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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是要请示上面?”民警队队长也不知道怎么办。
十八年前的少将实在是太少了,而且还要家里发生过大变故的,并且还是那种能把孩子往外送的。这么多限定条件加起来,答案呼之欲出。
如果那位少将还活着的话……
“会不会是那位首长?”民警忍不住问了队长一句。
“不,不会吧!那位当年虽然受到牵连,可也不至于到了把刚出生的婴儿往外送的地步。而且喻家不是一直都在哪里?既然是送到瑜家的,为什么不找回来?”
“这个先放一放,等一会咱们去喻家了解情况。喻大妞不是说她奶奶也知道这件事?还有那个箱子和里面的少将肩章,都看了不就知道是不是了吗?”
“另外,第二大队长家的那个外甥,也得赶紧通知京城那头,顾家的孩子也敢偷,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么说着,这几个民警分别准备去了。
没过多久,京城顾家那头就接到了消息。电话是打到军队里的,年轻的军官在听到电话里的内容的时候,一向沉稳的手,瞬间攥紧了手里的话筒。
“您说什么?您说谁找到了?”
“根据人贩子提供的线索,孩子是四年前从京城拐来的。因为在军队大院门口,看起来穿着又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就以为是里面谁家帮佣的小孩。我们根据这条线索逐一排查,发现和顾家当初报案时的形容很像。孩子毛发我们已经叫人送往京城,以便和您的家人做亲子关系鉴定。”
“……”后面的话还有很多,可这位军官已经听不到别的了,满脑子都是弟弟找到了,终于找到弟弟了。
在挂断电话之后,他就赶紧往家里跑。四年了,他们全家找了整整四年多了,甚至他爸妈为了找弟弟连工作都舍了,按天见的往外跑。至于当初弄丢弟弟的奶奶,更是身体全垮了,只能躺在床上,每天以泪洗面。
就连一向公者无私的大伯,都为了找弟弟,舍了脸面到处求人。
军官恍恍惚惚的和领导请假,然后回到家里。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他愣了三秒,陡然反应过来,不对!现在这个时间,爸妈应该在外面找弟弟。
是的,他的爸妈还没放弃。在不能出京城寻找的时间里,军官的父母就每天拿着照片到处去问。一家福利院一家福利院的翻腾,甚至连路边的流浪儿都不放过,就希望能够寻找到点有用的线索。
又等了五分钟,外面终于有了动静。
“老顾啊,你说咱们小儿子到底去了哪里?这么多年了,就是用石头砸水塘也该砸出点水花了,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带着哭音的是顾母,自从小儿子丢了之后,她日日以泪洗面,人也瘦的不行。
至于顾父,虽然还算体面,可也只是个空架子,内里也已经虚得不行,全靠一口气维持。
军官看着父母这副孱弱的模样,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张了张嘴,却因为嗓子太哑了所以发不出声音,直到好一会,他才慢慢开口说道,“爸,妈,鳞船县那头的民警队打电话,说我弟弟找到了。”
“你,你说什么?”顾母手里的东西瞬间散落了一地,怔楞的看着儿子半晌反应不过来。
军官上前,用力把父母抱在怀里,大声说道,“爸!妈!弟弟找到了!”
顾家父母瞬间泪流满面。
四年了,他们终于第一次听到了小儿子的消息。皇天不负苦心人。
又过了一会,顾父顾母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又和小县城那头的民警联系。在询问了一些细节之后,他们确定第二大队队长家买来的小外甥,就是他们丢了四年的亲儿子。
因此,他们没等那边把毛发送到京城,就立刻买票,登上了去小县城的火车。因为两人的身体已经不是很好,大喜大悲之下又怕撑不住,最后还是顾家大伯让自己儿子陪着老两口去。
“辛苦你跟着跑一趟。”
“婶儿你太客气了,这是咱们顾家的好事儿,老幺也是我弟弟。”
就这样,顾家三口人坐了足足四天四夜的火车,这才赶到了小县城。
他们下火车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民警队在哪,连找招待所的工夫都不想浪费,只想第一时间见到自己的孩子。
“是,是他吗?”顾母在民警的带领下走近办公室。一进门就看见地当中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眼睛里写满了惊吓的小男孩。
多年的乡村生活,他习惯了满街瞎跑,和父母下地,所以肤色很黑,手上也有细细的裂口。甚至指甲里,头发上,还有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沾满了灰土,非但不可爱,反而还有点肮脏。
可顾母的眼睛却依然黏在孩子身上移不开。
她踉跄着脚步,一步一步朝着男孩走过去,然后蹲在男孩的面前,用颤抖的手摩挲着孩子的脸。
“……”她张了张嘴,却只留下一串眼泪,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那男孩,只是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并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孩子被带走的时候太小,已经不记得爸妈了。”顾父朝着身边的民警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语气,却只让人感觉到心里酸得难受。
“也不知道这几年怎么过的,他不能吃豆,会过敏,农村都是这些,恐怕会过的很辛苦吧。”顾父说着说着,眼泪也止不住流。
“还好了,很好了,孩子还活着。”他深吸了两口气,像是要把失控的情绪缓和下来,可却只是徒劳。最后,他蹲下身子,伸手抱住头失声痛哭。
门外,这两天一直因为亲生父母的事情跑民警队的程欢恰巧目睹了这一幕,他顿了顿脚,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看来来的不是时候,到底不是什么要紧事,先把时间留给这对失而复得的夫妻好了。
然而就在他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那边站着的青年引起了程欢的注意。
青年很高,挺直的脊背看起来就像是个当兵的。可程欢原本就是战地医生出身,见过的当兵的多了去了,但还是第一次有人让他这么在意。
原因无他,这个青年的背影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了让他不敢相信的地步。
他下意识绕道前面,想看看这个人的正脸。可当看到之后,程欢就直接就懵住了。
“顾景元?”
程欢上个世界和顾景元一起过了四十多年,自然一眼就能认出,眼前这个青年,分明就是比上一世要更年青一些的顾景元。
但这怎么可能?难道顾景元也是穿越者?或者也是任务者?程欢自己就是快穿总局派来的,所以第一反应就是怀疑顾景元是否也和自己一样,是带着任务的穿越者,所以才会在两个世界连续碰上。
然而对面的顾景元看程欢的眼神也一样十分震惊。可并非是程欢脑补的那样,是因为遇见故人而震惊,反而带着些堪称惊恐的情绪。
“怎么会这么像!”顾景元没有管程欢到底为什么会立刻叫出自己的名字,而是转头看了一眼和自己一起过来的勤务兵。
而那勤务兵远比顾景元还要震惊,“这,这不是和那位夫人一模一样?”
“真的是一模一样。”顾景元走近看着程欢,又仔细的打量了他一遍,然后才温和的开口问道,“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父母是谁?”
程欢下意识回答了一遍,顾景元沉默了半晌,这才又追问他,“你说,养大你的,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的父亲十八年前应该是个少将?”
“对。您认识他?”看顾景元的反应还有之前他提到的那位夫人,程欢心里也隐约有了猜测。可他却有点不敢相信,因为这实在是太荒唐。
如果原身的亲生父母真的是那两位,那原世界里的原身,死的实在是太冤了。
程欢突然有点不敢往下想,而顾景元在仔细询问了程欢那枚肩章的模样之后,立刻对身边的人说道,“去,现在就给京城那头打电话,那位首长被偷走的孩子可能找到了。”
那位首长,看来自己猜的没错,原身还真是那家的孩子。
之前他在看到那枚少将肩章的时候,就怀疑过原身当年女兵到底是不是真的托孤。毕竟那位的身份,虽然当时被打压,可却不至于连亲生儿子都护不住。
现在一看,倒是明白几分。
见财起意,偷窃,绑架,威胁,最后威胁不成转而携带人质逃跑。凑巧那女兵和喻父是同乡,就想把原身暂时放在喻父这里,等养好伤在回来接。可万万没想到,刚见到喻父,女兵就断气了。
这个托孤的误会就再也牵扯不清。
可如果真如此,那就太讽刺了。
原身被人鄙视了一辈子,用一辈子求身边人一个相信,一个认同,最后却一无所有。可他的父母却一直站在高位,享受万人的憧憬和崇敬。
甚至就连原身自己都知道那位首长的名字,见过那位首长的长相,却偏偏不知道这人是自己的父亲。
原世界省城的民警队里,原身那么拼命的解释,那么拼命的哀求,都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信任。他甚至几次想要已死以证清白,都被人曲解成畏罪自杀。
“我真的没有耍流氓……”
“现在知道羞耻自杀有什么用?”
“不是的,我没有说谎。”
“一辈子都没说过真话,快死了就说两句吧。”
“不,不是,我没有,我没有!”
“好好好,人赃并获还能强词夺理,行吧!你要不去阎王爷哪里说道说道?”
这样对话,几乎充满了原身生命中最后两年的每一天。他不止一次哀求上苍希望有个人相信自己,可结果还是死不瞑目。
窦娥含冤还能六月飞雪等来亲爹主持公道,可原身却连到死,甚至死后几十年都一直背负着骂名,更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爸妈竟然如此位高权重。
可笑,这真的是太他妈可笑了!
或许是程欢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顾景元以为他吓着了,赶紧安慰了他几句,“不好意思,这件事可能突然,你也没有准备。不过你别担心,我没有恶意,可具体结果我得晚点才能和你解释。”
“我明白。”程欢没有继续追问,他已经推测出了一切。
而此时京城那头,原身的亲生父母正在吃饭。
顾景元的兵打电话回去的时候,他们还在聊着顾家找到孩子的事儿。
“老程,其实这人的缘分也挺有意思的。你看老顾他们家,孩子丢了四年了,这么努力的找,最后也是找到了。你说咱们家程程这会在哪呢?”
“别想了,有消息一定会传回来。”
“传回来,传回来,传回来!这么多年我听得太多了!可十八年了,我的程程到底在哪里?”
“……”
“你说,是不是因为咱们俩没像老顾他们两口子舍了工作去找,所以孩子怎么都找不回来?”
“不是的。不会的,肯定能找到。”
“那是什么时候能找到呢?”原身母亲眼圈通红,可却一滴泪水都流不出来,“老顾啊,我已经四十六了,你说,我还能见到咱们家程程吗?”
“别,别这样。”
“……”原身母亲深吸一口气,想在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家里电话响了。是原身父亲的警卫员接的电话。那边只说了两句,警卫员手里的电话就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怎么?出事了?”原身父亲赶紧出去看。
可那警卫员却满脸喜色,“首长,首长,鳞船县那头来的电话,是顾景元团长的勤务兵打的,他说,可能找到您和夫人当初的那个孩子了。”
“什么?”程夫人冲出来,一把抢过电话,“我是王月琴,麻烦您把方才和小吴说的话再和我重复一遍好吗?”
“好的,我们团长陪着顾先生一家来鳞船县看孩子,正好在门口碰上一个小青年。说是十八岁,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当初是被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兵托付给养父的。一起的还有一箱子金子,和一个少将的肩章。”
“是陆军的吗?”
“应该是。我们团长仔细问了一遍,虽然没有看到实物,但是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陆军的少将肩章。”
“是程程,那个孩子是程程……”原身母亲念着念着,突然身体一软,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