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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在李致远大放厥词的时候,范成等人也在吃饭,不过并不是整个二年级的,而是小范围的。
范成、万晚、杨明明。
三人在吃火锅。
本来,范成是对于吃火锅是最有怨念的,每次万晚说要吃火锅,他都是拉长了音调抗议,不过这一次他却是顾不上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吃什么都一个样。
他们也要了个包间。
锅子滚着,麻辣的香味充斥了整个房间后然后沉淀了下来,盘子摆了一桌子,真正大吃特吃的却只有杨明明,万晚则只是不时的涮个叶子涮片肉,长长的筷子在锅里晃晃,再夹出来慢慢的送到嘴里,那架势不像吃火锅,倒像是在吃西餐,还要是在那种正儿八经西餐厅里的。
而范成则只是在那里喝冰水了,他一口气喝了两大杯,这才吐了口气:“齐振云那小子,真是太不给我面子了!”
万晚看了他一眼,范成挺了下胸:“我承认,没有找裁判抗议是我的失误,可总不是什么大失误,那又不是点球没要来,裁判那么判……绝对是不可能在执行回转了!我要真去抗议了话,还会耽误时间!咱们本来时间就不多了,我本来想的是,球给了八中,再抢过来,加上伤停,咱们还有一次机会,虽然只是机会,可要抓的好的话,也是能进球的,如果那球进了,谁都说不出不是来!”
他说的斩钉截铁,杨明明看了他一眼,继续吃自己的,万晚却是连看都没看他。
他一个人在那里杵了半天,终于有些气虚:“那个,你是怎么看的?”
万晚终于放下筷子了:“问我?”
范成翻了个白眼,点点头,万晚一笑:“还记得早先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
“关于你的未来。”
“未来?”范成抓抓头一时有些懵逼。
未来这个词绝对是绝大多数的人都想过的,而且基本上是贯穿了大家的一生——连三四岁的小孩都会说自己想当奥特曼或者怪兽……
不过到了范成这个年龄,对未来已经开始有了一点点的敬畏,不会再以为,只要自己长大了就一定能怎么怎么样,而他这个年龄,不免的对未来又有一定程度的迷茫。
“你早先不是问过我,你将来是不是能踢球吗?”
“这个啊……”范成有些悻悻的,“你不是说我没有天份吗?”
“嗯,我是说了,不过我也说了,你要真想也不是没可能。”
“你当时说的可没这么好听!”范成跳了起来,“你当时是怎么说的?如果我足够努力的话,也许能到一个九流的球队里当一个九流的替补!就算中国的足球就没有前三流的,那九流也有些太过份了吧!而且我还要是个替补!还得是九流的!”
“但是,能靠这个吃饭。”
范成一怔,万晚道:“能靠足球吃饭,不就很好了吗?”
“好个球,我去到外面给人家打工,也能吃饭!”
“但那是足球吗?”
“……反正都是吃饭嘛!”
“能让你踢足球吗?”万晚嘴角带了一丝讥讽。
“……那九流也有些太过了。”说到这里,范成终于有几分气虚了,他是知道万晚的情况的——如果是万晚,别说九流,就是十流、十一流,也是愿意的吧。
“不过现在,我要改变我这个说法。”
“什、什么。”范成怔怔的看着他,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你还是让你爸爸给你多出点钱上个好高中……或者上铁路学校也行,将来也好找个不错的工作。”
范成的脸一下胀红了,万晚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肉:“你觉得你没错,我也不能说你错,但你知道你和那几个有什么不一样吗?”
“什么?”范成脖子上的青筋都跳了出来。
“他们,都是狼崽子。”
范成一怔,万晚继续道:“在足球场上,他们会尽自己所能的争取,但你不行。”
“我也不是羊!”
“嗯,你是牛。”
“我怎么是牛了?足球就必须不讲手段吗?足球就不能好好踢吗?足球就必须没品吗?”
“可以,但我并不觉得,他们就真的没品了,说实在话,那个坠球,你就服气吗?”
……
“而且,你所谓的精神、品格,这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你能赢的基础上!”万晚看着他,“所有的竞技运动,最本质的核心,就是胜利!中国足球臭,中国足球没有精神,中国足球扶不起来……关键的原因,就是中国足球总是在输,一输再输!输完还输!如果他们赢了,你会在意他们别的方面吗?”
“可是,就算是在职业足球里,那种做法……”
“如果是世界杯上呢?”
……
“你以为,‘上帝之手’是怎么来的?”
范成一下没了脾气,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事实上马拉多纳使出那个手球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但,但凡是喜欢足球的,就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在1986年的世界杯的四分之一决赛上,阿根廷就是凭借着那个球率先打开了局面,最后以2:1战胜了英国,进军了决赛,再之后,还带来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双方的口水战是不说了,就是在足球场上,也有无数人来复制这一手。
“但那是不对的!克洛泽就在12年自己承认了自己无意间用了手球!”
万晚笑了,他慢悠悠的吃着菜:“谁和你讨论手球了。”
范成瞪着眼,心说不是你先说的上帝之手吗?不是你先说的吗?不是你先说的吗?!
“我只是对你说,只要规则允许,那是一群为了胜利什么都能做什么都敢做的家伙,而你,不是。”
“不是就不能踢球吗?那时令呢,你别告诉我他也是个狼崽子!”
他这么说着,心中则在想,万晚要是再同他这么说,他就把这个杯子吞下去!
“他啊,我还不能肯定,但是,你有他那天份吗?”
……
暴击!
如果说万晚早先的话还让他不服气的话,那这一句,简直是老太太都要扶起了!
他呆坐了一会儿,喝了杯冰水,彻底降下了火气,只是还有些纠结:“那你说,老高为什么不让他首发?”
“老高不仅这一次不会让他首发,下面的两场也都不会,不仅不会首发,也不会让他上场。”
“啊?”
“你以为,老高真是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啊?”
“他姓高,又不姓傻,更何况……”
范成眼巴巴的看着他,万晚却不说了,只是涮了片肉继续吃了起来。
范成发现比起经常犯懒的万晚,他更讨厌这个说话说到一半的万晚!
而在这个时候,时令则眼巴巴的看着账单。
他们六个人,一共吃了四十串羊肉串,十个馍片,三十个各种青菜,此外就是一大份炒米。
多吗?
只是羊肉串就不少,但他们早先去吃火锅,涮肉都能要到二十份的……
嗯,这绝对是大家克制的结果了。
可就是这样,时令也发现钱包里的钱好像不是太够……
他看着账单,又看着账单,继续看着账单……
齐振云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暗暗好笑,也不说话,等众人都吃完之后,他开口:“咱们走吧。”
众人都站了起来,时令也站了起来:“那个、那个……”
“你还没吃饱?”
“不不……”
“那走吧,有什么一会儿再说。”
“不、不是班长,那、那个……我钱不够!”时令一咬牙,终于说了出来。
齐振云偏了下头:“什么钱?”
“饭、饭钱啊……”时令低着头用脚来回搓着地,这个动作他现在已经很少做了,但这个时候再次做了出来,他看着自己的鞋子,只觉得耳朵都烧了起来,他并不后悔说请客,但实在后悔没有多拿点钱,或者早先找齐振云说——刚才,他其实是有很多机会的,但他一直不好意思,一直想着也许就够了呢?明明看到点的东西就有感觉了,可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么想着,他又不免有些畏缩。
“什么饭钱?”
时令抬起头,迷茫的看着他,齐振云一笑:“走吧,还能真让你请客?”
“啊?”
“刚才已经给过了。”
“……啊?!”
齐振云不再说什么,拉着他就向外走去,出了门,时令反应了过来:“那、那不行,说了我请的,我、我……”
“逗你呢。”
时令只是摇头,同时还把自己的包拿了出来:“我刚才看了,咱们吃了二百一十八块钱的东西,我、我带了一百五,先、先给你。”
他说着就从小熊袋子里往外掏钱,齐振云只是拒绝,时令却执拗的要出,两相争执间,就把里面的东西都弄了出来……
这个袋子不大,东西也不多,除了钱之外,就是一个小本子。
时令一声尖叫,就去捡本子,齐振云抬了下眼,就去帮他捡钱——倒也好捡,一张一百的一张五十的,就在他准备把这些还给时令的时候,那边李致远道:“还有一个。”
齐振云往那边一看,果然就看到了一张纸,也不像是钱,但应该是时令的袋子里掉出来的,他没有多想就捡了起来,而那边时令却连忙冲了过来,抢了过去,抢了之后他才觉得这个动作有些不妥,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那边李致远道:“你这么紧张,那是情书吗?”
“才不是!”
“不是?”
“当、当然不是啦!”
李致远狐疑的看着他,时令的脸更红了,李致远哈哈大笑,正准备说什么,那边曹墨然就道:“我们先走了。”
齐振云点点头。
曹墨然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有的话,已经不需要说了。
他们三个走了,李豪也连忙告辞——早先吃饭的时候还不显,这一静下来,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时令也觉得不自在,他把自己的东西放好,把钱塞到齐振云手里,这一次齐振云没有拒绝,只是叹了口气:“这一次,真是不用你请的。”
“我说了请的。”
齐振云张张嘴,觉得和他说不通,只有摇摇头,时令则道:“我是不太懂了,但是我觉得我要说这一句话。”
“……为什么?”
“这样才能表明我们是一国的啊!”
齐振云一震,时令抓抓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我总要和你保持一致啊。”
“……你不觉得这个做法没品?”
“啊?”时令呆呆的愣了一会儿,看了齐振云两眼,最后忍不住道,“也不是、不是十分、十分没品吧?”
齐振云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道:“你不觉得没品?”
“本来就是裁判判的不公平啊,那个球也可以判给咱们的!要是球本来就在八中那边,那没的说,就是他们的!可明明是谁都不能肯定的,凭什么就一定要给他们啊!真要说起来还是裁判的问题呢!”他说着,还挥了挥手。
齐振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时令又心虚了:“我、我说的不对吗?”
“唔……很对。”
“那、那你笑什么?”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啊?为什么?”
齐振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就在他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道:“你喜欢齐进?”
“啊?什、什么……”他嘴上这么说的,脸却再次红了。
“齐进,我看到刚才的照片了。”
时令一脸震惊,嘴唇哆嗦,却说不出话,齐振云皱了下眉:“该不会,你和他什么仇怨,所以才时刻带着他的照片吧?”
“才不是呢,他、他是我偶像!”
“咦?
“他就是我偶像!”他挺着背,以一种豁出去的语气道,“是的,我就是把他当偶像了,虽然!虽然他在世界杯上一颗球都没有进过!但那不是他的错!虽然这两年他的状态不好了,但那也不是他的错!虽然他已经要踢不上主力了,但、但他还是我的偶像!是我永远的偶像!”
他站在那里大声的说着,眼睛盯着齐振云,仿佛他要说齐进一句坏话,就能拼上去,齐振云看着他,慢慢的笑了。
“你、你又想什么!”
“真巧。”
“啊?”
“他也是我偶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