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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了柳林,又远离了许州,人也逐渐的汇聚起来。
拂羽手底下的人,还有血气浓厚的柯醉玥,之后是施计把东夷小胖皇帝引到许州的荣遗。
全部汇聚了,倒是也逐渐的放下了心来,按照原计划,中间没有出现差池。
有人牺牲那是必然的,只是,可能也叫不上名字来,可脸一定会记着的。
在临离开大梁的前一天,于东夷边关的一个小村落停了下来。
说是小村落,其实一共才五户人家,年迈居多,最年轻的也过了中年了。
只要有钱,一切也就不成问题了,这一行队伍将近五六十人,分别停在了两户人家。这两户人家距离另外三家较远些,靠着山,这房子还有后门。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油灯,几乎没什么用,但凡距离两米开外,逐渐黑乎乎。
要想活动,还是得围着它转,否则再远些就是睁眼瞎。
阮泱泱好好的把自己洗漱了一番,这一头的长发,在这些奔波之中,她真是连脸都没洗过,她都闻得到自己身上散发出那种奇异的味儿来。
前几日都是在山野间夜宿,好不容易在一个正常的人家停留下来,可算是能解决一下了。
发丝还在滴水呢,走回房间,挪到床边坐下,盯了那昏暗的油灯一会儿,也不由的长叹口气。
这样的光,她盯着看都会觉得眼睛发酸,这眼睛啊,好像真的出了点儿问题。
抬手,用手指扒拉自己的眼皮,想通过外部的刺激,看看眼珠子会有啥感觉,会不会更疼了。
“阮小姐,是不是眼睛又不舒服了?”柯醉玥从外走进来,她也简单的洗漱了下,但绝不像阮泱泱洗的那么细致。相比较起来,柯醉玥更似男儿般利落。
“还好,这几天一直都这样。”放下手,阮泱泱看着走到近前的柯醉玥,许是这次真的有不少人死在她手里,她身上那股子杀气非常的浓,直至此刻还仍旧感受得到。
柯醉玥略仔细的看了看她的眼睛,“我不是大夫,也看不出什么,只是觉得阮小姐的眼睛和以前没什么区别。”还是一样的黑白分明,即便这屋子里的光线特别暗,可她眼睛里仍旧像藏了小星星。
“也可能是我心理作用吧。今日好不容易不用露宿荒野了,柯姑娘和我同住吧,今夜值守就叫他们去做吧。”她说,又不由笑,这小床虽是不大,可她们两个姑娘还是睡得下的。
柯醉玥一诧,随后轻轻摇头,“明日出关回大卫,出关之前是最危险的,我们这么多人太扎眼了,须得分开。我带着一部分人,后半夜便出发。”
关于如何撤出东夷,他们自然是早有计划,这事儿一路上阮泱泱也从未问过。
“那你们一定要小心,虽说墨府那边可能已经自顾不暇了,不过,还是不能大意了。”阮泱泱轻叹口气,只有回了大卫,才能彻底安下心来。
“放心吧。阮小姐也无需有太大的压力,这么多年来,其实包括将军在内,我们多次的潜入东夷来,算得上轻车熟路了。”柯醉玥安慰,她看得出阮泱泱一直有些忧心忡忡。不过也难怪,这一路奔波,跟逃亡也差不多,她哪里经历过。
不过,柯醉玥还真想错了,让阮泱泱忧心忡忡的可不是这事儿。
和阮泱泱说了一会儿话,柯醉玥便离开了。
又独坐在床边,长发已经半干了,撩到一侧肩头,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着。心思完全不在上头,抓头发那动作就显得有些粗狂起来,好似要把头发都给扯下来似得。
挺拔的身影走进来,邺无渊也洗漱了一番,夜深了,这才进来。
门口的位置光线有些昏暗,以至于让他的身影看起来也有些涩然。不过,那也似乎是因为光线产生的错觉,待得他走近了些,看到的就仍还是那个无坚不摧的少年将军,冷锋决凛。
阮泱泱的眼睛缓缓的转过去,倒也并非她刻意,只是动作由心发吧,那转过去时的模样看起来就有些心虚。
不过,在对上他眼睛之后,她深吸口气,肩背挺了起来,就坦然多了。
“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邺无渊在她跟前停下,垂眸看着她,下一刻,他抬手轻轻地在她的头上摸了摸。
他真的像在摸小动物,顺毛摸,轻柔的咧。
阮泱泱眼睫动了动,之后垂下眼睛,面上平静,心里头真是在打仗啊。心里头的仗绝对可称天神与地魔在交战,天翻地覆,日月颠倒,山河崩裂。
这种词其实都不够,现在但凡在她面前挖一口井,她就会想也不想的咕咚一声跳下去。
她这时候忽然觉着,之前大脑总是格式化也挺好的,格式化之后,之前的事儿就都不记得了。
这便是最让她吐血的地方,她彻底醒了,记起了自己是谁,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她都想起来了。
可……被迷魇之后的事情,她也还记得呀!
她可没忘了自个儿认定了邺无渊是她前男友,觉着他们俩有实质性关系;也没忘了又一次格式化之后非觉着他们俩是未婚夫妻,非要他娶她;更没忘后来自己死皮赖脸的要给他生孩子,生怕忘了还写在手臂上了,到现在还在呢。她今晚洗漱,可亲眼又瞧了一遍,那时候她特想去撞墙。
估摸着,一下子撞得血刺呼啦的,她可能也就会把那些让她想死的事儿都给忘了。
她真的……把两辈子的脸都丢的干干净净,她从没做过那么那么让她连吐槽都不知从何谈起的事儿,她的脸啊!
还有那马上就逼近的婚期,距离当下还有二十天左右。
在离开盛都之前,将军府就在准备,项蠡还下了圣旨,整个盛都都知道了。
结婚、结婚、结婚?
想到这两个字眼儿,她好想把自己掐死。
她这回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箭在弦上了,这若松手了,可咋办啊!
一想到老夫人,她临终时拉着她的手,说的那些话,她这三叉神经就疼起来了。
可……正是因为她记着之前糊里糊涂时的那些事儿,她那时对邺无渊的那些连掩饰都不想掩饰的情意她也还记着呢。
那种东西,还真不是她想抛出去就抛出去的。所以,她脑子里真的在打架,原本的她,和糊涂时的她。
此时此刻,面对邺无渊,尤其是他还和那时候一样。那眼神儿,那语气,还有这时不时上来的手,她就不由回想起他们俩的那些亲密接触。
个天啊!她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现在给她一根绳子,她肯定就会把脖子套上去。
她现在都有一种想祈求的冲动,祈求把那些过分亲密的细节给删除。实在无法删除,模糊掉也行啊,连他的唇和他的舌头……真是,大概这世上从来没有过一种死法,羞愧而死。
“睡吧。”她低着头,不说话,眉头也不时一皱一皱的。光线虽然暗,可她白呀,在邺无渊眼里,她白的都刺眼的。
“嗯。那,你呢?”微微歪头,巧妙的躲过他一直抚摸她头的手。
“我守着你。”他如是道。而且,只是守着而已,他很坦然的。
“我又不会飞了,不用你守着我。”那时他每晚都守着她,她还记着呢。可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她在床上睡觉,他在旁边坐着,她睡得着吗?
“是么?你若想走,把你捆上了也是无用功。”邺无渊微微扬眉,随后便转身在另一侧坐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话?我现在会想走么,我又不是脑子有病。”他说的是什么她当然明白了,那时识破了魏小墨特有的联络方式,之后决定离开,就真的成功离开的事儿。
她这忽然间的嗓门大了起来,邺无渊也不由哽了下,“你没病,是我失言。”
这回反而轮到阮泱泱说不出话来了,瞧他那样儿,好像还挺憋屈似得,她可不什么话都憋回去了。
她真是……作孽啊!
无话可说,她长叹口气,最后把腿收上去。还能咋地,就这么睡吧,听他任他了。
躺下,眼睛余光也看到了邺无渊靠坐在床柱那儿,他以前也是这么守着的。
唉,没办法,她现在也一团乱了,一团乱麻,找不出个线头来。
这一晚,睡得不是太平静,她半睡半醒,因为知道邺无渊就坐在床边,哪能睡得安稳啊。
鬼知道怎么回事儿,她每次睁开眼睛都能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中,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脸。
之后,就是他的嘴唇。
她觉着自己这脑子,可能真留下什么后遗症了,而且还不轻。
这若是有什么能割脑的手术,她非得去做不可。
她觉着,凭借邺无渊的聪明劲儿,必然是看出来她已经清醒了。
只是,这几天下来,他一个字儿都没问,甚至都没表现出来。
不止是他,包括拂羽,柯醉玥还有荣遗等人,那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哪个眼睛不好使?
可是,他们就是只字不提,连关心她身体时,也只问眼睛,从不问脑子。
这是啥?这就是所谓的看破不说破!
一个一个的,贼的呀!
还有那项蠡,那时候她问邺无渊娶不娶她,他说娶,项蠡那头圣旨就下来了。
全员皆贼,她那时脑子糊涂着,哪里对付的了他们。
现在想想,自己可不就是在脑子糊涂的时候,自己挖坑自己跳,后头还跟着一大帮填土的坏蛋们。
唉!
翌日,天色照常亮了,昨晚后半夜,已经出发了几路人马了。
这个时辰,只剩下他们这最后一队了,她和邺无渊,还有拂羽,以及两个亲卫。
他们全换成了一身黑色劲装,准备的齐全,唯独阮泱泱一身水绿色的裙子,和深山里茂密的枝叶撞了色。
撞色也好,免得太突兀了,容易被人看出来。
走出那农家小院儿,和那对老夫妻告辞,阮泱泱转头看向近在眼前茂密的山林,有鸟儿在枝叶间飞,扑棱棱的,每次都能把她吓得眼皮一抖。
说实话,那时候脑子糊涂忘事儿了,看到这长翅膀的东西她并不是太害怕,不喜欢是真的。是因为忘事儿了,也把小时候被攻击飞扑自己的事儿也忘了。可现在,想起来了,那心理阴影就又重来了。
“别怕,这山里的小动物大部分都怕人,见到了咱们,它们会先被惊走的。”邺无渊抓住了她的手,之后的路,可就得他带着她了。当然了,也必然得他一直带着她。
深吸口气,阮泱泱又抬头看了看邺无渊,她这大侄儿啊……
再无二话,出发。
出关,必然是不能走正常途经,东夷的关口现在不好走。
在深山之中穿梭,有时还得专门挑拣艰险的路径。
阮泱泱是真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神魂颠倒,颠倒的厉害,比那时魏小墨带着她的那条路可颠倒多了。
不过,柯醉玥说的没错,他们往时必然是经常往返,轻车熟路的劲儿。而且,和后半夜那几队人走的还不是同一条路线,他们有数条撤退路径。
终于啊,算是离开了东夷的地界,进了这两国之间的‘灰色地带’,这地儿都比东夷地界让人有安全感。
而也就是在这片儿,钟非带人在此接应。
全员汇合,阮泱泱终是能脚落地,心也落地了。
不说别的,就是见着了钟非以及他手底下的人,算不得千军万马吧,可也让人心里头有了十足的安全感。
这接到了人,钟非也是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跃到了马背上,他与拂羽说笑。
边说着,又看了看邺无渊,以及坐在他身前的阮泱泱,忽然想起他们这主子即将迎来人生大事,便询问拂羽可准备贺礼了。
马儿在飞奔,这俩人说话又超级大声,距离他们不远的阮泱泱自然是听得到。
原本安心了不少吧,听了那俩人的话,她这心又提起来了。
东夷是个坑,大卫也一样是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