大了眼一脸无害的望着我。
哑口无言,我不理他了,使劲的抽出我的手,又见到他,我的心又仿佛回到了从前,所有的伤与恨都不见了一般。
那薰陆香,还有都别的娘,一切的一切就象从来也未曾发生过一般,我的心这是怎么了。他不过关心一下我那受伤的手指而已,我对他就又无芥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