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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节近来安生得很。
从大哥二哥相继结束,王伏胜也被抓后,他就瑟瑟发抖,生怕王伏胜把他咬出来,好在王伏胜把一切都推给了大皇子,什么也没说他的,总算是把他摘出来,可越是摘得干净,李素节反而越是不安。
因为——
父皇也没有再找过他。
父皇当时是让他谋反的,可他没有,他让大哥全部去了,当然大哥也骗了他!
大哥明明拿着兵权,带着兵去的宫中,可见,大哥也是摆了他一道,甚至,大哥的兵权从何而来,李素节都不敢设想,因为设想下来,好像……是父皇。
毕竟,普天之下能够拿到兵权的除了父皇还有谁?妖后?可妖后怎么会给李忠兵符?他有自己的眼线,大概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但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更不踏实,更不安。
到底,是谁摆了谁一道;又是谁,招惹了谁?明明是个对付妖后的局,可他忽然看不清了。
更别提他头破血流,徐有功……不,是霄归骅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敢对他下手,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自己是把她五花大绑,可见她用了妖术,毒术,而她能做出这些就说明林如海工作没做到位!可林如海已经死了……所以,李素节更担心的是,徐有功一行人的报复,偏偏……也是徐有功这群人打晕了他,才让他有机会躲过这一劫,总之就是一个字——
乱!
乱糟糟的,养着病,还没想明白,徐有功又归来查案的消息让他本就破碎的脑袋就更疼,不想,更头疼的又来了——
“四皇子殿下,花月夜求见。”
黎明前,太阳刚冒头,李素节裹着厚重的纱布脑袋看见花月夜款款身姿的走来。
花月夜拜下身,道:“四皇子殿下,今日月夜求见之事干系重大,若非迫不得已,实在不愿叨扰皇子。”
听花月夜的官话变得一套一套,李素节就知道她这段时间没有白白呆在许敬宗的身边,轻笑扯着伤口疼的倒抽气后,李素节才道:“花姑娘,四皇子府就是你的娘家,本殿下怎会被你叨扰,说吧,什么事?”
花月夜直接把许敬宗要她勾引徐有功的事说了出来,李素节仍旧很好说话的样子:“既然你已经接下任务,本殿下自然要尽全力支持你。”
花月夜听后,心中没觉得多暖,反而更警惕,四皇子这反应不太对。
李素节却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他要旁观,要冷静,要好好看看局势到底是什么,花月夜的出现正好是他投石问路的一颗石子。
而且,李素节直觉——
徐有功肯定也在局中!
眼下,李素节看不清局势什么都不敢坐,他只想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是真的,死了那就是他那不争气的大哥二哥,什么都没了。
花月夜迟迟没说话,她在观察,可惜没从李素节肿胀的脸和脑袋上看出什么,等李素节回过神她便是欠身道,“多谢四皇子殿下,但月夜并不需要任何帮助,月夜相信自己有能力完成。”
李素节微微皱了皱眉,道:“既如此,你为何而来?”
花月夜本来有想法的,她想要询问关于四皇子对徐有功接下来的安排,但从李素节脸上没有看出任何要参与进来的意思,于是只道:“月夜只是给您汇报,想看看殿下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毕竟,您才是月夜的主子。”
李素节很满意这句,颔首道:“那你就照许大人的意思办,本殿也不便多加干涉。只有件事情需要告诉你,徐有功并非等闲之辈,你要小心行事……别忘了当初你吃过的亏可不少……”
花月夜当然记得,沉声道:“多谢四皇子殿下的提醒,月夜会加倍小心。”
李素节点了点头,很是满意她现在的状态,道:“你远比从石县来时要有深度内涵了,既如此,没别的了,只是后续你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花月夜这次再拜下身告退后,便直接离开。
李素节目送她离去后,就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又鸟缩起来脑袋,他这段时间一直是这个状态,宛如成了一只受惊的鹌鹑。
自从他的母亲萧淑妃遭遇不幸之后,李素节对于潜在的危险就变得异常敏感。尤其最近,他这么些年的静心算计与谋划,到头来,付诸东流,甚至让他感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形的陷阱。
他不知这个陷阱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但他能清晰地预感到——
再往前踏出一步!他的性命难保!
无论是朝廷的权力斗争,还是和父皇合谋反了妖后,李素节现下哪都不敢碰,他得寻求出新的生存之道,同时也不得不提防那些表面上微笑迎合,暗地里却心怀鬼胎的同僚了。
好多东西一股脑全砸过来,李素节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死去的大哥附体了,有些神经质,总觉得身边有人害他!总觉着,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敌人,正冷冷地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就仿佛他的母亲萧淑妃,前一天还好好的,突然就……
也是母亲的遭遇给予他深刻的警示,使他明白了权力斗争的无情与残酷,也因此他努力不让母亲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可眼下,他好害怕。
到底是谁在看着自己?
“老四是除不掉,猫起来了。他一向警觉,这一波没有殃及他,也在霄兄弟的计划之中。”
李治自上次吐血推开武则天召见贺兰敏敏后,对外,便再没有见过武则天。
武则天无心听他说起霄家的计划,农田的计划,她从见到李治开始,目光就只停留在李治的瘦削脸庞上。
那曾经熟悉而深爱的面孔,如今已被毒和疲惫侵蚀得憔悴不堪。
“夫君瘦了好些...”她轻声喃喃,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关切和疼痛,眼角更是湿润,眼泪不自主地滑落。
“夫君……”武则天伸出手,想要抚摸李治的脸颊,却又中途撤回,捂住嘴,泣不成声。
李治坐在对面,心中同样充满了无奈和悲痛。他多想走过去和从前那样,拥抱她,安慰她,但他不能。
他害怕自己的毒病会传染给她,会给她带来更多的痛苦。
他只能叹息着,试图用言语安慰她,“不哭,我又不能抱你。只是平添我与媚娘的痛苦罢了...”他没有用朕,仿佛只是寻常的百姓夫妻。
“媚娘……我的妻……”李治的声音中何尝不是充满了苦涩和无奈?眼中又何尝不是充满了对武则天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从少年到中年,他从看到她第一眼就知道,他们的命运会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只可惜……结局只能是悲了,他是一定会留她独自面对余生的,而在此之前——
“打起势头来,武照,你是天后陛下!”
李治说的让武则天愈发眼泪滂沱,“这个该死霄冬至!罪该万死!他竟敢……他……”
“他已经万死,媚娘,你似乎老了,都添了白发,是许敬宗不好管吧?有些后悔,从前没有多让你多历练怎么跟老狐狸们打交道……”
主要是李治没想到毒发会这么快,也是想到毒,李治不等武则天说话,便又迅速道:“有件事你要抓紧时间布置了,武家虎视眈眈,蓄谋已久,对你多有不恭不敬的,都可以收网了。”
武则天微微一顿,明白李治的意图,“是贺兰绾绾的毒快到了吗?”
“倪秋算的日子,不出意外就在这月中爆发,为了避免被发现,你要找一个机会把他们聚齐,然后……把贺兰绾绾毒杀,至于到时是杀一个还是杀一家,随你,我的建议是全部,你要知道,武家甚至给贺兰绾绾准备了皇后衣裳,这摆明了是要除掉你,取而代之……”
随着李治的话,武则天原本红彤彤的泪眼,也渐渐冷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贺兰绾绾的野心,擦了擦泪她冷沉道:“是人,就都有犯错的时候,先杀一儆百,再有犯者,再诛不迟,杀人——不如用人!这是夫君教我的,刚好用来拿捏武家,以便来平衡许党……”
李治微一顿,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女帝的模样,又恍惚仿佛看到了当初在甘露寺红着眼说求他带她走的小姑子。
嘴角扯起,李治心情很好道:“保持住你这股劲头……”
武则天的信里却只想抱着他好好哭上一哭,然而,她心中更清楚的是,“我会的,我会保护着李唐的江山……一直到夫君好起来。”
李治把手放在袖子里伸出去给他,顿了顿却还是不等她摸上来就收回,“算了,还是别碰了……”谁知道衣服上有没有呢。
武则天抿了抿唇,也是叹气,随后努力的打起精神来提起朝政,“徐有功那边,陛下给的那份手册,他已经在查了,军营传来消息,已经解决了。不过,许敬宗那个老狐狸,还是跑了……但是臣妾想过,就算是抓到了,又能怎样?他许敬宗也不是这么一件事就能扳倒……不过,媚娘设想过,若是能抓到把柄跟他卖卖惨,说说国库没钱,让他给一些钱粮充国库也是好的。”
“国库吃紧?”李治有些紧张,因为他最近确实没怎么全盘抓账,武则天赶紧道:“没有,国库好得很,陛下放心,只是哭穷,不是真穷,而且,陛下不是还想要征战四方?媚娘也是想……多多益善,打起仗来,得心应手。”
李治才松口气,颔首后,示意她接着讲,不想武则天还没说,那边传来了太监的传唤:“陛下,贺兰绾绾娘娘醒了……”
这就是让他回去了,毕竟人皮面具的男人,不是他,就算是面容相似,谈吐也不是李治,李治看了一眼武则天,起身要走,武则天却想到王伏胜等人还在关押,虽然……知道王伏胜是必死的一环,可她还是忍不住——
“陛下,王公公难道就……”
李治只是摇头,武则天也只能是叹息,随即拜别。
而此刻,选择了与王公公同一条路的人,正也在长安城的高楼向着家乡进行拜别。
“花月夜无能,怕是无法为了家乡人,而刺杀徐有功,反倒是……要因为花月夜,连累大家了。”
花月夜站在长安城的高楼,拜向石县的方向。
高楼之上,明月之下。
她三跪九叩的逐一把整个花楼里可能被她牵连的人都拜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头破血流,头晕脑胀……最后拜完,更是晕了过去,被她一直跟随的琴师救醒后,便是询问徐有功的下落。
“徐有功还没到长安,你说你这又是何苦……”
“我已经错过两次了,越是接近了长安达官贵人们,我越是发现徐大人才是这个大唐的救赎,我花月夜可以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泄愤与他,可……我也会幡然悔悟啊,他们都不过是利用我,可若是徐大人要保我,他必然是拼死保我,一如当初石县,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选择,我的错……我拖累了他还报复他……”
花月夜捂住脸,从前,她对他萌生了情愫,然而,命运的捉弄却一次次让她与徐有功站在对立面,可现下,花月夜决定了,哪怕拼了所有的一切,她都要保护徐有功……
当然,这只是她内心的想法,表面上,她还是要装作听许敬宗的,以此来看看,到底他们要怎么谋害徐有功!她再想办法,拯救徐有功,哪怕救不了全部,救一点点,她都心满意足,死而无憾……
——
徐有功重新回到长安,前来大理寺和刑部,复命提上目前查到的两起案,顺带提一下想要入宫拜见,他倒是要问问个清楚,这册子到底是杀手给的,还是皇上给的,又或者大哥给的。
刑部的人前几天等他等不着,眼下,高官不在,所负责的人也只负责收奏本,案本,就让他回去等消息。
徐有功不放心把洪金宝和段鸿朗给出去,于是带着三人找客栈,还是让霄归骅崔玄看守,自己打算带着元理额外开一间房,结果到了出银子的环节就……
“不是吧你,又没钱!”崔玄眨眨眼,一摸兜,他也没有,他之前都有俸禄的,如今没了!元理就更别说,他身上从来没钱!霄归骅有些,可也不够两间……
夜间小二本就困乏,眼看一群人掏不出个钱来,烦躁的要赶人时,段鸿朗开口了:“我身上有……”
徐有功还没拒绝,崔玄已经把他钱袋子抽走,沉甸甸的钱让小二瞬间醒困,脸都来了个大变笑脸:“来来来几位客官,上房请!”
然而徐有功下一秒就把钱夺了回去:“他的钱,都是国家的钱,不可以用!”
小二脸色就又拉胯下来,徐有功对霄归骅道:“一间房就一间房,我在楼下凑合就够。”
小二瘪瘪嘴,霄归骅倒习惯了,递过去银两后,想了下报上徐有功的名以防止刑部的人找不到,不想这徐有功的名字一说,小二瞬间又变了脸——
“徐徐徐……徐大人?!您就是徐大人!哎哟喂,您怎么不早说呐,上房三间,好酒好菜,早就给您留好了!您快请!”
徐有功微一皱眉,“谁留的?”
小二挠头,“这个就不知道了,您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