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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
…………
齐振云看着时令,时令也看着齐振云……
齐振云的面前摆着一杯水,已经凉了;
时令的手中拿着半块披萨,也已经凉了;
两个人的目光再空气中纠缠、缠斗、斗争……
嗯,时令很快败下了阵,他低下头,继续啃自己的披萨,不过齐振云赢了也没有太高兴——他非常清楚时令这个样子代表着什么!
尼玛就是不说了!
管你再说什么我就是不说了!
“秘密?总不会是叶小天吧?”他不死心的继续道。
时令咬着披萨摇头。
“切!”
“班、班长对不起……”
齐振云翻了个白眼。
“那个、那个、那个人交代不能说的,所以……”
齐振云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你这像什么吗?”
“什么?”
“少年巧遇老爷爷,得传百年功力。”
“啊?”
齐振云看着他:“你不是天天看网络小说了,怎么不知道这个?”
“我没看到这个啊。”
“没看到?”
“没有啊。”
“你到底看了什么网络小说。”
“就那些啊。”
“哪些?”
“就我刚才说的那些啊。”
“……就你刚才说的那几本?”
“班长,那可不是几本,是几套,一套都好多本呢,只是三少的一套,我就看了一学期,番茄的那一套,我看了一年多,还有Z大的……”
齐振云看向玻璃门外的天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网络小说的读者要都是这号的,网络小说的作者都要饿死!还有,虽然三少他们写一套就有好多本,可人家也是都写了好几套吧,你竟然只看了一套……咦,等等!
“你在哪里看的?”他连忙问道
“哪里?”
“对,我的意思是,你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手段看的。”
时令怔了怔,眨了眨眼,本来想说什么,但在齐振云的目光下又吞了回去,继续想了想:“班长,你的意思……是不是问我看的是不是电脑。”
“差不多吧,你不是没有手机吗?”
“是没有啊,可看书,也不是非要用手机啊。”
“那你用什么?KINDLE?”
“啊?”
齐振云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也不去同他解释什么叫KINDLE,只是道:“那你是用什么看的。”
“书啊……”
“我知道是书,我是问……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你看的就是书?纸质的书?”
“是啊。”
“买的?”
“怎么、怎么可能啊,班长,那么贵,我们、我们家又不是很有钱,租的啦。”
“租?”
“是啊,我们学校门口……嗯,是我过去的小学门口有个租书店,就是从那里租的啊。”
“租书店?你说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年嘛。”
“这两年?这两年还有租书店?”
“为什么没有?现在也还有啊。”
齐振云看着他,时令也看过去,这一次,他没有相让……
“我和他是生活在同一个时代里吗?”这是齐振云的想法。
“我和他是生活在同一个时代里吗?”这是时令的想法。
……
两个人,第一次在踢球之外的事情达到了思想一致!
随后,两人一起转过了头,齐振云喝了口水,时令咬下最后一口披萨,不过齐振云很快就感觉到不对了——他的水凉了!
喝凉水,对于他们这样的少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所以水入口的时候,齐振云还没有想什么,但一喝下去,他就反应过来了——他现在,可不能再发烧什么的!所以他连忙跳了起来。
时令一口披萨没吃完,就看到他这个样,连忙道:“班长?”
“没事。”他说着,把水倒了,又去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时令道:“我可以帮你倒的。”
“只是倒杯水。”
“班长要多休息。”
……
齐振云很有些无语,端着自己的水杯想着如何开口,时令突然道:“那班长,又是怎么踢上足球的?”
“我?”
“是啊,班长你过去上的学校有足球队吗?”
“倒是有的。”
“那你是在学校学的吗?”
“那也不是。”
“那、那……”
“我是,跟家人学的。”
“咦?”
“我有个家人……踢球踢的很好,我过去,很喜欢看他踢球,在最初的时候,他也教我。”
“那然后呢?”
“然后……”齐振云眯起了眼,过去的那些日子……那些像阳光似的日子好像,就像是上辈子,他知道,他这样的感叹如果让别人看了一定是要笑的,他才多大?这一辈子才不过刚刚开始,还提什么上一辈子?但是,他是真的有这种感觉。
那些日子好像没有阴天,每天都是高兴的欢乐的,他的爸爸用肩膀驮着他在草地上奔跑,甚至带着他的时候还能颠球——“儿子,你看,爸爸这个球踢的好不好?”
“好好好!”他大笑着,拍着手掌,他的妈妈在旁边微笑着,虽然并不会加入他们,但那个时候,他的妈妈也是笑的。
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
并不是很突兀的变化。
不是那种今天还充满阳光,第二天就是阴雨的改变,但,阴郁的确是一天天在增加,直到他的母亲明令反对:“你就不能不踢球!”
……
“不要踢了不要踢了不要踢了!”
“……那我,做什么呢?”他父亲的声音并没有太多的愤怒,只是茫然。
“太多了!你可以去学画画,去学电脑,去学英语……亲爱的,学英语吧,我们一起移民!或者我们先移民?对,我们移民吧!”
“……太晚了。”
“怎么会晚呢?有什么晚的?”
“移民出去的话,不会有球队要我的。”
“球队!球队!足球!足球!没有足球你会死吗!”
“会!”
干脆利落的回答,仿佛象征着谈话的彻底失败,然后就是无休止的冷战——也不是完全不说话,但再也没有那种和谐。他们在渐渐的隔离着对方,偶尔相见也是互相讽刺:“看来,你喜欢被人骂。”
“我只喜欢被中国人骂。”
……
那个时候,他只能站在角落里,茫然的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他试图过去挽回,可他什么都做不到。
“你的爸爸个傻子,他对社会根本没有任何清醒的认识,还沉迷于过去!但他的那些崇拜者早就抛弃他了!现在还有多少人来看他踢球?还有多少人记得他的名字?他又能为所谓的中国足球做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以为自己很能干,可他帮中国队进过一个球吗?没有!就这他的梦还不醒,还以为自己很行!他太傻了太傻了!”
……
“你的妈妈已经变了,她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是这个样子,现在我依然是这个样子,我没变,变的是她。她说抛弃我的那些崇拜者里面,就有她一个……”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爸爸是带着笑的,他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仿佛什么最可怕最恐怖的事情降临了似的,以至于他少有的,哭了……
“不要哭,儿子,没有关系的,你放心,我和你妈妈是不会离婚的。”
“爸爸……”他是在害怕父母的离婚吗?好像不是。可他的确再害怕着什么……
他到现在,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我不会主动提,至于你妈妈,应该是怕丢脸吧,她那么傲气的一个人……”
他的爸爸再次笑了,这一次,带了几分促狭,事后他想起,只觉得可悲……
但在一件事上,他们夫妻俩却达到了统一,那就是关于他踢球。
“不行!绝对不行!儿子,足球已经是没有未来了!你选择足球就是选择一条没有未来的道路,要想把这条路走好,你要牺牲很多东西!我和你爸爸为什么过不下去?是足球吗?最根本的原因是我们俩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当刨除掉足球的光环之后,他就什么都没有了!这就是体育对人的伤害!练习!练习!不断的练习!投入一切的练习!然后呢?能登顶的有几个?而到不了顶峰的人你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吗?我们学校,每年都要接收这样的人!他们从四五岁就开始练习,十几年的时间只会自己的专业,然后呢,文化水平不如小学生,只有靠着政策来大学里镀金,可他们来上学也就是弄个文凭,说到底还是在弄自己的专业,可这样的人到了社会上会怎么样?当然,只从结果上来看好像还是不错,毕竟他们都打到省这一阶层的了,可如果他们用这个时间精力来学习,那会是什么结果?儿子,如果你出生在普通家庭,在这方面有天分的话不如试试,因为这也算是一条路,可是你不是!你生长在一个非常好的家庭里,不管你父亲多么愚蠢自私,可有一点他还是可以的,那就是他挣到了足够的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可以得到这世界上大多数你需要的资源!你可以去出国,你可以去上世界一流的大学,你可以和真正的精英们交往!WHYNOT?但是你一旦去踢球了,你就毁了!这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了,除非你移民!而且要从现在就移民,否则你会被骂死的!”
“……你妈妈,说的对。”
这几乎是他记忆里,唯一的一次,他父亲赞同他的母亲,却是,一起反对他!
从那以后,他的父亲再也不指导他踢球,甚至不带他去练习基地。
“……他太忙了?”他回过神,开口。
“哦,那、那班长你都是自己练习的?”
“学校有足球队,也跟着练练。”对于学校的足球队,他的父母都是不在意的,他自己在练习了一段时间后,也很是失望,队友不行也就罢了,就连教练……其实也不是很行,“你呢?就完全是自己练了?”
“差不多吧,还有那个人也会指导我,偶尔的,也会和我练习一下……不过也有一段日子没有见他了……他也,很忙。”
齐振云回过头,时令抓了抓头:“那、那班长,你喝粥吗?”
“……你是不是要走了?”
“啊?也、也不是……就是,我、我不知道怎么回……”
“我送你。”
“不用不用……”
“我叫滴滴送去。”
时令本来正摆着两个手拒绝,听到这话僵在了那儿,齐振云噗的一声笑了:“当然,你要是想的话,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坐滴滴,然后再自己回来。”
“不用不用,这个真不用了。”
齐振云噗的一声笑了,时令也有些讪讪的笑了……
齐振云想了想道:“你要看比赛吗?”
“咦?”
“我这里有很多欧洲比赛的录像,是电视台没有转播网上一般也不见得能找到的,你要看吗?”
时令用力的点头,齐振云将他带到了楼上。
他有专门的客厅,里面各种东西都是配套的,齐振云把投影仪调好,又去楼下搬了一堆的零食,时令非常不好意思,他却大手一挥:“你不吃就要扔了。”
“啊?”
“这些零食大多是我妈妈从国外带回来的,但她自己其实吃不了多少,而我爸爸,基本不吃这些东西,我自己随便能吃多少?所以很多就剩了,然后,就丢了。你要是方便的话,一会儿可以带些回去。”
“不、不不用了。”
“那就吃吧,不用客气,其实老外的东西大多不怎么符合咱们的口味,不过巧克力不错,喏,你试试。还有这种薯片也不错,你也试试,我看看哈,干果倒是好的,你也试试吧……”
很快,时令怀里就抱了一堆:“我吃不下了班长,真不行!”
“慢慢吃,不用急。好了,我们看比赛吧!”
他说着,打开了屏幕,自己兴奋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时令看了他一眼,也往后靠了靠,然后,抱着零食吃了起来。
两人,都有一种莫名的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