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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繁星迷迷糊糊醒来,就听到外婆在和母亲说话,从迷糊听到清醒,后背一身冷汗,她用尽全力控制自己不要发抖。
不要被她们发现,她已经醒来,她已经听到了她们说的话。
但是心里停不住的翻江倒海,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
外婆要把她送进精神病院!
从心底升起的凉意让她头脑一片空白,这床边坐着的不是她的亲人,而是恨不得把她除之后快的仇人。
虽然妈妈没有当场同意外婆的建议,但是曾繁星没有把握,在她和外婆的对峙中,妈妈会站在她这边。
妈妈总会被说服的,然后亲手把她送进精神病院。
曾繁星紧紧闭上眼,不能坐以待毙,要想办法,想办法。
因为事故出来的匆忙,曾繁星也没带手机,她也不敢问徐丽媛借,徐丽媛被白玉兰劝回家休息一下再过来,然后曾繁星就借着白玉兰去和别人聊天的时间,去护士站借电话打了一个电话。
爷爷的电话不长打是记不住的,但是李叔叔的电话还是熟悉,曾繁星拨通电话后就急忙说,“李叔叔,我是繁星。”
“我现在在仁爱医院,李叔叔你赶紧联系我爷爷来找我。”曾繁星紧张的握住话筒,反过身来说,“我妈妈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
通话很短,曾繁星挂了电话没有在护士站停留,赶紧就往病房走,在病房门口碰到白玉兰,“你去哪了?”
“没有,头晕,出来透透气。”曾繁星说。
“头晕就躺着,别到处乱走,越走越晕。”白玉兰说。“你怜惜一下你外婆这把老骨头,看着你已经很累,还要我担心害怕。”
“我知道。”曾繁星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玉兰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这叛逆不听话的外孙女送到精神病院,她现在并不想和曾繁星多说话,也没有说些要她听妈妈话之类的老生常谈。
曾繁星躺回床上,听着白玉兰小声和别床的人说她,和妈妈置气,把自己打伤了。引来别人几句现在的孩子啊,就是被惯坏了,她就深以为然的点头,然后就兴致勃勃讨论起不乖的孩子来。
曾繁星拉过被子盖住自己,最差的情况,她是要逃走的,她不能被送进精神病院,她没病。
曾广栋来的比曾繁星想的时间还要早,当天晚上就到了医院,问了曾繁星的名字才找到病房,过来看着曾繁星头上裹着白纱布,一脸心疼,“这是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一回家就到了医院了。”
“你怎么来了?”徐丽媛一脸莫名的站起来,她转头对曾繁星说,“你叫他来的。”
徐丽媛甩了曾繁星一巴掌,她从前没有打过曾繁星,今天早上是第一次打,到现在,好像出手打耳光成了很顺手的事,很顺手就把心里的愤慨发泄出来。
“你怎么打孩子?”曾广栋瞪着眼说。
“我打孩子和你无关,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徐丽媛对曾广栋说。
“孙女受伤了,爷爷来看望,怎么就无关了?”曾广栋说,“你让大伙评评理。”
徐丽媛要说话,转眼看着旁边几床的病人和家属都往这边看,她是个自持身份的人,也不好多说,恨恨道,“你不走,我走。”
她拎着包扭头就走。
“娃啊,头痛不痛?”曾广栋没理会儿媳妇的离去,只问曾繁星。
曾繁星摇头,一直害怕忍着的眼泪终于倾泻而出,她再是怎么聪明早熟,也抵不住这样的担心害怕,“爷爷,我听见,听见外婆跟妈妈说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她怎么突然这么说?”曾广栋问,他拍着曾繁星的背说,“别怕,爷爷来了,谁也不能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去。”
“我不知道。”曾繁星摇头说,“我今天一到家,妈妈就对我又打又骂,她说要我去死,我就拿花瓶砸自己,但我那只是一时昏了头,我没有疯。”
“爷爷知道你没有疯。”曾广栋说,“你要是疯了,这世界就没有正常人了。”
“爷爷,现在怎么办啊。”曾繁星哭着说,“如果外婆真的说服妈妈把我送到那去,我怎么办?我以后就是一个精神病了。”
“不会到那一步的。”曾广栋信誓旦旦的安慰说。
第二天早上是白玉兰来的,她做足了准备来的,一进门手一拍就指着曾广栋骂起来,“你指示着孩子偷家里钱和她妈闹起来,这个关口你又冒出来充好人了,怎么这又当又立的,唱大戏呢?”
“十几年没对这个孙女多关心一下,多过问一下,现在就成了好爷爷?打量别人不知道你这龌蹉心思,不就舍不得你儿子留下的那几块钱吗?”
“曾广栋,我告诉你,你儿子留的钱都是给你孙女读书用的,你想骗过去,门都没有。”白玉兰说的口沫横飞,先声夺人做足正义之士,也给病房里暗戳戳八卦的眼神一份预热。
“你不要血口喷人。”曾广栋说,他一个老汉,也不能和女同志对骂,翻来覆去就是你血口喷人,没有的事。
“我可怜的孙女啊。”正在两面僵持下,门口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原来刘阿妹在昨天曾广栋急匆匆去了海市后,怎么也放心不下,今天一大早就让儿子送她来海市,在门口听到两句白玉兰骂曾广栋居心不轨要骗孩子的读书钱,就拧一把大腿肉,抹着眼泪就上场了。
“你黑心的外婆要伙同你妈妈改嫁,容不下你了,可怜我儿子就这么一根独苗苗,要被外婆和亲妈给摧残了。”刘阿妹连唱带叹了。
胡编乱造,谁还不会啊。
刘阿妹,一个朴实的渔岛女人,一个在需要时候可以化身为战斗力超群的农村大妈,她和白玉兰对着骂起来,“我儿命不好,娶了你女儿,一辈子没有轻松的时候,如今出了意外,你就要把他留下的家财都改为徐,我好好的孙女被你们逼到医院来,你就是个狼外婆,吃的渣都不剩。”
两个妇女对骂,分贝都要把房顶掀了,护士匆匆赶来。“你们不要在这吵,要吵出去吵。”
“行,行,你们曾家是铁了心要来捣乱是不是。”白玉兰气的胸脯起伏不定,“你等着。”
她拿出电话打给儿子,“你快来医院,曾家两个老不死的在这里闹呢。”
“就你有儿子啊,我没儿子啊。”刘阿妹叉腰说,“你敢做还怕别人敢说?”说罢指着曾广栋让他打电话把去汽车站的儿子又叫回来。人没到齐,两边暂时偃旗息鼓,不大声了,就一人一句的说着渊源。
白玉兰说刘阿妹没照顾过儿媳妇怀孕,没伺候过儿媳妇坐月子,曾繁星从小到大见奶奶的面十个手指头数得清,我是狼外婆,我总亲手抱大了她,你呢,你死到那片天去了。
刘阿妹就说要不是你女儿教的好,我至于和孙女见不着面吗?你教的好女儿,身在曹营心在汉,一趟一趟往家里送钱,自己小家全然不管,要不是她要贴补娘家,我儿子至于那么拼死拼活的干活赚钱养家吗。
曾繁星坐在那,手脚冰冷,这个局面,是不是她把爷爷叫来是错的。两家本来就不对付,只长期的不见面,压抑住这份不喜,如今面对面,压抑的不满都要一次爆发,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曾繁星只能说自己错了,让外婆别说了,让爷爷奶奶先回去。
“你闭嘴,你个小白眼狼啊。”白玉兰瞪着说,“你妈昨天回去就气的心绞痛,躺床上起不来,你高兴了。”
“你说谁白眼狼呢?繁星是曾家的孙女,怎么只认你们姓徐的就好了?”刘阿妹说,“心绞痛就送医院来让医生看看,在家躺着就能好啊。”
徐成才匆匆赶来,昨夜和朋友喝了一夜的酒,现在还有些不清醒,说不到两句,就要动手,曾广栋和曾知博自然不能干看着,不知怎的,就变成两方打架,最后医院报警,警察把两方人都带走了。
曾繁星抱着腿埋着脸,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李文杰去了派出所,因为是两亲家,警察连吓带哄的要他们自己调解,徐成才兀自不服,要曾广栋和曾知博两个土包子知道厉害。
“你消停点。”警察厉声喝道,“你也闻闻你身上的酒味,监控一调出来就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你还要别人知道厉害,现在是看你们亲家愿不愿意原谅你,不然一个醉酒滋事,少不了拘留你几天。”
刘阿妹看着自己老头和儿子,对警察说,“警察同志,你要帮我们做主啊。”
“警察同志,我要报案,他们欺骗我那不懂事的外孙女,让外孙女跟她妈撒欢骗钱,骗了二十八万呢,这金额可以立案了吧?”白玉兰说。
“你不要张口就来,什么二十八万,听都没听说过。”刘阿妹说,“我要图我儿子的钱,我儿子出事那会我就来找你了,就是想着孤儿寡母的,钱留给她们傍身,才没有过问,怎么现在还赖到我们头上了。”
“你提醒我了,我要去查查我儿子留下的钱还有多少,看是不是你让你女儿把钱都送你们家去了,让孙女没办法,自己给自己谋钱了。”刘阿妹说。
这不过是话头,两家也不想真的立案,在警察的调节下不甘不愿的握手言和,李文杰送曾广栋一家去酒店。
“文杰,谢谢你,真的。”刘阿妹说,“知渊他一生的幸运啊,就是有你这个朋友,他不在了,他的老母亲小女儿还麻烦着你。”
“阿姨你别这么说。”李文杰说,“上次繁星跟我说,说她妈把家里的钱都借给了她舅舅,把房子也改成了她舅舅的名字,当时我就建议她去法院,把这个事掰扯清楚,但繁星当时不想把事闹大。”
“但是叔叔阿姨,说实话,这个钱财数目不是小数了,那都是繁星以后的立身之本。我不能看着知渊在的时候拼命给女儿最好的,等他去了,繁星就一落千丈。”李文杰说,“繁星还是个孩子,她还是对事情保持着乐观的态度。但是我们大人不能这么天真,尤其是现在繁星因为钱财冲突都住院了,再不处理这个事,是不行了。”
“房子都给那边了?”刘阿妹拍腿,“我儿子这可是真是千挑万选选了个丧门星。”
“就是要告,还是得问繁星的意见。”曾广栋说,“不能让孩子心里再受创伤了。”
父亲死了,还要和母亲对簿公堂,这对繁星来说,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