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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玻璃破个大洞。
陆鲲眼疾手快,瞬间把徐白护怀里。
徐白却有点没怎么反应过来,就感觉后脑被死死扣住,脸蛋猛就砸在如铜墙铁壁的胸膛里,随着陆鲲躲避的动作身子转了半圈。
玻璃碎片一时炸得就像仙女散花。
定了片刻后,徐白的脑袋从陆鲲怀里钻出来。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
一道血痕出现在陆鲲的右脸上。
徐白惊地睁大了眼,再回头看看破碎的玻璃窗和一地的碎玻璃,还有一块带尖角的石头。
她冲到窗口往下看,人影都没一个。
这时陆鲲也已站在她身后,俯视着窗外。
楼下确实没有人影,但陆鲲再定睛一看,地上一个被风吹得明明暗暗的烟头还是暴露出了什么。
“你脸破了。这么好看的脸怎么能破呢。”徐白转过身,心疼坏了。
陆鲲倒是没感觉疼,但被徐白这么一说,他还是反射般抬手往脸上抹了下。
粗糙的指腹很块沾染上血迹。
陆鲲皱了皱眉头,没吭声。
他走到洗手间,往镜子里瞧了瞧。
一道五厘米左右的划痕出现在视线里,所幸并不深。
他拧开水龙头,冲去血迹。
徐白说:“这样就完事了?至少得消消毒,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干的,万一你的脸留疤怎么办?”
陆鲲扯过毛巾架上的一条干净毛巾,擦拭去脸上的水迹说:“男人就该多留点疤才好看。”
徐白被他气笑了。
这时陆鲲说:“你冲个澡,万一身上有玻璃渣,就这么睡下容易伤。地上的玻璃我一会儿会清理干净,你自己别瞎动。”
徐白楞了楞:“那你呢?”
陆鲲说:“我下楼看看。”
说罢,他走出洗手间,从衣柜里帮徐白拿了换洗的衣服,然后把人塞进洗手间,听见水声后才扭开卧室的门把,匆匆下了楼。
大门打开,浓墨般的夜色笼罩着陆鲲。
他往前走了两步,除了绿化带里的叶子随风摆动之外,周遭静得出去。
“找我呢?”
一个声音突然从陆鲲后头冒了出来。
陆鲲转过身,发现身穿背心和水洗牛仔裤的卢阅平正靠在门边的墙壁上。
卢阅平高抬着下巴,不管是笑容还是眼神都充满着那种天然的匪气。
陆鲲抬头看了眼自家卧室的窗户。
再看看卢阅平所站的位置。
如果从上往下看,这大门旁边的墙壁上头有一块突出的平台,所以正好是视线的盲区。
陆鲲往地上那个燃到海绵的烟蒂跺了两脚,随后向着卢阅平走去。
站到人面前后,陆鲲的双手扶住自己的腰,寒声问句:“你砸的?”
卢阅平眯起眼,瞧了瞧陆鲲脸上残留的红痕,忽地笑出来:“小四儿,挂彩了?恭喜恭喜。你说我哪天要是金盆洗手了,往射击那面发展是不是挺有天赋,搞不好三哥还能进国家队,你说是吧。”
陆鲲不恼,毒舌道:“就你这把年纪进国家队是替人擦枪的么?”
陆鲲这一讽刺的笑让卢阅平本就快要爆炸的怒火瞬间冲了出来。
挺直背,卢阅平冲口而出就骂句:“靠你姥姥的,你有文化你了不起!读个博士就了不起了!嗬,别跟哥在这秀什么优越感。”
陆鲲的嘴唇一勾,打趣地说:“我还读过博士?我不一盗墓贼杀人犯么?”
卢阅平一楞,惊觉自己被冲昏了头脑,一时说错了话。
因为心虚,他下意识地不再看陆鲲,壮实的他依着墙蹲下来,一条肌肉结实的手臂随意挂在裆那,轻声呢喃出一句:“杀人犯,你他妈像吗?”
夜很静,即便卢阅平声音很轻,陆鲲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陆鲲也跟着蹲在他面前,冷不防问句:“怎么不像?你很了解我?在我心里一直神秘的三哥,咱俩总算是正式交上面了。你说我没忘事之前,咱俩关系很好么?”
卢阅平忽的抬起头,眼神充满着怀疑地问:“好又怎样,不好又怎样?”
陆鲲拍了拍卢阅平的肩:“如果好,那自然可以继续当朋友。如果不好……”陆鲲顿了小会儿话,笑出来:“如果不好,你三番两次招惹我媳妇,这账是不是得找机会好好清一清。”
卢阅平一听这话,也跟着匪气地笑出声:“你想怎么清?”
“日子还长,清账的机会肯定是有。”这时陆鲲站起来,低头看着卢阅平,皮笑肉不笑地说:“话说今晚在老头那,听你的意思你媳妇出事了。虽然你砸了我家玻璃,但要是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谁让你辈分比我高呢,再怎么样,我也得喊你声三哥不是。”
卢阅平站起来拍几下后背的灰尘,然后瞧着陆鲲,眼眯得更深些。
忽然觉得最近陆鲲的身上多了一份圆滑和机警。
就像今晚他离开许三多住所前说得最后一句话,仿佛把丁烈和他刻意不碰茶水的担心瞧得清清楚楚。
这种感觉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一时间,卢阅平的脑子迅速转动了一圈,主动对陆鲲说:“我媳妇出事那天,徐三多的人被打昏在地。当时也许你家老头安排了两拨人,一波留在现场供警察带回去盘问,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而另一拨人,迅速转移我媳妇的尸体,争去时间。你觉得呢?”
陆鲲的眉一拧,舌头伸出来无意识地舔了下自个儿的嘴唇,随后笑出来问:“后来我走了之后,这事儿老头怎么和你解释的?”
卢阅平说:“他咬定自己不知情。”
“那几个人呢?”陆鲲掏出烟盒,自己叼了根,没给卢阅平发。
卢阅平闷闷地说:“被关押调查了一番。但他们都有正当职业护身,查不出来什么,档案底子都很干净,后来就只能放了。放出来之后就找不到人。”
“确定就一句不是他做的?”烟雾缭绕在陆鲲周围,夜色里的陆鲲,仿佛更令人捉摸不透。
卢阅平一时没有吭声。
事实上,一切和丁烈预料的一样。
今晚他们离开那后,徐三多没多久就找上门来,把一切的脏水全往丁烈身上泼。徐三多还表示,只要有一口他吃的,就绝对不会少了他老三那份。
可就是因为一切都被丁烈算得太准了,卢阅平的心竟起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慌。
卢阅平沉默了好一会说:“在我心里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你爸是被陷害的。因为假设两批人都是他的人,他把第一批人留在现场,的确能为第二批作案者争去时间。可这样一来却有不可抗的弊端。我一定会因此怀疑他。因为哪怕是别人陷害,他的人怎么就出现在了我家超市楼上。这解释不了。”
陆鲲吸着烟,静静听着。
心想这人还没他想象中那么愚蠢,好歹还是有一些脑细胞痕迹的。
陆鲲的喉头流出一连串低润的笑声:“第二种可能呢?”
卢阅平勒了下背心带子:“第二种就是事确实是他干的,他故意把人留在现场,然后再告诉我,有人想要陷害他。我跟了他这么久,他这人心思很细的。哪种都难说。”
陆鲲提醒道:“你更偏向于哪一种?还有,凡事都有个动机。老头这么干的动机是什么?”
卢阅平说:“说不定,老头发现身边有人有了异心,故意自导自演整这么一出激怒我,然后让哥帮他做事。”
陆鲲眉一挑:“你嘴里有异心的人指的是丁烈吗?”
卢阅平忽得愣了愣才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陆鲲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丁烈掌握着我们一群人的脏钱。就是因为有他在,我们自己的账户干干净净,没有一笔解释不清楚的钞票。这也是为什么大家伙能好好潜伏在这个城市的原因。但通常绝对的好处背后也意味着绝对的危险。要是丁烈有了异心,那你们这一群人,和穷光蛋又有什么区别。”
陆鲲一下就说出了关键。
也是这一瞬间,卢阅平不得不服气。
卢阅平看着陆鲲,无意识地扭动了几下脖子:“老子确实没你聪明,懂得预判未来的事。但我至少有一点很清楚。”
陆鲲微笑:“哪一点?”
卢阅平硬硬脖子:“不管这两种可能性里真相是哪一种,我卢阅平,翻来覆去都是别人手里的一杆枪。”又想了想,卢阅平撒谎道:“既然我今天敢和你说这些,就证明我更信任你爸。”
陆鲲笑出声:“可真惨。”
卢阅平向前走了一步,匪气嚣张地说:“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傻缺!”
两个男人目光对视,犹如擦枪走火。
这时大门忽然被徐白打开。
乖乖冲完澡的她长发披肩,湿润的头发垂在白色的睡裙上,一滴滴缓慢地往下滴着水。白皙的脸庞不管在陆鲲还是在卢阅平眼里,都像天使一样。
看见卢阅平在陆家门前,徐白很震惊。
她的眼睛又黑又亮,是那样的漂亮。
卢阅平盯着徐白,一想到方才自己看见的画面,脑中突然浮现出许多不该有的幻想。
他闭上眼。
回忆几天前北门的瑶光茶楼。
那天的丁烈说:“……到了那时候,徐白就是你的女人。”
既然不管和谁站队都是枪,那至少得为自己争去最有大的利益。
万一哪天发现自己信错了人,那就‘刨个大坑’两伙人一块儿埋了。
“卢阅平,你大半夜来这做什么?玻璃该不会你砸的吧?有病吧你!”徐白皱着眉。
卢阅平收回目光,破天荒地没理她,连招呼都没打就快步冲进夜色里。
走得快消失不见时,卢阅平才忽然回头,用仅仅自己能听见地声音说:“小白兔,你的后半生是三哥这只大灰狼的。给老子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