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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爷爷板着脸站到余喜龄面前,“喜龄的话说的是难听,可没有哪里是说错的!你要动手就冲我来。”
放在以前,余爷爷还要教训一下余建国一大把年纪不知事,但现在他什么也不想说了,几十岁的人,连半点人情事故也不懂,堂侄的喜宴,他领个不相干的外人来,脑子里装的都是草吗?
这要是个普通的男性朋友也就算了,居然领了个女人来,真是不知所谓!
“不就是吃个席嘛,听芳嫂子也算是您的干女儿,来吃酒也是上了人情的。”余建国打不下去,愤愤地收了手,话里话外还是护着叶听芳,指着余喜龄的鼻子道,“您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听芳嫂子可是她的长辈!您就惯着她吧,看能惯出个什么东西来!”
余爷爷失望地摇摇头,打开余建国指着余喜龄的手,“当初我和你妈就是太惯着你,才把你惯得这么不是东西!”
“……”余建国。
还没来得及反驳,正好公路上来了辆中巴车,余爷爷招了手,这才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叶听芳,“听芳啊,以后你还是跟别人一样喊我和老伴叔婶吧,你那声干爸我实在是当不起,也没这个福气,余建国不懂事,可你是个有成算的孩子,我希望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叶听芳脸色微白,她想过会在酒席上遇到余爷爷,也想过会被责怪,却从没想过会被说这样重的话。
上车前,余爷爷目光扫过叶听芳,看向余建国,最后说道,“我们余家承认的媳妇,永远都只有喜龄她妈一个。”
余建国和叶听芳瞬间脸色大变,余建国上前一步,结果车门在他面前缓缓关上,“我……”
上了车,余爷爷冷着脸看向窗外,余喜龄抿着嘴坐在一边,心里有些后悔,不该逞一时之快,在余爷爷面前说那样的话。
“爷爷,我错了。”余喜龄闷了一会,才轻声开口。
余爷爷叹了口气,悠远的目光从窗外收回,看向余喜龄,“今天这事,你没错。”
余喜龄惊讶地看向余爷爷,余爷爷又叹了口气,心里更加难受,他实在是不知道喜龄她们三兄妹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为什么遇到这样的事,竟然没有一点正常孩子该有的气愤和伤心,看着完全是一副彻底对余建国死心的样子。
这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现了。
“这事你虽然没错,但他们毕竟年长,你那样的口气和他们讲话,是不对的,要是养成习惯,以后到社会上是要吃亏的。”余爷爷眼里难掩忧心,他直觉余喜龄小小年纪就这么成熟,都是余建国这个父亲的过错。
当爹的没点当爹的样子,还能指望女儿跟别人家的一样懂事孝顺吗?
好在余喜龄也就是在余建国跟前这样,想通这一点,余爷爷心里多少觉得有些安慰,孩子的性情有些歪,但慢慢掰总有掰正的一天。
“听爷爷的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今天是有我在跟前挡着,等有一天爷爷不在了,谁还能护着你?”余爷爷幽幽一叹,叮嘱余喜龄,“以后你再见着他们,就远远的避开,别去跟他们较真,你还小未来的日子长着。”
余喜龄点了点头,虽然心里并不认同,却还是一点点地把余爷爷的话听进了心里。
并不是所有年长的人,都能称之为是长辈的,像叶听芳这样的人,根本就没资格能当谁的长辈。
“建国,那件事儿你想清楚了没有?”叶听芳目送着中巴车远走,脸色阴得吓人。
余建国的脸色也不好看,原本有些犹豫的心也瞬间坚定了下来,“我明天抽空就去办了。”
叶听芳前天才从娘家那边回来,借口自然是她娘的病情好转,她在家里被亲奶奶亲嫂子嫌弃,既然已经尽了当女儿的那份心,就直接回来了。
今天来余家祠堂这边,余建国是真以为她是来看好姐妹,哪里料到是叶听芳去余家接叶暖暖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徐招娣收在屋里的喜帖,临时起意想的借口,目的就是为了跟着一起来酒席上吃酒。
她听说余老爷子一家都去了县城,来回折腾可能会不方便,想着酒席上不一定会遇到,只需要有那好事人把这事传到县城,就能把余喜龄气得个够呛,就算遇到了她也有正当的借口。
原本她的计划是在酒席上好好说说余喜龄的事,替她宣扬一下,没想到居然碰到她和余爷爷回来吃席,被堵了个正着,连饭都没吃两口就灰溜溜地走了。
计划中的事没干成不说,还再次被余喜龄这个没大没小的死丫头气了个够呛,还有余老爷子,不认她当干闺女?叶听芳冷笑,真当她乐意认他们呢,要不是余建国,她才懒得端着笑脸哄着,两个老不死的,现在护着余喜龄,总有一天要走在她前头,有帐到时候再算!
要说叶听芳以前也是好面子的人,但连吃了几个闷亏,独自在外头讨了一段时间的生活后,叶听芳觉得,什么面子的都是假的,拿到手里的好处才是实在的。
何况拜余喜龄所赐,她现在哪里还有好名声可言。
都说她和余建国之间不干不净,脏水泼得都不见人影了,既然这样,她倒不如坐实了这层关系,省得平白受了冤枉,还半点好处都拿不到!
叶听芳心里发了狠,看向余建国时,却是满脸的柔情蜜意,阻止余建国想接链条的打算,“别修了,咱们推着回镇上吧……我们好久没有,这样安静地走走了。”
而此时的余家,徐招娣把潲水倒进猪圈里,才匆匆地洗手回屋换衣服,心里还在纳闷,怎么堂叔家里办喜酒会定要晚上,按她们这儿的习俗,不都是早上迎亲中午结婚的么?难道是新娘子娘家特别远?如果是特别远的话,倒是有这个可能。
今天周末,余喜山不上学,叶暖暖昨天搬走了,他这会正在自己屋里收拾东西,准备搬回原先的屋子里去。
“喜山,赶紧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回去喝你军子哥的喜酒。”徐招娣扣好衬衣扣子,把头发解开重新梳起来,边冲着旁边屋子喊。
余喜山撩开叶暖暖串的草珠子门帘,探头询问,“妈,你是不是记错时间啦,军子哥不是今天中午办酒吗?”
中午?徐招娣梳头发的手一顿,三两下把头发串好,拿了喜帖出来递给余喜山,“你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时间?”
翻开喜帖,上面的时间赫然是十二点零八。
徐招娣如遭雷击,嘴角下意识地想要勾起,脸上的肌肉却拼命地往下垮,叶听芳跟她讲是晚上开席,她并不相信,特意去问了余建国,余建国虽然极不耐烦,却是应了是的,得到肯定的答复,她才信。
没想到,他们都把她拿傻子耍,徐招娣悲从中来,当着余喜山的面,却只是强笑着把喜帖抽出来,笑了笑,“还是要多读书吧,你看你妈这个文盲,尽是闹笑话。”
“妈。”余喜山怔怔地看着徐招娣,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空落落的,“那我们还去吗?”
徐招娣又笑了笑,“不去了,赶紧去收拾屋子吧,把喜龄那屋空出来,我好去接些手工活来,你们学校马上要开运动会了吧,妈今年一定给你买双回力鞋。”
余喜山的注意力很快被回力鞋吸引走,他现在穿的都是余建国淘汰下来的旧鞋子,能拥有一双自己的回力鞋,是他现阶段最大的梦想,这样同学们邀他踢球的时候,他就不用总是因为鞋子忍痛拒绝了。
“好,马上完成任务。”余喜山一蹦三尺高,兴致勃勃地冲进屋收拾,力求把喜龄的屋整理的干干净净好放材料。
看着活力四射的余喜山,徐招娣脸上浮起一丝真切的笑来,很快又隐没了下去,心里只剩下浓浓的苦涩和哀愁。
余喜龄也惦记着运动会,不知从哪一年起,全国上下掀起了一股运动风潮,清远镇各个中学从前些年开始,每年五月和十月都会举行一次运动会,为期两天。
小学生比做操、跳绳、踢毽子,中学生运动项目比较多,跑步、跳远、乒乓球……凡事不需要借助过多体育器械的运动项目都比。
上辈子余喜龄从来没有以运动员的身份上过场,能上场的大多是运动特别突出的同学,还有就是成绩特别好的同学,她虽然是在成绩特别好的那一挂,但实在是内向怯弱,遇到这种露风头的事,从来都是把头缩得死死的,何况她上辈子还早早就辍学了。
倒是叶暖暖,身体虽然不好,每次运动会都抢了个小记者的职位,但她所有的通稿,都是余喜龄和她别的同学在后头捉刀,那时候余喜龄听着广播里报出叶暖暖的名字,心里还觉得挺光荣,会安慰自己,那是她写的通稿。
但现在她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傻!
不过这些事都过去了,余喜龄早没放在心上,她惦记的是,要替余喜山买双合脚的运动鞋。
上辈子兄妹两个隔阂太深,她一直以为她和余喜山是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的,但是前天听到孩子们谈论学校要办运动会的事情,余喜龄突然想起了上学时发生了一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