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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高晗吵的时候,张浩刚把裤子穿上。
虽然拉链是拉住了,但上面的扣子还没扣上,皮带也没抽上,此时他那条的在某宝上买的蛇形的高仿古驰皮带,就竖了个头在前面支着,而他自己,则完全傻住了,他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什么玩意?你请假了?”
“嗯,请了。”
“什、什么时候?”张浩怔了一下又道,“你什么时候请的,我怎么不知道?”
从昨天开始他们两个几乎就没有分开过,难道高晗是在厕所请的假?那也不对啊,他们一起去的厕所!
那就是高晗独自在小花园的时候?那也不对!当时他的情况怎么也不像会是请假的状态!
“昨天在医院的时候。”
“什么?”
“昨天在医院的时候我就请找校长请了假。”高晗垂着眼,有些淡然的说着,但神色里,却充满了疲惫,“请了一个月的。”
“啊?!你疯了!一个月的,你在这个时候请一个月的,你、你这是不负责任!是,你带的毕业班的不用上体育课了,但其他班级的呢?而且你在这个时候请假,你让足球队怎么办?你让那些孩子们怎么想?高晗,你怎么这样啊!”
高晗看了他一眼,张浩一怔,高晗的目光带着一种伤痛,蓦地,他就回忆起了昨天的情景——
那是在医院的小花园找到高晗的,那时候高晗坐在一个石凳上,脸深深的埋在两手里,身体如同僵化了似的,他一见就有些受不了了——不就是输了吗?谁没有输过啊!就是铁中,就是高晗自己也是输过的!是,这次输有些遗憾,但天底下的事情就是这样!
真要说起来,人家十六中才更窝囊更遗憾呢!
不过联想到高晗在赛场上的自言自语,他又觉得他也许是有别的事情才会这样,所以他想了想,走过去:“我刚才碰到齐振云他们了,他们说时令已经醒了,医生确定他没有事情了。”
高晗的身体一僵,然后慢慢的直起了身:“真的?”
“这我还能骗你?”
“那,医生有说别的什么吗?”
“别的什么?人都醒了还能有别的什么?”
“比如骨头啊……身体啊……有没有说他以后不能剧烈运动,或者怎么样的?”他问的很小心。
张浩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虽然知道不该,但这时候,他真的有一种想笑的冲动,他笑了两声,勉强控制着自己:“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那什么……真没有别的什么,你以为万晚那病是想得就能得的吗?不是我说啊,万晚那出身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这病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高晗皱起了眉,瞪了张浩片刻,最后有些无奈的道:“你这话!”
“怎么,我这话不对吗?你看整个铁中,这么多家庭好的,把齐振云算上去,真比财产的话,有几个能比得上万晚家的?就是咱们商城没人弄什么福布斯,否则他爹一定是榜上有名的。”
“不过是做个餐饮……”
“你没吃过?”
“我不是说不赚钱。”
“不好吃?”
“张浩!”
“你不能看不起这些小食品啊,我告诉你,越是不起眼的,越是赚大钱!要不,下次把万晚他爹叫出来,问一问?!”
这后面一句话把高晗说的哭笑不得,看着张浩半天说不出话,张浩还径自道:“别人不见得能叫得出万老板,你叫一定没问题,虽然他对你也不见得会说实话吧,但总会说个差不多的。”
“你被李致远传染了吗?”
“什么?”
高晗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张浩却又拍了拍他的肩:“老高,你饿吗?”
“你不是刚吃过吗?”
“我是刚吃过,可你没吃啊,所以你饿吗?”
“不饿。”
“那你渴吗?”
“我也不渴,我还不累。”
“你、你怎么不按顺序出牌啊!我还没问你累不累呢!”
高晗冷笑了一声,张浩抓了下头:“那你觉得咬的慌吗?被蚊子?”
……
“脚脖出有没有觉得很痒?”
……
“咱们换个地方吧。”
高晗沉着脸,点了点头……
而在这里,张浩则要努力的,憋着笑……
虽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时候,没有感觉,可这个时候这个时间的小花园中的蚊子,绝对是凶猛的……
哪怕高晗穿着长裤袜子,可凶猛的蚊子,那是绝对可以穿透棉布进食的。
张浩不说还好,一说,高晗那也是忍不下去了。
而一走出那个环境,高晗的心情也不由得有了转变,当然,之所以会这样,主要也还是因为时令没事。
只是郁闷还会免不了的,对这个张浩有经验,也不勉强他,只借口说自己刚才没吃饱,买了点卤味又提溜了一打啤酒,就到了高晗那里——相比于他自己的猪窝,高晗的房子收拾的更整齐,酒水饮料也更全面,张浩自从能挤进来后,就不太愿意在自己家喝酒了,高喊对此也没太多反应,他朋友不多,虽然收拾起来会有些麻烦,其实……也是习惯了。
收拾一个人的和收拾两个人的,也不过是多费点时间。
这一天他心情沉闷,张浩说要喝酒,他也没有推辞,一开始还好,两人只是喝酒,然后说一点不着边际的话,大多是张浩说,高晗听,喝的多了,高晗也开始说了出来,一开始也就是自己的日子苦闷这样的话——十个喝酒的,八个能这么说,特别是单身男人们在一起的时候。
有家庭的抱怨家庭,没家庭的抱怨女朋友,单身狗则是抱怨自己单身……
反正都是苦闷的。
这就和女人们在一起抱怨婆媳、男朋友和自己的父母一样。
高晗苦闷,张浩也苦闷,听高晗这么说,那就像是找到了知音——嗯,其实这样的对话,他们已经进行了不止一次,但,喝酒就是这样的,车轱辘话来回说,也就是喝多的人不嫌烦,不过过去高晗说的比较少,都是张浩说,这一次,高晗也就提了个头——还是关于足球上的。
“我本来,以为今年能有个冠军的,我一直想有个冠军。”
“你不是有个吗?”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初中生的足球比赛啊。”
高晗看了他一眼,颇有一种无法与他交流的感觉,张浩被他这种眼神看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当下喝了口啤酒:“哦,是因为过去没有十六中是不是?”
高晗没有回答,那态度,却是很有几分默认了,张浩当下就笑了:“看来你对这个学校还真执着啊,怎么,过去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鄙视的眼神再次出现了,这一次更浓厚了,张浩用自己被酒精腐蚀了的脑袋想了想:“哦哦,我说错了!不是十六中,是商城队!你是对商城队有执念,老高啊,这我就要说说你了,你这种执念是完全不对的!没有必要的!就像我,我给你说,咱们学校的大妈们总想给我介绍女朋友,其实我想要有个女朋友吗?当然是想的,但我为什么总是拒绝呢?就是因为我总忘不了一个人!其实你说那个人和我有关系吗?没有关系!过去上学的时候人家就是校花班花……唉,其实学校里也没分过这些,但她长得漂亮啊,大家都公认了,那她不是谁是?喜欢她的人那个多啊!每天她放学的时候,我们就偷偷在旁边看,后来她长了一脸疙瘩,看的人少了,我还在看,虽然那些疙瘩不好看,但她好看啊!我总想着,她的疙瘩要是再多些,说不定,就会喜欢我了。但后来,她的疙瘩都治好了!虽然不时的还会冒出一两个吧,可就成了可爱。你说说这些畜生们!要真是疙瘩可爱,那一脸的时候怎么不可爱?还是不够坚定啊!唯有我,那是一直都觉得她可爱的,但她就不觉得我可爱,甚至,都没有同我说过几次话。”
“你说我这算什么?算什么?我今年也有三十了,眨眼就要做剩男了!你说我老对她有执念,有意义吗?那必须没有啊!我给你说,明天我就找郭大妈张大妈王大妈黄大妈,我给她们说,让她们统统都帮我介绍对象!”他说的豪气干云,然后一举酒杯,“你也要这样!”
“……咱们不一样。”高晗酒杯碰了,话却说的不同。
“一样。”
“不一样。”
“一样!”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哪里一样了?”
也是高晗喝多了酒,否则怎么也不会这么同张浩说话的,张浩见高晗不认同自己,立刻就把刚才的知己感觉抛开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扭?虽然一个是女人一个是足球,可是都是喜欢嘛,情绪是一样的!”
“你得到过那个女人吗?”
“高晗!”
“得到过吗?”
“高晗你是要和我绝交吗?”张浩站了起来,举着酒杯看着他,高晗靠在沙发上,醉眼朦胧的看过去,再次道,“得到过吗?”
“……靠!”
“得到过吗?”
“没有!老子刚才都说了,没有没有没有,行了吧!”他说着,已经站到了沙发上,站上去的时候,颇有些泄愤感——让你洁癖,让你不让老子的脚上沙发,这一次老子不仅上了,还两个脚都上了,还站了上来,老子还要蹦一蹦,跳一跳,老子、老子把你的沙发弄坏!
这么想着,他真这么干了,要是其他时候,高晗早把他弄下来了——如果训斥不行,那就动手,不过这一次,他只是含笑的看着张浩:“我上过足球学校。”
“那又如何?就算你上过……什么玩意?”正蹦着的张浩停在了那儿,“你刚才说什么,你上过足球学校?”
“嗯。”
“你怎么会上过足球学校?你、你……这也没见过你啊!不是,老高,这有些乱了,你让我捋捋啊……”虽然脑子已经糊涂了,说这话的时候他也觉得不太对——怎么能说没有见过高晗呢?这不是说他没进入过大名单吗?连大名单都没进入过……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这么一想,他酒醒了一半,再看高晗,那就有些不太对了……
他看了高晗一眼,又一眼。
高晗是在同他开玩笑吗?不太像,但……这完全没有先兆啊!
他知道高晗大学里学的好像是足球专业,在铁中做老师,专业是基本条件了,而很多足球专业的学生呢,其实早先都是上过一段时间的足球学校的,所以高晗要是上过也没什么稀奇的,稀奇的在于,高晗从没有说过!
根据他的经验,他们搞体育的,如果从小就搞,那是会对所有人说出来的,为什么?专业啊!
虽然在考核里,拿了教练证的才算是真专业,但在一般人的认识里,童子功才是真正的专业,其实他们自己也是这么认识的。
有的时候这种认识甚至和水平没有太多关系,只是羁绊程度……
一项东西,你十三岁才开始接触,和三岁就开始接触能一样吗?
最简单的例子……三年退伍军人,和十三年退伍军人,那哭的程度都要有区别。
而高晗,却从来没说过!
不屑说?
如果是早先,张浩会这么想,但他现在同高晗熟了,也就知道他虽然有些冷漠,看起来仿佛高冷,其实只是不怎么会说话,然后……心思比较深沉罢了,所以他这不说,与其说是不屑说,不如说是,有别的原因。
“没什么好捋的,我是没上过大名单。”高晗喝了口酒,继续淡漠的开口,“嗯,这么说也不对,是我没有上过真正商城队的大名单。”
“那……”
张浩看着他,高晗的嘴角露出一抹讽刺:“我曾经以为我是能上的,不仅是商城队的,甚至是国家队的!”
张浩吞了口口水,不知道怎么接。
“只要我长大,就什么都行!”这是多少中二少年们的想法啊!不过就算是他,也知道这么安慰是不对的。
“那个时候,齐进还说过……期待着同我一起比赛的话。”高晗再次道,而张浩则彻底呆在了那儿。
齐进!
齐振云的爸爸!
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