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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前爷爷病后, 尽管赵逢春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爷爷会就这么离她而去, 认定了做手术后爷爷就会病愈和以前一样好好的,但还是在爷爷的坚持下帮他准备了寿衣遗像等东西。
爷爷说,他老了,今年不走,迟早也会走,也就是多活少活个几年的问题。
赵逢春回房间去拿放着的寿衣,出来的时候已经披麻戴孝,来不及准备,就把一大块白布简单缝了几下穿在了外面,脚上也穿上了粘着白布的布鞋。
邻居大婶儿缝制孝衣孝帽的时候,说她才新婚,害怕红白事冲撞了, 要她带红白孝布。赵逢春却拒绝了, 就带上了白色的孝帽。
“逢春啊,你是个啥子意思么?你和勇子的婚事……”邻居大婶儿说着瞅了眼窗外的陆远帆, 神色怪异地觑着赵逢春, “还是说, 你和那位陆先生——”
听到这里赵逢春连忙出声打断,“婶子, 你别多想,陆先生和我并不熟, 只是好心帮忙而已。至于我和赵勇的事, 以后再说吧。”
赵逢春的爷爷是因为知道了赵逢春嫁给赵勇的事气急病发才溘然病逝的, 赵勇一家竟然还为了所谓的吉利瞒着赵逢春消息,害她差一点就见不到爷爷最后一面,这事情做的实在是不厚道。
而且现在赵勇家里不可能不知道赵逢春去县城医院了,然而家里却没有出人去找她,看样子还是赵勇妈妈的作为,生着赵逢春的气呢,不难理解她的盘算,天不亮一大早估计一家子人就过来赵逢春家里了。
深更半夜发生点什么村子的人估计都不知道,等早上一醒来人家辛辛苦苦地帮新媳妇办丧事,外人不知道内情,赵勇一家的面子也就全了,这也是他们瞒着村里人新娘已经换人离开了的原因。
赵逢春不带红白孝布其实已经表明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她并不认为自己是新嫁娘,估计这婚事算是成不了了。
长叹了一口气,邻居大婶儿从小看着赵逢春长大的,很难不心生怜惜,说心里话赵勇这种家庭,不嫁也是好事。
“逢春,有什么话可以跟婶子说说,你要是真不想跟赵勇过就不过了,反正这才刚结婚啥都还没啥呢,我跟你叔找人去赵勇家里说道说道,咱还是好好的大闺女,以后嫁个好人家……”
“婶子,我现在不想谈这些,只想着好好把爷爷的后事处理好,让他体体面面地走。”
“也好,有什么事都等树林儿叔安葬后再说吧。”
两个人回了赵逢春爷爷的屋子里,邻居大婶儿递给邻居大叔一块白孝布,又递给陆远帆一块白布条。
“陆先生,就当你是逢春的朋友,送老人一程。”
陆远帆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却默默把白布条系到了胳膊上。
在邻居夫妇的帮助下,赵逢春给爷爷剃头、盥洗、整理仪容,她一直表现地很安静,直到为爷爷换上寿衣后,看着爷爷睡沉的脸,心头突然又蔓延起无限的悲伤,赵逢春忍不住失声痛哭,疯狂地晃悠爷爷的身体叫他起床。
如果,如果他真的只是在短暂的睡觉该多好,等天亮了他还会起床,慈祥地笑着唤她的名字。
“爷爷,你醒醒,你醒醒啊……”
“逢春,你爷爷已经走了,就让他安息吧!”
邻居大婶儿抓着崩溃的赵逢春把她拖开,让一旁的陆远帆拦住她不要上前,然后和邻居大叔一起帮忙捋顺老人的身体使他仰面朝天躺好,按规矩给老人口里含了一枚穿红线的铜钱,拿了张黄表纸把老人的脸盖上,又用红布绳绑住了老人的双脚。
赵逢春全程在一边看着痛哭流涕,挣扎着想过去奈何被陆远帆死死拦着。
“节哀顺变。”
待到赵逢春情绪没那么激烈的时候,陆远帆才出声安慰,赵逢春无力地从他的怀里滑落,跪倒在地上。
“爷爷——”
长长一声沉痛的哀鸣,闻者悲伤,邻居夫妇掉了眼泪,陆远帆也不禁红了眼眶。
邻居大叔找来了一个瓦盆,让赵逢春敲着瓦盆走到门外烧了第一把纸,给老人送终。然后又让她把瓦盆儿拿回来放到了老人脚前作“孝盆”,在里面烧纸,给冥间的亲人“送钱”,同时点燃了长明灯为亡魂引路。
“树林儿叔,逢春有我们照顾着呢,您老可放心,一路走好……”
“叔,您生前高风亮节,要不是家国拖累了您,您后半生过得肯定没这么辛苦,好人有好报,希望您老在另一个世界里安安乐乐的……”
邻居夫妇也跪在瓦盆前哭着,边给老人烧纸,边说着送一路走好的吉祥。
赵逢春的眼泪已经干涸,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跪坐在地上望着床上的爷爷,神情哀戚。
陆远帆站在一旁良久,也跪下给老人磕了个头,烧了张纸。
邻居夫妇已经擦着泪起身,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欲言又止,过了半晌,夫妇俩对视了一眼,邻居大婶儿才推了推神思出离的逢春。
“逢春啊,你看现在还是大半夜,离天亮还有些时辰呢,要不要先让这位先生去歇一会儿?”
陆远帆闻言抬头淡淡地扫了一眼,邻居大婶连忙红着脸避开了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丈夫,他却是低头狠着脸怒斥,“就你话多,自己想休息还拉着别人打掩护!”
邻居大妈急红了脸,梗着脖子吼道:“我,我哪有?我就是想着咱们无所谓,但人家好心过来帮忙,总不能也陪着在这里守一晚上吧?”
“这,逢春你看?”邻居大叔放轻了语气,目光转向了地上的逢春。
一番对谈早就唤回了赵逢春的意识,邻居夫妇俩一唱一和,她不可能听不懂他们什么意思。好心帮她是情分,但毕竟不是亲人,点到为止,不能感同身受和她一样为爷爷守灵。
她心里并不怨,这么大半夜地尽心尽力帮她忙已经足够了,人要学会感恩。而且后面几天还要靠他们来张罗,她怎么也得给爷爷办个像样的葬礼,让他在地下安息。
赵逢春动了动,扭头看向旁边的陆远帆,他正半跪在地上烧纸。
“陆先生,时间很晚了,你先去睡吧,我的房间刚进去拿东西出来没关,里面的床单被子也已经换上了干净的。”
说完赵逢春又把头转向了邻居夫妇,朝他们鞠躬行了个礼,道:“谢谢叔,谢谢婶子,我什么都不懂,今天麻烦你们了,时间这么晚了,你们也先回去歇着吧,明天估计还要麻烦你们过来帮忙。”
“你看看你说什么呢,麻烦什么麻烦,这不都是应该的么。”
邻居大婶儿忙上前扶起了逢春,说了几句要留下来的客套话后,还是出声告别。
“那逢春,我和你叔就先走了,明早上过来,到时候让你叔去通知大家一声,等人都过来了再给老爷子入殓。”
“我去送送你们。”
说着赵逢春就要起身,但是跪地时间太长双腿早已经发麻,一整天没吃东西血糖低气血不足,身形一晃栽到了地上,幸亏陆远帆反应快及时过去扶住了她。
邻居大婶儿也上前两步,说道:“哎呀你这孩子客气什么,不用送,就几步路就到家了。”
“还是要送送的。”
眼看赵逢春白着张脸还要费力站起来,陆远帆薄唇紧抿,把她按到地上,道:“你在这儿守着吧,我去送他们。”
头有点晕,腿也实在麻地站不起来,闻言赵逢春点了点头,“谢谢你。”
主人送客,赵逢春可以送,可是陆远帆送像是什么话?但是陆远帆今晚是留宿这里的,送他们似乎也没什么。
邻居夫妇神色怪异,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陆远帆把人送到了门口,也没什么话可讲,默默等他们出去后就关上院门上了锁,留下门外的夫妇两人面面相觑,开始小声议论着逢春和这个男人的事。
陆远帆缓步走回了院子,楼房高高的矗立在正前方,却是没门没窗堆满了麻袋和杂物,偏侧方才是赵逢春和他爷爷住着的两间平房,另一侧是一排更小的房子,厨房洗浴间和厕所,按道理这房子在农村也算是好的才是,不明白为什么赵逢春家里的生活却如此困难。
目光透过窗子看向里面,屋内电灯泡昏黄的光线下,床头床尾的烛火跳动,光影忽明忽暗映照着人的脸。
陆远帆看着那个清瘦却倔强的背影,无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却是转身进了另一间房。
赵逢春听见脚步声看向窗外,男人走过这间房去了隔壁,双眼又无神地转向了床上的爷爷,跪着向前小心看着闪烁的烛火。
夜风不断从半开着的门吹进来,害怕将烛火熄灭,赵逢春缓慢站起了身去关门。
走到门口,关门却关不上,门从外面推开,露出了男人坚毅的脸,陆远帆正抱着床被子进来。
赵逢春抬头,刚好对上了男人深深的眉眼,随即便听到了一声低沉而又温柔的嗓音。
“我陪你。”
农村办喜事好热闹,邻居家里到处都是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大人小孩都挤在屋子里看新娘子。
赵逢春庆幸早上事先换好了嫁衣,不然屋里挤满了女人小孩子,她估计得脱光了当着众人的面换衣服。
屋子里杂七杂八的声音乱得人头疼,因为是中式婚礼,此时刚好盖上红盖头,遮去一切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
只是眼睛闭上,耳朵更灵敏了,旁边不懂事的小孩子咬耳朵的议论声都听得那么清晰。
“你知不知道,我听我妈说,新郎帮新娘还了很多债,新娘才嫁的。”
“切,你说的我都知道,我还知道啊,新娘子是偷偷背着她爷爷嫁人的。”
“啊,真的假的?她家不就是光她和她爷爷两个人么!”
“当然是真的,她爷爷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我听大人说啊,是新郎家里害怕她爷爷没了,新娘得守丧三年还是几年不能嫁人,所以才着急办婚礼。”
“什么是没了啊?”
“就是死了,换了个好听的说法。”
……
闻言赵逢春一只手发了狠地握紧另一只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疼痛传来,心头有一丝畅快。
看不见的盖头下面,赵逢春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从小到大闲言碎语听了这么多,她还是没有练出铜墙铁壁。
似乎是有大人发现把两个小孩子赶走了,然而耳边仍旧是闹哄哄地一团,不得清静。
时间过得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地煎熬。然而她又想时间放慢些,再放慢些,她宁愿永远像现在这样煎熬,也不要——
“新郎官儿来了!”
该来的迟早会来,逃不过的。
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赵逢春听着身边人的指令,跟着搀着自己的人往前走。她被人背进了轿子里,然后一路颠簸,跨过火盆,拜了天地……
赵逢春一直是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直到盖头被掀起的那一刻,她余光一扫看见了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瞳孔猛地一缩,身体不自觉地打了个颤栗。
赵逢春需要仰望的身高,站在人群中分外惹眼。男人虽然只穿着身简单休闲的运动服,举手投足间却都散发着浓厚的贵气,和周边的乡土气息格格不入。
似乎感受到了男人的危险,村民们都下意识地远离,人挤人的小屋子里他的周围却是空了很大的缝隙,像是一个空气打造的结界。
男人身上强大的气场骇人,离这么远赵逢春都能感受到他带来的压迫感。
俊美的面庞表情慵懒随意,即使黑夜里那个嗜血的男人带上了面具,赵逢春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逢春猛地低了下头,垂眸掩住了自己的心绪。
站在门口的男人正好朝这边看来,见状危险地眯了眯眼,皱起了眉头。
*
男人旁边的胖子并没有注意到男人表情的变化,目光还凝聚在新娘身上,渐渐摇头叹起了气。
“唉,现在的传统丢掉的也太多了,哪有现场就闹着让新郎官摘新娘盖头的?还有新郎西装新娘龙凤褂这什么搭配本来想着看场原滋原味的中式婚礼,谁知道现在农村的也是胡来,中不中西不西的,像什么样子么。听说一会儿还要新郎新娘一起去敬酒……”
胖子名叫于伟,说了半天才注意到旁边的陆远帆跑神儿了,用胳膊推了推他,“诶,老陆,你听着没啊?”
“嗯。”
“……”
陆远帆这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于伟也觉得没意思。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刚这村儿里的支书还招呼过说让我们留下来喝喜酒呢,估计是听到了我们来这儿的目的,一会儿被逮到就不好走了。”
陆远帆则是挑了挑眉,问道:“你刚说新郎新娘会出来敬酒?”
“对,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突然想留下来喝喝喜酒,沾沾喜气儿。”陆远帆微微勾了勾唇,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于伟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有点摸不着头脑。
院子里正煮着大锅饭,远远地都能看见上面漂着厚厚的一层油,鸡鸭鱼肉和各种装好盘的菜都放在地上,盘子碗筷一摞摞放在大盆里堆着……虽然闻着挺香的,但是看着实在是不卫生。
于伟的脸皱成了一团,伸手在鼻子边扇了扇油腥味,有些纠结。
一会儿陆远帆陆大少爷要吃这种东西?是他听错了还是陆远帆疯了?
但是眼看着陆远帆老神在在地走向了一张空桌子,于伟只能跟着上前。
陆远帆站到桌子边不动,于伟自觉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纸巾,帮陆远帆擦了擦凳子,陆大少才入座。
“我怎么说也是一大导演,这弄得跟你保镖似的,你还真就享受地心安理得,连声谢都不说一声?”
“谢谢。”
“……”于伟默了片刻,坐下来凑近陆远帆,“谢就算了,我只求财神爷您能看在我这么服侍您的份儿上,多支持支持我的事业,多投个一千万两千万的我绝对不嫌少!”
陆远帆甩过来一个眼神儿,于伟果断识趣地闭嘴。
他来这儿是想拍个真人秀节目,转了几个地儿觉得这块儿风景不错,上镜。
但是干啥都得有钱啊,这不见陆远帆最近心情不太好,他就拉他出来散心,散着散着随口一提,说不定这位财神爷一开心,资金就到手了。
现在的情况是陆远帆同意投资了,但是于伟要决定选择哪个村子进行拍摄,毕竟村子都挨着都差不多。
有那种上过综艺节目的农村变成旅游景点的,整个经济都拉上去了,几个村子听了都跃跃欲试,这不今天赵逢春的村子就请于伟他们过来参观农村中式婚礼体会风土人情了,来了就得给面子喝喜酒吧,一喝就有聊天的机会了。
说曹操曹操到,村子里的几个干部都迎过来了,请他们去主桌坐。
于伟见陆远帆不愿动,出声婉拒,村干部们就干脆都坐到了他们这一桌上。
陆远帆不动筷不动酒杯,害怕人尴尬,于伟只能硬上,笑着跟桌上的人应酬。
“一会儿我兄弟开车,不能沾酒,我替他喝啊。”
知道于伟是话事人,又见于伟对陆远帆的态度,村干部们也都识趣地转向了于伟。
陆远帆拇指和食指捏着酒杯转圈,百无聊赖地听着桌上的人喝酒聊天。
像是偶像电视剧里男主角一样的男人,长相帅气,气质出众,看着就不是和她们一个世界的人。
看平时在村里那么厉害的村干部们,都对他那么殷勤,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陆远帆早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男人女人都假装不经意地往这里瞟。像是赵丽和王静她们这些年轻女孩儿,更是头凑头讨论地厉害。
赵丽本来不想陪着新娘赵逢春敬酒,把苦差事都让给王静了。这下子专门挤到了王静身边,催着她哥哥快点走。
赵逢春一进这个房间就看到了陆远帆,感觉到他瞟过来的目光,赵逢春头皮发麻,打内心里抗拒。
为什么他还没走?
但他坐得是村长那一桌,赵逢春不得不过去敬酒。
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闪过一丝厉色,赵逢春看见不禁双腿发软,幸好王静在一旁扶着才没摔倒出糗。
她打骨子里害怕那个男人。
赵逢春不认识陆远帆,也不知道他是谁,她只知道那个男人不好惹,至少这里是没人惹得起的。
爷爷总说,这人活着啊,得有个念想。爷爷的念想是孙女好好的,赵逢春的念想就是爷爷好好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爷爷病重是事实,一想到爷爷就要离开了,赵逢春觉得她活不活着也没什么区别。
赵逢春有想过死,死了一了百了,没什么可怕。
陆远帆的出现,却狠狠打醒了赵逢春。
她怕死,她想活着。
从掀开盖头看到陆远帆的第一眼起,赵逢春就开始心慌,那段噩梦般的记忆她强迫自己忘记,如今却又汹涌而出。
明明只在一起呆过短短的两天,却因为恐惧对他细小的表情动作都格外熟悉,阴晴不定的男人,就怕他转瞬就从温柔的佛陀变成地狱的恶魔。
比如方才一闪而过的阴翳眼神,当初就因为她不愿意吃他叫来的豪华晚餐,温和笑着的他突然捏起她的下颌将一碗粥生生灌了进去!
似乎源源不断的粥堵在嗓子里,赵逢春恍然觉得空气有些窒息。
*
“蓬蓬,你没事吧,要不先回去休息?”
注意到赵逢春的异常,王静暗中推了推,唤回了赵逢春游离在外的意识。
“我没事。”赵逢春轻轻摇了摇头,用眼神感谢王静的好意。
赵勇已经和前面桌上的人寒暄起来,赵逢春跟在赵勇身后,低着头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看到她神色不安大家也没多想,只当她是新娘子害羞。
“新娘子,快过去敬酒啊。”
旁边带新媳妇来认人的堂嫂使了个眼色,赵逢春连忙举起酒杯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
赵丽拿着托盘,上面放着个小酒壶,看人酒喝完了赵逢春就上前帮忙斟一杯。
平常爷爷没事儿就喜欢喝两口,天冷的时候喝完热乎乎的,赵逢春有时候陪着他,也练出了一点酒量。
不过新娘子敬酒只是走个形式,费不着动真格的,赵勇喝一杯,她就抿一口。
转眼一桌人敬了个差不多,只剩下陆远
帆和于伟坐在那里,赵勇不认识他们,没人介绍也不好贸然过去。
“来,勇子,敬敬这位,这可是顶顶有名的大导演,拍的电视剧上过电视的!”
“呵呵,低调低调。”
有个村干部举起大拇指热情地介绍于伟,让新郎敬酒,于伟连忙拦住,站了起来端起酒杯敬新人。
“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你看匆匆过来了也没准备,一会儿找个红包得把礼钱补上。”说着于伟就请旁边的人去找个红包过来。
“客气什么呀,您能过来就是给面子不是?”
“就是就是,能来就好。”
于伟和新郎新娘碰杯,自己干了,赵勇也干了,赵逢春照例抿了一口。
“这不行啊,新娘也得干杯!”
有人起哄,赵逢春不得不仰头把酒喝完。
陆远帆抬眸看了过来,突然和陆远帆的视线对上,赵逢春握着酒杯的手抖了抖。
嘴角一弯,陆远帆一字一顿地吐出了几个字,语气笃定。
“赵,逢,春。”
性感磁性的嗓音只让赵逢春觉得害怕,听到他念自己的名字,赵逢春浑身一僵。
他认出来她了!
赵逢春刚才还抱着一种侥幸,化了妆的她和素颜有一定区别,那个男人认不出来她,也说不定他已经把她给忘了。
陆远帆一直像个隐形人一样,他这一出声,全桌的人都把目光移向了他,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赵丽尖细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打破了沉默。
女人直勾勾的目光让陆远帆不适地皱了皱眉,连个眼神都没有甩给她。
于伟害怕陆远帆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抢在他之前开口回答:“呵呵呵,我们都来参加婚礼了,怎么能连新郎新娘的名字怎么能不知道呢?要不这礼钱给得就冤枉了。
“就是就是,小孩子说话于导您别放心上,这新郎新娘都是一个村儿的,从小一起长大,那什么俗话说得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