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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师爹看着对面的宋校长,心说怎么又来,虽然一个星期就来这么一次,可一个星期也只有两天的周末啊!
每两个周末就有一个周末不能钓鱼,这是……怎样的寂寞啊!
想到这里,宋师爹简直就要有些心疼自己了,而这个时候宋韵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打起了精神:“那个,校长啊,比赛要开始了,咱们不如早点走?”
“什么比赛?”
宋师爹一怔,有些疑惑的看向他:“不是决赛吗?那帮小子真不错啊,都踢进决赛了!哎呀呀,真没有想到啊,上一次他们的对手还是职业学校过来的是吧?看看看看,职业学校的也不如咱铁中,这都是校长带领有方啊!”
虽然并不是铁中的,甚至就不是教初中的,宋师爹在这一刻却仿佛是铁中人似的。
宋韵白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我们的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啊?”
“你知不知道那孩子遭受了多少痛苦?”
“这个……”
“你知不知道那孩子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宋师爹呆呆的看着她,心说这关他什么事啊!他知道宋韵说的是万晚,他也挺可惜的,那么好的天赋,可得了那么一个病,真的是非常遗憾,可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没有遗憾呢?
“当然,能赢了比赛,那孩子也是非常高兴的吧。”宋韵转而又叹了口气,宋师爹一怔,连连点头,“那个,老婆子啊,我说一句你听了可能生气的话,但是事实,我搞了一辈子体育,虽然只是在小学里教体育的,可是真的见过不少好苗子,也真的输送过很多好苗子,这些人呢,现在还在做体育,并且做出成绩的……其实就那么几个,很多是做做就不做了,还有很多呢,是做做也只能做到那种程度了,那些没有坚持下来的咱们不说,坚持下来的……最多的也就是去当体育老师……真的,我觉得那孩子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起码他虽然不能踢球了,正常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这个呢,以我的眼光来看已经很完美了。”
宋韵看着他,宋师爹继续道:“起码等他将来和朋友一起钓鱼的时候,就能忆往昔了嘛。”
饶是宋韵心情沉重,此时也不由得笑了起来,而她这一笑,宋师爹也暗暗的松了口气:“老婆子,我知道你是心疼那些孩子,可再心疼,咱们也不是老天爷,也不可能把他们一生都安排的顺顺当当的,这样,已经是很好的了。”
“其实我也知道这个理,就是……走吧。”
“啊?”
“今天这个决赛,我怎么说,也是要出场的。”
宋师爹心下一苦——他的钓鱼啊!
不过却不敢反驳,只能装作欢天喜地的点着头,心中则不免想,好在也就只剩下决赛了,决赛完了再有什么事也到明年了……等等,铁中今年杀到了省赛里,所以,这是不是可以说,下面他们还要关注省赛?想到这里,饶是宋师爹做了一辈子的体育,此时也不免嫌弃了起来。
宋韵暗暗的瞥了他一眼,心中暗笑,则已经准备给他换个鱼竿了……嗯,起码换换线?
鱼竿都好贵的!
就在校长夫妻两人准备去参赛的时候,铁中的少年们已经在自己的更衣室里了,高晗站在战术板前:“我们今天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冠军,有没有信心?”
“有!”
“大声点。”
“有!”
“再大声点。”
“有——!”
这一次,所有人都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高晗满意的点了点头:“战术就是前两天定下的,没有改变。时令。”
时令怔了一下,开口:“到、到!”
“你如果觉得不舒服,立刻示意,我把你换下来。”
时令的脸一下涨得通红,但这话早先高晗就交代过,所以他此时能做的只有点头,只是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除非死,否则他是绝对不下场的!也许没有他,他们也能拿到冠军,但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一定要赢的越威风越好,这和二中没关系,虽然他们经常碰在一起,可并不像同二十三中那样,还有别的渊源。
当然,铁中对二中一向是鄙视的,可,四大种子队伍,就没有不对二中鄙视的,就像二中也鄙视除了十六中外的其他两个学校的体力……
这种鄙视谈不上什么仇恨,其实也没有必要下死力,但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是为了万晚!
时令觉得自己会永远记得万晚当时的样子——其他人,因为还在赛场上,没有办法下场,虽然很快,裁判就吹了比赛结束的哨声,但他还是第一个,看到了被担架抬下来的万晚。
他蜷缩在那里,脸上带着的,眉头紧紧的皱着,眉心之间满是痛苦,那痛苦是那么的强烈,有那么一瞬间,时令都有种自己的腿也很痛的感觉,可奇异的是,他的嘴角却带着笑,是真的笑,一种很欢畅的样子。
紧皱的眉头和嘴角的笑形成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甚至是有些诡异的,但他却能理解。
他拦下了那一球!
他拦了下来!
他一直等的就是这么一刻。
在最危机的关头,为自己的球队拦下那么一球,帮助自己的球队赢得胜利!
在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时令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皱在了一起,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他想大叫想大吼,想问,这都是为什么啊!
在他过去的人生中,其实有过很多次这样的询问。
为什么,为什么妈妈我不能和别的小孩子一样要玩具啊!
为什么我不能在你怀里撒娇啊!
为什么我睡觉不能拉着你的手啊!
为什么我不能拥抱你啊!
在到后来,为什么,我已经这么努力了,还是错的啊!为什么!我不是你想的吗?!
……
也许是已经习惯了,也许是因为时间实在是太久了,那些为什么已经淡去了,可是这一次,却是这么的浓烈——为什么,为什么万晚要有这种病啊!
他很快就被其他人挤到了一边,万晚也很快就被送去医院,但他的这种感觉,却从未淡去,反而越加浓烈,因为,他越来越觉得,这是自己的错。
如果他能再坚持一下,如果他没有中暑,如果他能再进一个球,那万晚,也许就不会去做那个动作!
那他也许,就不会又一次的被救护车拉走!
其实认真来说,他和万晚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毕竟一年级和二年级还是有区别的,虽然在同一个球队里,打上几场比赛,训练一段时间,也就融到一起了,但几乎是自从他进校队,万晚……就几乎没有再训练过……就是到后来他来做训练,也没有和他们一起。
但是在万晚躺在担架上的时候,他却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那就仿佛是他躺在那里……不,也不完全,毕竟,他是健康的……
但内疚,却是一定的。
虽然齐振云说和他无关,马进德也笑他就会多想,可是,他还是会忍不住的想,这种思想是他没有办法化解的,只有胜利!酣畅淋漓的胜利!
他这么想着,手已经握的紧紧的了,高晗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他知道时令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说再多也没有用,他只要留意时令的情况,及时把他换下来就好了。
“应该就是到下半场了。”他想,上一次的上半场时令跑成那样也过来了,这一次,应该是不会有上一次的程度的,从技术上来说,队里的所有人都能和二中的抗衡,现在唯一可虑的就是身体方面的对抗。这么想着,他又把目光投到了自己的球员上。
杨明明,不用说,和一般的高中生相比都不会差了;
铁新明,虽然看不出来,其实身体素质是相当好的;
范成稍稍有些弱,但是不至于太吃亏;
齐振云也不用太担心。
李致远,这孩子身体是显得有些单薄,但那只是看起来而已,几年的体校还是把他锻炼的很好的;
曹墨然这孩子……嗯,其实真的很像弱化版的杨明明,当然,他也是要比杨明明灵敏多了。
董金泽有点让人担心,但是这孩子聪明,而且,足够坚韧。
他看了一圈,二年级的基本都不用太担心,毕竟是多吃了一年的米,多经过了一年的锻炼,这种锻炼在某个整体里不显,可真的拿出来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就像现代的少年和过去的少年,同样的年龄,现代的少年普遍是要更壮士也更成熟的。
唯一可虑的,也是最可虑的就是时令。
这半年下来,时令已经变得强壮了一些,可只是和过去的自己相比,在足球队里,他还是单薄的那一个,甚至几乎可以说是最单薄的。
不过,其他人总能护着他的……
“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你们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好好踢就行了,冠军!”
“冠军——冠军!”
铁中的再次大叫了起来,他们很少这么叫,高晗不是一个很有激情的教练,他不仅很少像别的教练那样去鼓动人心,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冷冷的站在那里,冰冷的甚至显得有些冷漠的提出要求做出示范——这和普通人想的教练有些不太一样,但实际上,很多教练是这样的。
因为,教练是教练,而不是老师。
老师是传授知识的人,而教练,他更多传授的,其实是经验。
起码在国内,大多数教练都是由运动员转变而来的,就像是张浩这种体育老师,也是自己过去练体育,然后上了相关方面的学校,再然后毕业出来当老师。
运动员都是激情的吗?显然不是,那么为什么他们成了教练就一定要是激情的呢?
有像高晗这样的教练,也有像王老师那样的八中教练,还有像老杨那样的教练……
要是以激情来看,他们都不像教练,但实际上,他们这样的教练,却是大多数的。
而学生们呢,也适应了……特别是像时令这样,就没有接触过别的教练的,不适应也没什么办法……
但是今天,他激情了起来,而铁中的球员,更激情了!
冠军!
一定要是冠军!
不是冠军就对不起他们过去的那些努力,不是冠军就对不起他们胜了十六中,不是冠军……就对不起万晚!
冠军!
一定要是冠军!
此时,二中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当十六中输了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耳中的人现实怔住了。
怎么可能呢?
十六中啊!
职业的啊!
从各方面都能超出他们的啊!
二中的是不太看得上铁中这样的学校的——学习咱们是不说了,反正是比不过的,但体育——别管你是踢足球的也好,打乒乓球的也好,别管是什么吧,反正是体育,练体育的怎么能体力不好呢?
体力不好,那就是不行啊!
二中的球员们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鄙视一下其他学校,但他们鄙视不了十六中。
十六中的体力是真好……尼玛的比他们都好!
踢个足球要这么好的体力干什么!
有的时候,二中的学生简直就是愤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