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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酒店的窗外夜空甚是安宁。
徐白趴在他胸前,气息仍余着方才的不稳地说:“我现在觉得很幸福。”
骨健筋强的男人伸手将捂在胸前的脑袋向前一推,凝着她说:“这话听上去真色|情。”
徐白一下反应过来,笑着直抽气道:“你想歪了。不是那个字。”
“日。”陆鲲一时有些尴尬,大手啪一下,把徐白的脑袋重新按到自己胸口,让她躺在他凸起的肌肉上。
过了一小会儿,陆鲲不死心地问:“可我刚才很棒,对吗?”
徐白的脸颊发烫,把眼睛一闭,背过身道:“别问我,我已经睡着了。”
陆鲲坐起身,将被子盖到小腹上:“至少比前几次表现得都要好,嗯?”
徐白简直没耳听,捂了下耳朵后缴械投降地夸了他好几句。
陆鲲想当满意徐白说的话,一侧嘴角傲慢地轻翘而起,随后穿好衣服走到窗口,点支烟愉悦地吸起来。
一根烟燃尽后,徐白已经站在他身侧。
她看着远方的天际,有些感怀道:“一晃眼,我们认识八年多了。”
陆鲲侧过头:“嗯,八年多了。如果早知道我们注定会成为夫妻,大学时我就应该对你做些不够君子的事。然后放弃留学,留在河北。如果想生活更安稳一些,毕业后可以直接继承父亲的公司,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花钱和生娃。”
徐白抱着胳膊笑出来:“屁咧,如果时光能倒流,我肯定你还是会拒绝成为一个富二代。你还是会从事现在的行业,这样你生命的图形才不止有宽度,还会有深度。”
月光印着徐白的脸,那不止漂亮还十分耐看的脸蛋引着陆鲲的目光停留。
他深吸口气,随后把两条胳膊随意地放置在金属窗台上,只点点头表示认同。
徐白说得很对,父亲的公司就在那,他随时都能回去当老板,之所以不愿意走这条路,大概是因为他太不喜欢被安排好的未来。
他几乎能想象到自己假如每天都穿着西服西裤,要么在办公椅上批阅项目文件,要么就酒桌上踌躇交错虚情假意,这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了。他更愿意做个考古领域里不算好相处的怪人。
陆鲲脑中忽然划过另一种理想的生活,嘴角不停上扬:“你很有天赋,所以千万不能浪费你的优势。你现在还很年轻,我有预感,你一定会比我更出色。我想过了,等这些事尘埃落定,我们俩可以找时间去外面看一看,背上工具,带上干粮和水,去大西北,去无人岛,去大水库,还可以去很多很多地方,我们可以一边旅行一边做野外考古研究。你负责探索土质和地质,我负责勘探和综合分析。路上我们可以住民宿,如果环境不允许,也可以临时搭建帐篷围着篝火过夜。如果是夏天,我们可以下河游泳摸鱼。冬天,我在被窝里抱着你亲吻你,那一定非常棒。”
徐白听着听着,都快美醉了,因为他说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段情话。
她眼神飘忽起来,无意识地笑笑。
可很快脑中飞过一记重锤,令她又拧紧了眉。
她看向陆鲲:“听上去是很不错。可你别忘了,就算这次伏志耀到了河北后可能会让文物失踪案有突飞猛进的进展。但你现在可还有一重身份。除非整个链条都被一网打尽,否则你描叙的这些美好画面可全都是泡影。”
尽管徐白说得很平静,可陆鲲还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担忧。
陆鲲微笑:“我说过,这世上还没有智慧解决不了的问题。更何况现在他们自己窝里都有得斗。老话说的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徐白瞧见他的表情,也跟着笑出来,调侃道:“渔翁先生,你好。可你是鲲啊,大鲲。应该是条鱼才对吧?哈哈。”
又摸了根烟抽,舌尖性感地触到烟蒂,将其卷入唇畔,陆鲲随着徐白发出一串性感低沉的笑声。
后来,他们在阳台上静静站了二十多分钟。
陆鲲突然冒出句:“对不起。”
徐白不以为意,仍旧用着简单的眼神瞧他:“对不起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有关于老头就是徐三多的事,陆鲲差点就从喉咙里一涌而出了。可他不由伸手,又深深将香烟吸了一口,连带把话又咽了回去。
徐白开始觉得他的反应有些不对劲,他此时的眼神竟像子弹似的,好像能穿过她的心。
“对不起什么?”这次她问得很严肃。
月光下,陆鲲的脸半明半暗,极快的反应道:“对不起你,让我们曾经最单纯的爱情,意外埋在了异国他乡。”
徐白莫名滋生出来的紧张感一下烟消云散,张开手臂牢牢抱住他说:“蠢蛋,我们还要恋爱几十年呢。大学那几年,对我来说远远不够,完全不够。”
陆鲲低头抚摸着她的背,内心严肃道:徐白,你知道吗?为了爱你,我付出了多少别人难以承受的痛苦,这辈子我都不许你负我!
——
同一时间,骨科病房。
梁栋已经两天没好好睡了。
为了方便给卢阅平端茶倒水,又舍不得花钱在医院附近开房,他只好问医院的护士要来一张躺椅,白天收起来,晚上则拉开躺椅当成临时的床铺,夹在病床中的过道里。
因为疲倦,梁栋和其他病友的鼾声此起彼伏,跟拉风琴一样,吵得卢阅平哪里好眠。
他从白色的被子里伸出那条好腿,落向过道,用力在梁栋脸色碾了碾。
梁栋的呼声被打断,身子一抖,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卢阅平正准备缩回脚,梁栋又冒出一波更强烈的鼾声。
卢阅平愤愤地挫几下牙齿,单手揪住梁栋的衣服把睡梦中的他从躺椅上拎起。
梁栋惊醒,瞧着怒气冲天的卢阅平,不明所以地问:“大,大舅子。怎么了这是?”
“你睡觉动静就不能小点?”
梁栋明白过来,再看看别的病友那一声声噪人的呼声,胆怯地说:“你睡着了也打呼噜。”
“滚蛋!别跟我提这个。”十根手指挫进发丝里,连续挠了好几下头皮。
连续几晚,卢阅平没睡过一个好觉。
他觉得徐白太薄情,不声不响出了院不提,连瞧都没来瞧他一眼,现在怕是都回到河北了吧?
一时间不受控的思念搅的他心里一团糟,好几宿都只能干坐一夜,到了白天又呼呼大睡,生活节奏全乱了。
卢阅平实在是躁得慌,一张脸黑得不行:“早知道在医院待这么受罪,就该回家里头躺着去。”
梁栋瞧瞧熟睡的病友,小声说:“要说当时就说,都现在了,你母亲还以为你回了河北。老人家情感脆弱,你这媳妇和孩子突然就这么没了已经让人挺难过。你要是还拖条伤腿回家,不又得惹丈母娘担心?”
卢阅平听到这话,心里更气了,瞪着两只眼睛凶巴巴地说:“谁你丈母娘,据我所知你和徐白来河北,住的可是徐白表叔家,你是连认丈母娘都没敢认。”
梁栋一下被戳了痛处,挠挠头说:“我倒是想认丈母娘,可佳影还没说我俩的事。我要是贸贸然上去喊声丈母娘,佳影说不准还得跟我翻脸。再说,这次来是工作,要是拜访,怎么也得精心准备下才行。这时间点不合适。”
卢阅平撇眼:“这么多屁话,其实就一怂货!”
梁栋没敢吭声,看眼手表后说:“等天一亮,佳影应该就到黑龙江了。到时候我去忙我的工作,你们兄妹俩就互相照应了,省的你看我心烦。”
卢阅平冷笑:“我他妈看你是借机想溜,不想费钱在医院才把佳影找来。村里的老头都被抓了,你留这还能有什么工作?”
梁栋伸伸脖子:“真有,是真有工作。你们村那老头被移交河北了,因为他身上还背了别的案子。伏中译让我留这的,不只是我,陆鲲和徐白也被导师临时留在了黑龙江,说是具体的工作到时候会电话通知我们仨。”
卢阅平的眼睛亮了亮,心里一阵起伏。
他们留在这里的工作内容卢阅平不是太关心,倒是徐白,她竟然还在这片土地上。
呼吸一时有些不平稳,卢阅平的喉结上下轻滚,眼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天亮后,卢佳影赶赴医院。
两兄妹寒暄了好一阵,后来梁栋去水房灌水壶。
这时,卢阅平对自己老妹说:“徐白也还在黑龙江。佳影,你打电话给她,让她现在过来这边和你叙叙旧。”
卢佳影眉一挑:“哥,你……”
卢阅平垂了下眸子,异常坦白地说:“佳影,哥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