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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颜雪怀的手指就要戳到他鼻子上了,颜昭石再也忍不住,怒道:“混帐,我是你爹,我会卖了你吗?”
颜雪怀嗤之以鼻:“没有国公爷救我,没有我娘养着我,我早就死了好几回了,你可不是没有机会卖我吗?”
颜昭石被问的哑口无言,这死丫头不但牙尖嘴利,而且还搬出了定国公,颜昭石能考上举人,当然不是傻子,他若是敢说不是,那就是否认了定国公的恩德,这么多人看着听着,又有五城司的人虎视耽耽,颜昭石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下了。
颜昭石不敢说话,孙氏和曾氏就更不敢说了。
曾氏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她为什么要跟着来凑数,她在家里摇着扇子看热闹不好吗?
孙氏也后悔了,虽说颜昭石做了举人后,就从村子里搬出来,搬到距离旧京五十余里的县城里,可是老三颜昭林好吃懒做,耕不了田,种不了地,郭老太太心疼家里的田地,让老大颜昭山和孙氏留在乡下种田,只让颜景修和颜雪娇跟着住到县城,直到三年前,颜昭山和孙氏费了不少心思,才让郭老太太同意把乡下的十亩水田租给别人耕种,这才能住到李绮娘陪嫁的大宅子里。李绮娘在旧京城里有食肆,京城和县城两头跑,家里的事自是管得不多,孙氏跟在郭老太太身边,终于扬眉吐气。
可惜好日子过了没多久,便又逃难来了新京。
孙氏活了三十多岁,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来家里吃过酒的县衙主簿,听说只有九品,这会儿看到五城司的人压根没把颜昭石的举人身份看在眼里,孙氏吓了一跳,心里暗骂李绮娘是狐狸精,竟然搭上了当官的,又想起儿子颜景修曾经说过,京城不比县城,在这里掉块招牌都能砸到几个三四品的大官,孙氏便更加不敢说话了,低着头,眼珠子偷偷瞟向这边。
五城司的全称是五城兵马司,其实是中、东、西、南、北五个兵马指挥司衙门的总称,会昌街一带是中城兵马司的辖区,负责这一片的是副指挥程晋。
今天这些五城司的人,领头的就是程晋。
程晋是宁安伯的亲弟弟,年少时也是旧京城里纨绔堆里的一员。
纨绔们平日里最看不起的是什么人?
不是啃老的,而是吃软饭的。
啃老啃的是自家祖宗留下的家业,没啥丢人的。可是吃软饭的却不一样了,尤其还是像颜昭石这种吃绝户的。
想吃软饭你就去入赘,大大方方地吃,没人拦着你,可你吃绝户又算什么?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再说,李食记请五城司的人吃的包子,从来没有收过钱!
什么叫先入为主,这就是先入为主!
何况,颜雪怀还抬出了定国公。
程晋看颜昭石的目光越来越鄙夷。
他问李绮娘:“你们要告状?”
李绮娘郑重点头:“我要告状。”
颜昭石能被女儿噎得哑口无言,可是面对李绮娘,他却没有丝毫顾忌。
“不知廉耻的毒妇,妻告夫是不敬,你敢告我,衙门先治你不敬之罪!”
李绮娘和颜雪怀皆是一怔,还有这事?
李绮娘咬咬牙:“衙门要给我治罪那我就受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要告状。”
“好!”有人大声叫好,颜雪怀看过去,叫好的那人原来是董万千。
看到颜雪怀看过来,董万千冲她挥挥拳头,做了个要打人的动作。
颜雪怀有些纳闷,难道她暴露了?否则这位土匪姑娘怎么就恨上她了?
没错,颜雪怀并没有忘记她是怎么把这家铺子抢过来的。
不过,这对姐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自从欧阳惠的儿子被绑票后,颜雪怀就没有见过他们了。
现在这个时候,颜雪怀也没有时间细想,她听到李绮娘对吕英儿说道:“英儿,你去把街口代写状子的那位先生请过来吧。”
吕英儿正要走,就听到人群里有人说道:“不用去请,我在这儿呢。”
众人看过去,只见一个花白胡子穿着粗布长衫的老者从人群里挤进来,颜雪怀认识他,这位是刘先生,也是逃难来的,据说是位老童生,在街口支了个代写书信的摊子,除了代写书信,也替人写状子,不过好像找他写信的人更多。
李绮娘冲着刘先生行了一礼,先拿出一小块碎银来,道:“还请刘先生帮我写份状子。”
刘先生看了一眼颜昭石,道:“刚才我全都看到听到了,老板娘不用客气,等我把状子写完,你再给钱吧。”
吕英儿连忙进屋取了笔墨纸砚出来,放在平时卖包子用的那张桌子上,刘先生看了看,道:“这纸不行,我得去摊子上取纸。”
张五嫂连忙说道:“我家铺子里有纸,我儿子练字用的。”
说完便跑回去拿纸,张五嫂的铺子就在隔壁,很快便取了纸过来,刘先生看了点点头,这纸就行了。
他把纸铺在桌子上,正要开始写,颜雪怀走了过去:“先生且慢。”
众人全都看向颜雪怀,有人在心里叹息,血浓于水,当闺女的终究还是不想让自己的娘去告亲爹的。
有妇人忍不住说道:“姑娘,你娘多疼你啊,你可要一碗水端平啊。”
颜雪怀冲那妇人感激一笑:“婶子放心,我端得平。”
说完,她转身问刘先生:“先生既能代写状子,想来一定通晓律法吧。”
刘先生点头:“略知一二。”
“妻子状告丈夫会判什么样的刑罚?”颜雪怀问道。
刘先生道:“依大魏律,诸告期亲尊长、外祖父母、夫、夫之祖父母,虽得实,徒二年;其告事重者,减所告罪一等;即诬告重者,加所诬罪三等。”
颜雪怀明白了,妻子状告丈夫,无论丈夫是否真的有罪,做妻子的最少也要被判两年徒刑。
她笑了笑,对刘先生说道:“那请刘先生写两份状子吧。”
“两份状子?”刘先生不解。
“对啊,既然妻子状告丈夫要被判刑,那么第一份状子,就请衙门先判我爹娘和离吧。”
和离?
对于大魏朝的百姓而言,“和离”这个词他们是听说过的,据说公主郡主们,和丈夫过不下去了,就会和离换一个,但那都是公主郡主们的事,他们周围可没有见过哪家的媳妇要和离的。
衙门里允许吗?
见刘先生迟疑,颜雪怀问道:“大魏的律法里,没有和离吗?”
刘先生怔了怔,说道:“夫妻不睦,是可以和离的,但须有族长里正签字同意后,交衙门报备,和离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可是虽有律法,但......”
但是和离的太少了。
哪家的女人不是能忍就忍,人活一世,怎么不是一辈子,能凑合着过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