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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收的事情早早谈好了,先前余喜龄还放狠话,要扣老太婆的生活费,谁知道老头子一死,老太婆就死活要跟着他们大房。
叶听芳得意地想,这可不是她威胁,而是你余喜龄自己做错了事,招了老太婆的嫌。
最妙的是,现在老宅的房子扒了,老太婆住到了二房那里,等征收款拿到手,她修个小楼房,到时候老太婆自己住过来,她手里的钱还不都是自己的。
虽然不能明目张胆地要,可她儿子不是在么。
叶听芳打算得好,可惜征收款她却迟迟没有收到,开始还以为是钱没到帐,结果到村里一打听,各家各户都收到了钱。
叶听芳住到邓家的这段时间,眼看着邓家的好饲料要没了,叶听芳只能打了欠条先赊了账。
邓四麻子多精明的一个人,村里谁家来拿饲料都是收现钱的,竟然也没有催她给现钱,让叶听芳盖了红手指印就把饲料给了她。
叶听芳觉得这是因为她投资大,和邓家关系好的缘故,为此还颇为自得。
但总是不给钱也不是个事,叶听芳还盼着邓四麻子有好东西,头一个给她呢,眼看着蛙苗长出了腿,叶听眼里的热切更盛。
等叶听芳投喂完饲料,上县城找余喜龄要钱时,才知道那笔征收款余喜龄竟然全部给了余建国,余建国竟然没有跟她知会一声。
“钱呢?”叶听芳追到余建国上班的地方,结果得知余建国在旁边租了个房子搬了出去住。
叶听芳听了特别来气,家里现在正在要用钱的时候,门卫室后头的宿舍不是住得好好的么,怎么能浪费钱去外头租房子呢!
小宝多小一个孩子,能占得了多大的地方,晚上父子俩睡一个铺就成。
找到出租屋的时候,余建国正在给小宝蒸蛋羹,“还给当年欠喜龄的的,还有这两年和这次小宝住院的钱,剩下的我都存银行里去了。”
听到余建国把钱还给了余喜龄,叶听芳张了张嘴,劈头就想骂,但很快反应过来,她从来没有在余建国面前骂过余家任何一个人,从来都是说“好话”为主。
愣了好一会,叶听芳稳了稳神,把暴躁压下去,才继续追着道,“那你把存折拿给我,我现在那里正是急用钱的时候,眼看着蛙苗越长越快,要花钱的地方可不少。”
最开始听到这个项目的时候,余建国也跟她一样高兴,也同意了她去试试水,但现在余建国再听到这件事,神情冷淡,完全没有半点兴趣。
叶听芳皱眉,还以为余建国是听信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不愿意再往里头投钱。
现在村里已经有了养牛蛙是骗局的流言,但是叶听芳并不信,她是签了合同的,公司那边保证了只要长到规定大小,他们就会批量收购,多少都不怕。
叶听芳这些天成天泡在田里,蛙都长得好好的,夭折率特别低,她觉得是先前买的那些饲料好。
而且,家里的钱都是她管着,存折也从来都是在她这里,余建国手上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叶听芳不依不挠,余建国干什么她就追着,不停地说她的牛蛙养得怎么样,以后赚大钱会让家里过上什么样的好日子,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要钱。
这大概是叶听芳第一次这么上心地做这样一件事情。
他们搬回余家祠堂后,户口也迁移了回去,村里也给他们分了地,但是叶听芳从来就没有下过一次,开始是余建国自己抽时间回家下地,后来忙不过来干脆租给了别人。
但从不下地的叶听芳,现在却每天带着草帽,背着饲料去被纱网围起来的田里,打水灌水,就是为了照顾这些越长越像普通青蛙的牛蛙。
“听芳。”余建国突然停下手中的事,转身看向叶听芳,“你进来这么久,你看见小宝了吗?你问了一句小宝吗?现在在你心里,到底是那些破牛蛙重要,还是小宝重要?”
“……”叶听芳这才注意到,小小的出租房里并没有孩子的身影,她张了张嘴,收起自己的急切,“小宝呢?”
小宝的肺炎还没好完全,送余爷爷上山的时候又吹了些风,这些天还在医院打针,余建国把孩子托附给了护士,匆匆赶回家里来给他做饭,正好遇到叶听芳找过来。
但叶听芳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孩子,更没用问过一句,余建国本就凉了的心就更加寒了。
至于叶听芳进来就开始责怪的,他为什么要租房子住的事,余建国突然一点也不想跟她解释。
如果可能住在宿舍,他自然不会搬出来,但是宿舍里的同事晚上打鼾,小宝根本就睡不好,休息不好病情又要加重,他才会出来租房子。
得知小宝还在医院,叶听芳终于住了嘴。
跟着余建国去医院里陪着小宝打完针后,叶听芳又跟着回了出租屋,好久没有看见妈妈的小宝很开心,睁着眼睛不愿意睡,叶听芳哄了好久,他才闭上眼睛睡觉。
余建国也去跟同事换了班,准备好好跟叶听芳谈一谈。
征收款的钱虽然不多,但对现在的他们家来讲已经是一笔巨款,余建国希望叶听芳能到县城来照顾孩子,他们一家人租个房子好好过日子。
他这里保卫科的工作过两个月可能会有变动,老科长退休,要提拔新人上去,他很有希望,但前提是不能像现在这样频繁地请假。
至于叶暖暖,虽然心寒她对小宝的态度,这是他欠乔爱国的,不管她什么样子,他都会供她读完书,如果志梁愿意跟她们一起生活,他也供。
夫妻两个很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冷静地谈话,从过年到现在,先是孩子的病,接着是征收的事情,再紧接着是余爷爷过世。
从来不吵架的两人,在过年的时候,因为钱,因为孩子生病,这么多年第一次吵架,紧接着便是连续的争吵。
听了余建国的话,叶听芳沉默了很久,伸手握住余建国放在桌上的手,情深义切,“建国,我也很想陪在你们父子身边,你看你这两年因为我们母子老了这么多,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特别想替你分担些什么。”
“还有妈,弟妹对我有气,对妈并不好,我想快点赚到钱把妈接出来。”
“咱们再等一等,好吗?”
叶听芳的话让余建国心底一酸,说实话,这两年夫妻两个几乎是异地而居,叶听芳变得越来越市井,余建国心里不是不失望的,但是他更自责,没有让她过上好的生活。
想了想,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好,你尽早上县城里来,我们和妈带着孩子一起生活。”
“好!”叶听芳点头,夫妻两个若有似无的冷战,终于和解。
叶听芳垂下眼睛,不让余建国看清她的表情。
她一直努力地让自己变得端庄淑雅,但生活却生生将她逼成了个泼妇,她实在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余喜龄一家和二房日子越过越红火,而她们一家却要蜗居到小出租房里。
这并不是她拼着名声尽毁,也要从叶听芳手里抢过余建国的初衷。
所以牛蛙养殖不能停,也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夫妻两个谈了很多,最后谈妥,由余建国带着孩子暂时在县城租房生活,叶听芳先在村里把牛蛙养好,等赚了钱是在村里盖房子,还是到县城来,再作商量。
至于这次的征收款,余建国打定主意要握在自己手里,这次小宝生病的事已经给他敲响了警钟,钱不能全部放在叶听芳手里。
不过叶听芳已经给邓家人打了借条,余建国考虑再三后,决定取两千块钱给她,之后就再没有了。
对叶听芳来讲,两千块也差不多了,应该能撑到交货的那天,欣然应允。
叶听芳还做着养殖牛蛙一夜暴富的梦,但等她陆陆续续地将这两千块钱投入到里头的时候,才发现说是会长到比手掌还大的牛蛙,怎么长也不过是乡下田间常见的青蛙。
到了这个时候,叶听芳还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她毕竟没有种过田,更没有养过青蛙,更有可能是她喂饲料的方法不对,可就在这个时候,邓家人偷偷跑了。
邓家人是在夜里偷偷跑的,没有人知道。
叶听芳住在邓家的这段时间,一直是和邓四麻子上小学的女儿睡在一起,可等她醒来的时候,孩子不见了,家里的东西几乎都搬空了,还有她从家里带过来的东西,也被邓家人给顺走了。
她还没有回过神来,暴怒的村里人就冲了进来,揪着她的衣领问她邓家人去哪里,叶听芳脑子里才把所有的事情理顺,顿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瘫倒在地。
接下来便是警察上门取证,并向他们科普,所谓的科学养牛蛙都是骗人的,蛙苗就是开春在河里捞的蝌蚪,随处可见,至于高价饲料,就是米糠和泥巴做的东西,根本就没有任何神奇的效用,甚至青蛙压根就不吃。
至于所谓的合同,压根就词不达意,明显就是糊弄大家的,上面连个公章都没有,只有村里人自己按下的手指印,压根没有法律效用。
这时候大家才恍然想起来,邓四麻子从前只是村里的混混,成天偷鸡摸狗不务正业,也就是前两前出去打拼了两年,一身气派地回了家,混身有了大老板的派头,大家才渐渐对他改观。
他素来大方,经常请村里这些男人们喝酒抽烟,喝醉了便总爱谈自己在南边时如何如何风光,自己手里有个大项目马上就要挣大钱……
清醒时他说的话,大家可能还会多考虑,但酒后吐真言,更何况清醒后大家追问起,邓四麻子却坚决不肯承认,脸上的表情却引着大家觉得他是想瞒着自己发大财。
接下来的事便顺理成章起来。
经过统计,村里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家都上了当,投入的钱财多少不一,包括她们拉动的周边的亲戚朋友,总数额将近十万块。
而余家祠堂这边,投入得最多,损失得最严重的人就是叶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