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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听说,太子殿下今日带着陈大人去了龙武军。”宫女立在闻妃身后,看着她好整以暇的喂着水池中的鲤鱼。
闻妃闻言,手势微微一顿,继而便是继续将鱼食撒进水塘,淡淡道;“去便去吧,晾他也查不出什么。”
“可是娘娘,由着太子殿下这般查下去,若让他知道了此事与娘娘有关,那又要如何是好?”宫女说起来,似是忧心忡忡。
闻妃听了这话便是微微一笑,她的眼瞳清冷,慢悠悠的开口;“素香已死,纵使他能查出什么,那也是死无对证。”
说完,闻妃转过身,向着那宫女看去,又是开口道;“况且,本宫是云飞的亲生母亲,他素来与云飞交好,本宫倒想知道,对他而言,究竟是一个郎将重要,还是他的亲弟弟重要。”
宫女心中一震,忍不住小声道;“可若因为此事,让太子殿下和王爷兄弟反目,这.....”
“反目又如何?”闻妃眼眸雪亮,她转过身,继续喂着水里的游鱼,缓缓道;“天家并无血肉至亲,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祁云义口口声声要扶持云飞,可当上太子的是他,手握兵权的也是他,本宫的云飞有什么?”
说到这,闻妃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似是突然想起一事,问宫女道;“海总管去哪里了?”
“回娘娘的话,海总管一早就出去了,奴婢也不晓得他去了哪里。”宫女连忙作答。
“哦?”闻妃皱了皱眉,心底却是浮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太子府。
“老奴见过殿下。”海总管跪在了祁云义面前,纵使心下忐忑,可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了,海总管面色十分平静,声音听起来也是稳当。
“海总管。”祁云义并未让他起身,而是徐徐唤了一声。
“老奴在,”海总管将头垂的更低,恭声道;“不知殿下此番将老奴押来此处,是为了何故?一会儿闻妃娘娘寻不到老奴,怕是会怪罪。”海总管将闻妃搬了出来。
“海总管言重了,不过是请总管来说说闲话,何来押来一说?”祁云义淡淡一笑,让海总管从地上站了起来。
“宫中花房里的一个宫女,名唤素香的,你识得吗?”祁云义问。
海总管心中一震,却是面不改色,道;“回殿下的话,宫中宫女众多,老奴并不识得此人。”
祁云义早已料到他不会说实话,当下,男人也不欲和他多言,直接道;“你的老家在山南,一个叫严家口的地方,你家中还有父母,是不是?”
听得祁云义这般说,海总管当下就是愣在了那里,想当年他化名入宫,多年来对自己的家乡守口如瓶,便是担心有朝一日会得罪权贵,祸及家人,而今祁云义却是将他的来历打探的清清楚楚,海总管面上第一次现出一丝慌乱之色,他复又跪了下去,与祁云义道;“还请殿下高抬贵手!”
“本王只要说你实话。”祁云义眼眸落在他身上,低声道。
海总管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道;“老奴不敢欺瞒殿下,老奴的确识得素香,闻妃娘娘曾命老奴将素香杀了,料理干净。”
“可你留了她一命。”
“老奴进宫之前有个闺女,今年和素香一般大,看见素香,老奴便想起了自己在老家的女儿,怎么也下不去手。”
“你还有个闺女?”祁云义倒不曾想到。
“老奴并非幼年进宫,而是在老家娶过亲,后来婆娘死了,家里又穷,走投无路,才净身进了宫。”
“原来如此,”祁云义微微颔首,他的眼睛深邃,与海总管道;“严青和,若是本王如今告诉你,你若能帮本王指认闻妃,本王就会送你出宫,让你和你的女儿团聚,如何?”
海总管大惊,严青和乃是他的本名,此时听祁云义提起,倒是心生感慨,他沉默良久,才道;“老奴这些年,因着闻妃,手上也是沾满了人命,老奴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有机会出宫和家人团聚。”
“你之前的事,本王既往不咎,本王既答应送你回乡,本王定会说到做到,”说到这,祁云义顿了顿,而后才说了一句;“我祁云义,从不说假话。”
祁云义的声音平稳而低沉,听在海总管耳里,却是经不住的浑身一颤,他素来听闻祁云义的名头,心知其在民间以为人高义著称,这样的人说的话,严青和知道,是足以相信的,他看着祁云义的眼睛,思索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待海总管离开后,陈玉生向着祁云义看去,道;“殿下当真想了清楚,要指认闻妃?”
“不错,”祁云义点了点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中庭枉死。”
“可是四皇子......”陈玉生有些踌躇。
“老四是我兄弟,可中庭,也是我兄弟。”祁云义看了陈玉生一眼,便是这一个眼神,陈玉生再没有说什么,而是与祁云义深深行了一礼。
“等着他与忽兰公主完婚后,我便会接出此事。”
皇宫,凤藻宫。
“娘娘,这是今日的点心,您多少吃一点儿。”杨嬷嬷将一碗桂圆红枣羹送到郑贵妃面前,温声劝道。
郑贵妃一身素衣,打扮的十分简朴,再无昔日的贵气逼人。
如今皇上虽已解除了她的禁足,可郑贵妃却如同变了个人般,平日里深居简出不说,就连吃穿用度也不复从前的奢靡华贵,每日潜心向佛,除了在自己的宫里诵经,便是去宫中的佛寺为皇上祈福,倒是一副洗心革面,一心向佛的样子。
洪化帝得知此事,只觉十分欣慰。
而此时,郑贵妃眼底却是一片愤恨,她看着桌上的那些吃食,冷笑道;“这些东西,换作从前,连本宫宫里的狗都不吃。”
“娘娘,且稍作忍耐,王爷已经去了凉州,娘娘娘家的亲属也都在您和王爷暗自筹谋,眼下娘娘是委屈了些,可日后.....可不都是娘娘风光的好日子?”
郑贵妃刚要说话,就听窗外传来一阵嘈杂,郑贵妃皱了皱眉,杨嬷嬷出去看了一眼,回来道;“回娘娘,是几个内侍和宫人在树上放彩灯,笨手笨脚的惊扰了娘娘,不妨要老奴去将他们赶走?”
“不必了,”郑贵妃抬了抬眼皮,冷声道:“宫里如今处处张灯结彩,为祁云飞的婚礼做准备,想来闻妃那个贱人,眼下正是春风得意,好不快活。”
杨嬷嬷不敢搭腔。
“那个贱人,以为儿子此番攀上了漠格的公主,就可以问鼎天下,真是笑话!”郑贵妃眼底血红,攥紧了手指。
“是闻妃不自量力。”杨嬷嬷帮着说道。
郑贵妃一记冷哼,想起远处的儿子,眸心似有火光在燃烧,“不论是祁云义,还是祁云飞,等着本宫的云祚带兵攻打京师,这些人,都要死!”
“娘娘,距襄王爷和漠格公主的婚事只有七日的功夫,王爷眼下还在凉州,到时候,能来及吗?”
“云祚这一次要的就是出其不意,趁着京师办着喜事,领大军直接杀过来,让他们措手不及!”
“可是......”杨嬷嬷忧心忡忡,“太子殿下曾带兵多年,老奴还是担心......”
“你无须担心,”郑贵妃似是胸有成竹,眸光炯炯,“京中龙武军都统乃是本宫当年极力举荐,后又将侄女下嫁给他,他是本宫的侄女婿,自是效忠本宫和云祚,而御林军则由沈昭城统领,沈昭城曾是云祚的大舅子,云祚离京前,两人也是通了气,这个沈昭城,即便不会相助云祚,可他也绝不会积极去抵抗,他们沈家一门的荣辱,可是系在云祚身上。”
说完,郑贵妃默了默,她微微眯起眼睛,又是说道;“至于说祁云义,他手中是掌管着北境十万大军,可他如今在京师,十万大军远在千里之外,于他又有何用?云祚此次得各地节度使支持,房州,徐州刺史纷纷出兵相助,他们兵分三路,定会将整个京师一锅给端了。”
郑贵妃说到这里,唇角忍不住露出了丝丝笑意,她缓缓站起身子,打开门,看着远处的红灯笼,一字字道;“可笑那闻妃,也可笑那祁云义,两人快要死到临头了,还在那斗来斗去。”
说完,郑贵妃似是想到了当儿子带兵打回京师时,洪化帝与皇后,文武百官,祁云义与祁云飞惊慌失措的面孔,她站在那里,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