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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宅,曾经是河阳县的骄傲,屈指一数的两大善人,乐善好施,乃至福的牌匾都是百姓们篆刻送来的……周兴一路走一路介绍,直至抵达。
如今的福宅,已经成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靠近就觉得寒气逼人的案发现场。
从宅子破落的红灯笼和石狮子上的红绸,不难看出这里必然曾经繁华,如今却只剩死寂荒凉。
宅门的红漆早已斑驳脱落,露出木头的原色。
门环上还残留着一些干涸的血迹,无声控诉这里曾经发生的惨剧。
周兴上去开门,里面杂草丛生,宅内弥漫席卷来得是经久不衰,令人窒息的血寒交织的气味以及淡淡的尸臭。
风吹破灯笼,吱呀作响,若亡魂的哀嚎。
徐有功沉脸走进宅内,枯黄的落叶在脚下炸裂发出呻吟的脆沙声,远处,则是风摇晃着几片褐色纱窗,呀呀仿佛喊着疼……
“喵呜!”几只野猫突然从深草丛中惊窜而过,徐有功一贯镇定,后侧有什么东西猝然一顿,好像谁躲在那,把周兴吓了一跳。
徐有功眼神微沉,“是猫,你胆子这么小。”
眼神略过草丛后的一模龟缩的影子,徐有功不打算主动戳穿那人,对周兴说完,眼看周兴一路小跑过来,“我才不怕!”
徐有功只是转身继续走,边走边道:“这些猫身上沾满了泥土和枯叶,显然是长久以来都住在这。它们的出现,恰恰证明了这里很久没有人来过……”
“是啊,这早就成了荒废宅子,案子没有破,房子也不会卖,当然,卖了也不会有人买……再往前,你就知道什么叫做窒息。”
不用往前,这里的气息已经让人窒息。
一路拨开草丛往里走。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云层,洒在草丛上,却没有一丝暖意。
随着徐有功步步深入,脚步声匆匆沙沙,周兴更害怕了,因为总觉得身前身后,都有沙沙声,而每当他停下来又听不到后侧,只能听到前侧。
草,很深,他告诉自己,自己是食人魔,是杀人魔,不怕,可是没注意过去几只猫他又是吓得直接抓紧了徐有功的腰带——
“徐……二哥,等我……这草太高,路太多,别迷路了。”
反正死不承认害怕呗~
徐有功没有戳穿,就像是不戳穿后面那位,再小心走了没多久,草丛渐疏,眼前豁然开朗。
徐有功看到了他此行寻找的东西——
石板上干涸的黑色血迹,阁楼和墙面,柱子上斑斑驳驳的血迹喷洒……
这些血迹,在阳光下愈发显得阴寒刺眼,而习惯了与凶案现场打交道的徐有功只是看一眼,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当时残忍的现场画面——
“一刀毙命,拔出来……然后再割头,悬挂。”
“随后,有人过来,第二刀……拔出来,继续悬挂。”
徐有功在脑海中重现现场,仿佛能看见那些受害者惊恐的面孔,听见他们绝望的呼喊,他不怕死人,但是仍旧觉得不寒而栗。
继续往前走,逐渐有房间,家具散落一地,有的被砸得粉碎,有的被掉落的灯盏烧得地板焦黑,当然,地板上最多的还是残留的黑褐色血迹,斑斑驳驳地挂在每一个角落。
“这里,更多的人……不对……不是一个人行凶,不对……”徐有功分析着,“后面,这些人好像没有什么反抗能力,他们应该……中毒了?”
这个推测让他惊愕,更让周兴惊愕,他瞪大了眼睛,“啊不是……你没有看到尸体的情况下,就已经推断出了一切?不是,你真神仙呢?!”
周兴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困惑和不信,又莫名有些兴奋,“你还知道什么?”
徐有功冷冷指向地上痕迹,“不是神仙,是这些痕迹不对。”他的手指划过地面,仿佛在半空中留下线条,周兴顺着他的手指看,发现——
“你这样,感觉像是血液从这里喷溅?”
“是,”徐有功看了一眼周兴,“你也是吃过人,放过血的,难道没有观察过血液的喷射形状?”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但更多的是无奈。
周兴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这……我那那时候犯病,都兴奋死了,哪会注意观察这个,不过你说这个,确实像是我给别人放血的时候,嗯……这个喷射,确实像!”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无奈,低了头,眼神闪烁着思考,如果自己没有被丢下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而是跟霄归骅一样,开始就跟着徐有功……会不会也有今日徐有功的分析?
徐有功没有因为周兴的反应有所变化,他仍旧冷静沉着,继续分析——
“后面的人按照地上的血液看,应当是倒地后直接被割头,因为血液都洒落在这里。若是高处,比如方才的现场,血迹应该会溅得广泛。
“这么看,这些倒在地上的人,必是吃下了某种毒物或者迷药,案发当天是大节日么?一定是,那天的食物中被下了药。前面没吃的,都被站着割了脖子,是前院的下人,后面……大概就是从宴会厅逃跑的人,你看血液都是朝着这边,脚就是在那边……”
徐有功边说边比划,周兴听得连连惊叹——
“太神了!我!我服了,真服了,徐有功,确实如你所说,那天正是八月十五中秋。”
徐有功看的都是死亡的仵作记录,没有标注具体的案件,周兴也不想全部落下风,接着分析:“这么看,中秋是个全家团聚的日子,凶手是故意利用这个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家仇的嫌疑,不能排除!”
徐有功难得点头,直接表示赞同——
“分析得很有道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周兴故意道:“你分析你怎么不早说呢?我觉得你就是事后诸葛亮!窃取我的成果!”
“嘿你可真厚脸皮,厚颜无耻哈!”后面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周兴吓一跳,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了,“你你你,你啥时候来的!”恍惚脑子里划过去什么,周兴脑子没转过来,元理已经说了,“从你进院子,害怕的抓着徐有功的腰带开始,我就一路拿着尺子在后面盘算比划呢,徐有功,说的都对!从血液的学数来看,确实是你分析的那样!”
徐有功只是冷冷淡淡的面对,周兴这会儿明白了,“你早知道是不是?”对徐有功说的,徐有功只是转身继续走,继续观察,元理追上去:“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徐有功,我警告你,可别欺负我母后!”
徐有功已经猜到他身份,不算意外,冷冷一句:“没有。”
元理死倔道:“你有!”
周兴惊呆了,“母后……我去,你谁啊。”
徐有功替他说:“李弘。”
周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我!你……靠,还好当时没吃了你!不对……我当初怎么没吃一口你呢……”周兴开始一身的冷汗,但紧随就有些后悔,这可是真龙天子血脉,可惜现在他对人肉不感兴趣了,准确说,是心病还需要心药医,他不断的努力,不断地作恶,不断的吃人,都是小时候累计的创伤太多,如今都好差不多了。
元理倒对此不以为意,不再害怕,只是看着徐有功道:“徐有功,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我了。真没劲啊!”
徐有功没劲不是一两天,观察眼前地上的毛发。
伸出手小心捡起来地上干涸血液之中几搓很明显的金丝虎毛发——
“这里不该有猫……猫……不该在这。”
他前后颠倒的说了两遍,周兴才是跟到旁边来,“啊?”
元理却一下明白:“我知道,猫很害怕人,不会轻易的靠近人,除非……是熟人!”
周兴翻白眼,哪怕他是皇子,可是周兴也不在乎,他都要死的人,管你什么皇子,皱眉说:“肯定是熟人啊,刚不说了,是和这家有仇,那肯定熟悉的人……”
没说完,被徐有功打断了——
“为何这样说?”
徐有功看着两双不明白的双眼,思索了下,重复问得更清楚道——
“为何,一定是熟悉的人才能和这家有仇?”
周兴愣住,元理也愣住。
愣住不是因为这个问题难,相反是太简单——
“不是,这还不简单?因爱生恨,斗米养恩,担米养仇的……没有开始的好,哪来这样的深仇大恨,当然你说的那种纯坏种的,比如周兴这样的,杀的人,组团来报仇的话……”
元理的话没说完,被徐有功摇头否决,“不是。我要得不是这个答案,周兴,你来说,为何一定是熟人。”
周兴想的倒是跟元理差不多,但是介于他对于这边的了解,又和元理有所区别——
“坏种,不可能,所以我才愣住。”
刚才还说了,这福宅的兄弟俩是出了名的乐善好施的好人,就连牌匾都是百姓们自发送的……
“所以,元理第一种说的很有可能!”
周兴的答案,徐有功还是觉得不满意,总觉得哪里不对,说不出来,可是,就觉得不对!!!
元理咂嘴,皱眉:“可是,我来的路上听说了,这案子,全家都死完了,可以说五服内都没了,能问哪个熟人啊?”
“邻里问过么。”徐有功最喜欢走访,周兴直接道:“早问过,跟你学的,但给出答案的不多,当然还是他们一家乐善好施,福,看到了吗?这是大家赐的福,他们是有福之家!”
元理挠挠头,不知道怎么说,“难办哦!”随机想到什么,“那两张人皮能找到什么线索吗?”
“那两张人皮的线索很少,但是,因此展开的线索却多,首先,他们找过梁惠识。而既然找大夫,肯定本地也找过……现下就去找找医馆文化。”
徐有功说到最后,想到梁惠识,还是觉得心中难受,若是梁惠识没死,他可以询问一下梁惠识,或梁霜,可如今都没有机会了。
“如果没有线索,去问邻里吧。”
把宅子走完后,徐有功就带着两只出去,直接奔着驿馆,医馆等,询问这福家的兄弟二人是不是有疾病,结果还真问到了——
“他们家祖传的头痛病啊!”
大夫不遮掩道:“是啊,出事当天他们中秋还头痛,过来找我呢!”
徐有功接着问:“头痛病?你怎么治疗的?”
大夫摆摆手:“我治不了,可是我有个堂兄叫梁惠识,他会经常来这边,他来给看得病,可后来……说起来也惨,我这远房堂兄啊,家里也跟被灭门了差不多,可惜是被几个员外给……说多了,总之,都挺惨的!”
徐有功没有问到自己想问的东西,但总算是明白自己为何总觉得哪里遗漏了什么,可他明白了,心中也更加不舒服了。
那就是——
如果宅内的人数是对的,那么,又多了两具不同的尸体……混杂其中,也许这两具尸体就是破案的关键。
还在,查案只会距离真相……越来越近!
深吸一口气,徐有功把想法说出来,周兴和元理也皱紧眉,明白其中的厉害,既然尸体数是对得上“全家”,偏偏,两位兄弟的尸体却被梁惠识拿去剥皮……就代表这里面还有两个鱼目混珠。
“可怕。”元理瑟瑟发抖,徐有功眼神冷冽,周兴则努力的想要真心办事——
“不怕,有你这个大神仙,肯定能解开这个谜团,肯定可以一切都迎刃而解!”
元理则是不甘示弱加把火道:“其实我之前在汝川流浪的时候,他们都说梁惠识治疗头风特别好。可惜他已经死……”
徐有功却皱眉,点出来一字——
“头。”
他的注意力在头上,元理听了也在思考:“啊!我忽然想到了!我知道了!”
周兴都不带看过去的他说个毛线,周兴比较识时务,“你说说,我听听是你的离谱还是我的离谱!”
“头割掉了,就不痛了啊!”元理说出这种离谱的话,都不会引起注意,“毕竟若是为了头痛发疯,不是不可能。头痛,直接剁掉!解决!”
周兴直接没有话好说,徐有功却点了一下元理:“那么多头,一颗头十斤,三百颗,当天想要运出去也是个问题。”
元理一顿,彻底茅塞顿开:“啊,对啊!三百个十斤……我去,三千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