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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一行官员,徐有功从身上掏出身份文碟及官府文书等,稍作验明身份后,便是双方互礼——
“原来是蒲州的徐兄弟!”
“徐无杖大名,我等可是早有耳闻啊!”
“该称呼是徐县令大人了,您可是要前往嵩县的县令大人。”
徐有功无心恭维,扫一眼远处的古朴大师,把思绪拉回当下道:“此案——有功愿协助。”
官员们互相看看,便合起文书交还给他道:“老弟啊,这案就不劳你费心,我看你的考察期也快要结束,为避免耽搁上任,还是赶紧走吧,耽误上任,上面怪罪!我们可担待不起!”
“是啊,多少双眼睛等着你……要因为我们耽搁,可耽搁不起哦!”
“……”
嵩县那地方,好不容易有人要去送死了,得赶紧送去,不然,万一落到自己头上怎么办?
几个官员你一言我一语全然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突然,元理走过来,抓着徐有功的衣袖就说:“不行。”
他死死拽住徐有功的衣袖:“就你查。”
徐有功一回头看到他那眼睛直直的,脖子也梗住,眼瞅着要犯病!
不过,如果对方强行不让干预,他也无可奈何,“这……罢了,那诸位大人,你们先查,有功不再耽搁,只是,我这小兄弟好像……犯了病,还需再稳妥两日。”
徐有功说着看了眼元理,元理眼珠子笔直发愣的状态不好,不过他没转圈,还有些理智,徐有功松口气,将元理的手紧紧抓着,继续在几个官员皱眉中解释——
“我这位……军师,精通数理,曾协助破人皮案,就是……会时不时发病。我们暂时疗养,告退……”
告知完毕,徐有功最后看了一眼人群和人群里的古朴大师,眼眸下垂。
他并非要走,而是缓兵之计,这小子最好别搅合了。
好在元理没说什么,那些官差们同样没反驳。
县官不如现管,徐有功是县令都被听见了,但是……又怎样?
官服围过去看案,徐有功和元理等人被排在外头,眼看官府将人抬到室内去,元理这边皱眉甩开徐有功的手,“一点用也没有,你就不会争一争?”
徐有功想过他病是装的!就没想到装这么像,不过,比起他装不装的这件事来说,徐有功觉得更重要的是——
“你没事便好。”
元理微愣。
徐有功转身去打水,天太热,等日头彻底升起来,按照流程,寺庙里许多僧侣都会被传去问话,恐怕会导致寺庙里忽然很多事情都搁置,甚至,喝水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想到此处,徐有功给了霄归骅些许印钱,让她去山下采买饼临时分吃,又带元理去取井水来,拿些绿豆水,烧开晾凉。
这边做,霄归骅也很快回来,如此两边汇合后,再分发给众人喝下解暑…
本来不少人是将官府衙门的人围在大宝殿内,等着消息。
可众人把殿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上午,也没有任何人出入,最后,他们不得不退回树荫下避暑。
但……僧人们都被抓走了,寺庙里吃喝都是问题。
就在大家着急时,徐有功出现了。
塔分给大家酥饼素饼以及烧开得绿豆水。
对群众百姓,徐有功有刻意的抿唇勾着唇角,免得黑脸吓到人。
那似笑非笑,沉稳干练,又是官职在身,不少人觉得徐有功人品俱佳,整个寺庙里顿时不断传来夸赞和感谢他与元理和霄归骅的话。
甚至还有人询问他是否婚配……
徐有功脸一下就拉长了,把人成功吓走!
元理倒还好,无功无过,嘴又甜,不骗人的话还是个好孩子。
就是霄归骅,众人都看过她拿着毒虫,一个个不太敢说话,只道这位兄弟也不错……霄归骅却是一声不吭。
医者从不跟人套近乎,全程冷脸,才能压得住事。
当然,该做的事儿一样没少做。
有人中暑,她扎了两针便好。
渐渐的,躁动不安的暑气下去,内心的欲望却又平添,燃烧起来。
寺庙里有不少为了钱财宝藏而来的,吃饱喝足又开始闲的掰扯。
一会儿说徐有功这不就是收买人心?一会儿说他装腔作势,全然瞎了一般看不到徐有功衣衫全部被汗水湿透的样子,徐有功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能做点什么,真心利国利民的事,大小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做。
但霄归骅在乎,嘴上没说什么,背后手里的针要动,被徐有功摁住,她才转头去吃自己的饼,徐有功的手收回,顿了顿到底是没有落下在她的肩膀。
没想的是,元理吃饱了哼了一声:“我徐大哥本就是人人喜欢,人见人爱,你们逼逼赖赖的,你行,你们倒是自己上啊!”
“吃人还嘴短呢,你们嘴咋那么长呢……”
元理无赖起来,有纨绔子弟那味,徐有功捏着饼子的手微微一顿,感觉这个口音……挺有幽州,涿郡那味。
那群人想要斗嘴,但就找错人了,元理厮混与市井最底层,什么没听过,压根没有对手。
最后说的霄归骅都忍不住抿唇笑起来。
唯有徐有功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吃饼。
到下午太阳落山前,官府终于走出来宣告,没查出任何异样,尸体没有发现异常。
徐有功也在人群里,他没想到官府弄了一天,给出这样一个答案,下意识的就反驳:“不可能。”
他若中午之前说,也许众人不信,但现在,不少人嘴里还有糕饼绿豆水的味,加上众目睽睽下的血泪,几乎是一人喊了一句:“不可能!”
又一人喊了一句:“把案子交给徐大人查!”
“对!把案子交给这位小大人查!”
“对!交给徐大人!”
“给徐县令……”
徐有功略微震惊。
他初来乍到与大家并非是什么深层次的关系,至多是一顿饭的渊源,可很快他就意识到并非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大家都需要一个真相。
佛门这地方,相信缘分,大家不约而同的都喊起了口号……
“让徐大人查案!”
“让徐大人查案!”
……
阵阵高呼若热浪,徐有功感觉有什么从内心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这股力量随着一阵阵的高呼,在徐有功瞳孔里愈演愈烈。
他目光炽烈,心中涌动让他也主动走到前面——
便是争了!
他本不该涉足,然而,他必须涉足!
他的声音发颤,拱拳行礼后的脊背笔直:“万望有功,幸不辱命,能查清真相。还请诸位大人!给徐某个机会!”
他说完,人群里立刻有人大喊——
“如果是徐大人,肯定没问题!”
“但官府……就不一样了!”
后头这话说的,像是元理的声音,捏着的。
官府人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偏他们确实是检查了没有发现任何尸体上的问题,旁边的人这时候悄然拽了拽知县的衣角,退到后面去,二人碰了碰耳朵——
“大人,人太多了,要不然就……给这个毛小子,毕竟这案子棘手,古朴大师的名气很大,如果他做不好,反而咱们可以脱手……推给他……”
知县语气里满是浓浓的不甘心和不悦,“是这么回事么?你我都是验算过!那尸体确实没有问题!”
“是没问题,那不正好吗?他徐有功不是说有问题?那就让他去查啊!”
伴随这句,知县呼吸微沉,随即一抹冷笑晕开来——
“说的也对,本县就让他查,但他若是查不出个青红皂白来……那就别怪本县让他先立下军令状,自认罚!打他个二十大板,让他颜面扫地!!”
“你们几个,进去去收拾一下……”
外面,徐有功则在众人面前,主动的立好状书查案,随后,在门口等官府让位!
众人同在门口等。
人前方的徐有功,不知是寺庙加持,又或他身形本就修长俊朗,阳光洒在他后背,清风徐来时,宛若真人神尊。
很久,里面打开门来,眼看到门口黑压压一群还在守着的群众,县令面色是无动于衷,他不是不可以用强硬手段,可前来吊唁的人太多,若弄出大事来,他的官职难保,索性——
“徐有功听令。”
县令手持刚拟好的文书宣读。
徐有功立即往前一步,再次抱拳躬身。
知县沉声道:“天气炎热,尸体腐败迅速,高僧不可玷污,本县便看在群众和高僧的面子上,限你两日之内查清真相!这是你苦苦求的,所以,若查不出来——便是要打你二十大板!若查出来与本县一般,也要打你二十大板!你可服?”
“有功听命。但若查出真凶呢?”
“查出来就查出来,怎么,徐有功,你还想找县令大人的不是?”
前头县令左右插话,人群里立刻有窃窃私语。
县令脸色不善,陆续听到不少说“就得打”“打他县令开花”的话,脸色铁青,树上的霄归骅也全听到,嘴角轻扯,摇头。
“肃静,肃静!!”前头有人大喊后,安静片刻,县令才清清嗓子说——
“本官不是想要推卸责任,是给年轻人一个表现的机会,当然本官查下去是什么结果也未尝可知,所以,你们不必如此说本官,倒是徐有功是你们推举的,就——两日为限,查清此案。否则——哼,你们都逃不过!”
县令生怕再拖延下去事情有变,一口气讲完,便是转身。
听到大家都要被牵连,有人慌,有人高呼——
“两日给你去查好咯?你怎么不说今日就查出来!”
是元理高呼的。
元理感觉到周围人的慌张,想要给徐有功拖几日,这话说完,众人又忍不住了,大声附和。
县令脸色不善,不再装作慈眉善目,而是冷笑:“徐有功,你也觉得两日少?”
“不,两日足够。”
伴随徐有功不急不躁说完,后侧立刻有人从人群里冲出来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徐有功没回头也知道是元理,但他心里有数,沉声道:“两日足以查出来。谋害无非为了那几样,只要逐一排查,大家都在这,相信定有个结果。
“县令既然带人来了,那这两日,我希望官差就别走了,把守住各处,务必叫所有人都不要逃走,毕竟……每个人都有嫌疑。”
寺庙日光被云层遮蔽,淡淡的光泽只投在徐有功身上,照射下的他显得更若神明。
然而这一次神明的话遭到了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