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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的金陵可谓是颇不太平。
御史大夫梁斐济遭人暗杀而死,经过对抓捕到的刺客的严刑逼供,那厮竟说其是为陈王所派遣。
梁斐济之子梁忠青一怒之下,直接去了御史台告发陈王萧临峥贪污之事。这下子陈王不仅派人杀了朝廷重臣,还贪污制造军资的钱财。
如此数罪并发,太子萧临升一派的大臣此刻也都义愤填膺起来,纷纷指责陈王上目无王法,下苛待百姓,如此种种,非重罪不可告慰民众。
想来皇帝此刻也是头疼得不行,奏折一本本如雪花般飞了过去,却又像雪化了般不知踪影。
皇帝对此事所持的态度让人难以捉摸,但太子却是志得意满,他知道倘若皇帝此次不严惩陈王,民心定会动荡不安。
就在满朝文武的眼睛都盯陈王身上的时候,众人翘首而盼的结果终于出来了。
陈王暂禁足于王府,令刑部严查此事。
此事如此也算是秉公处理。刑部是太子的得力人马,将此事交由刑部,也就间接交给了太子。
太子和陈王相较多年,不可能会轻易放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如此一来,陈王大势已去,注定无力回天。
这事也由此告一段落,陈王结局注定上定了下来。朝臣中事若关己则奔走四方以求平安,事不关己则高高挂起,该吃吃该喝喝,顺便赞叹自己几句慧眼识珠,幸亏早年间自己没跟着陈王瞎折腾。
而这场旁人眼中突现的惊涛骇浪,于江楚宁而言不过是早已知道结局的一则故事。她眼看着事态向着萧临逸所预料的发展,心里也有一些顾忌,因为她知道,很快,他就会回京城。
而她,也需要在事情了结之前保住郑云。
江楚宁现在就后悔啊,当时为什么偏要把他说的那些都听完,若是捂着耳朵啥也不知道,今日也不会这般担心。
带着这种念想,她做什么事情都会存有几分力不从心。
这日清晨,江楚宁吃过早饭便在院子里闲逛着。以往她路过十一的屋子,总能闻到一股子中药味。而今日的味道格外浓烈,她便推开了十一的屋门,进门道:“今天又研制什么新药了?”
“姑娘好灵的鼻子。”十一坐在一堆瓶瓶罐罐的前方,抬头笑着对江楚宁说道。
江楚宁走到桌子旁,随手打开了一个小罐子,用手指拿起一小撮草药,放在鼻下嗅了嗅,“半枝莲?”
十一点点头,“姑娘好生聪明。”
“那是。”江楚宁拉长了语调,“我是谁,能不聪明吗?”
十一面露鄙夷之色,不做言语,只低头继续看她的书。
“你这人,真是无趣!”江楚宁放下手里的一小撮半枝莲,两只手相互拍了拍灰尘,“这么多日不见,小脾气倒是长了不少。”
十一佯装不高兴道:“姑娘光顾着和小公爷出门游玩,都忘了十一。”
“我那可不是忘了你啊。”江楚宁解释道,“你不也是知道的吗?哥哥是去办公事,带上我一个爹爹脸都拉的老长,我怎么敢再加一个人。”
十一明亮的杏眼眨了眨,“姑娘要是这样说,那便罢了。”
江楚宁笑道:“我就知道十一最好,最体贴,最可爱。”
她边说着,边给十一竖了个大拇指。
十一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小丫头焦急地跑进来说道:“姑娘,宫里头派了人来,说是传太后懿旨,夫人让我来请您一起去接旨。”
“太后?”江楚宁下意识地反问道。
她突然想起来哥哥前几日说的话,莫不是赐婚圣旨?
她慌里慌张地起了身,“我现在就过去。”
十一也站了起来,随着江楚宁前往前厅。
三人行了片刻,远远看见前厅乌泱泱站了一大堆人,她们便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向前走着。
到了前厅,镇国公示意江楚宁站到后面去,待镇国公一家俱到齐之后,便一齐跪地。
镇国公跪在最前方,由于江楚烨因公事不在府中,故而国公夫人和江楚宁紧随其后,然后是一家子的侍女小厮跪在后面。
江楚宁在人群中悄悄抬了抬头,看着直立于前的那个太监手拿拂尘,身后的几个小太监也并没有拿着懿旨,心里顿时明白这肯定不是赐婚圣旨。
她因紧张而跳动的心此刻稍微有些安定。
还好,还好不是那要命的赐婚圣旨。
万一真是晋王那厮,自己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正待江楚宁胡思乱想之际,在他们面前的一个穿着宫装的太监,捏着极细的嗓音说道:“传太后娘娘懿旨,明日于寿安宫中设宴,还请镇国公夫人携贵女一同到席。”
“谨遵太后娘娘懿旨。”
待镇国公一家人皆礼毕起身,手拿拂尘的太监上前笑道:“国公爷,这旨意咱家就算传到了。”
“多谢公公。”镇国公伸手示意里一下,身侧的小厮忙送上一袋银子,镇国公把银子塞到那太监手里,“劳烦公公走着一遭。”
太监收下银子,“国公爷真是客气,那咱家就先告退了。”
“公公慢走。”
几个小厮引着那些太监出了府门,镇国公转身对江楚宁说道:“宫里不比家中,定然处处拘束,你明日少说话,可别惹了祸。”
“是。”江楚宁应道。
镇国公点点头,抬脚正要离去,又转头对国公夫人说道;“明日你多看着她,可别让他得罪了贵人。”
“我知道。”国公夫人答道,她虽是年长,但因镇国公府久居安州,她也未曾入过宫。不过比起女儿,她到底还是能稳重些,“你放心便是。”
待镇国公走远,国公夫人对江楚宁笑道:“你莫要太过于紧张,权当开开眼界。”
“母亲放心就好,我明白。”江楚宁上前,握住了国公夫人的手,“刚才着急地从那边赶来,这会子还真是有点累了,咱们先回去吧。”
国公夫人点点头,手扶着江楚宁出了正厅大门。
十一和一众婢女紧随其后,亦出了大门。
出了大门,母女二人踏上长廊,走了片刻,尽头隐隐可望见一座座假山,那便是花园了。
在起伏的假山旁,一大片紫薇花开得正好,像是晚间天边的灿烂云霞。国公夫人一行人走在其中的碎石小路上,时不时地说着话。
“看你这几天气色比刚从登州回来时好多了。”国公夫人笑道,“现在且收收心吧。年岁小的时候在外面胡闹些就罢了,如今长成大姑娘,考虑点正经事才对。”
江楚宁自然知道母亲口中的正经事是何,她的嘴角撇了撇,“我才不急呢!哥哥还没娶妻,怎么母亲倒先想起我的婚事了。”
“楚宁,你是个姑娘,和楚烨怎么能相提并论?他若是找了个不合心意的妻子,大可找几个可心的妾。你怎么办?女子一辈子就只有一个夫婿,我这做母亲的自然是要早早替你考虑。”
看来母亲还是不关注这朝堂格局,自己这夫婿可不是自己看得过眼就行。
“你怎么了?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国公夫人突然的一句话,把江楚宁从思索中打断。
她笑道:“母亲不必如此忧心,大不了我就一辈子守在你和父亲的膝下,这多好呀。”
“胡闹。”国公夫人不满道,“若是如此,我定让你父亲,打断你的腿。”
“若是连腿都断了,那可真真是找不到夫家喽。”
国公夫人伸出手向上轻轻提着江楚宁的耳朵,“你这小东西,真是愈加无法无天。”
江楚宁咯咯地笑了起来,“母亲,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真错了吗?”
“真错了。”
江楚宁一边说着,一边哈哈地笑着。
国公夫人松开了手,用手指尖轻轻戳了一下江楚宁的额头,“天天说自己错,也没见你几时听过我的话。以后可要找个厉害的姑爷,要不可镇不住你了。”
后面的婢女都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江楚宁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嚷道:“我要是找个厉害姑爷,那哥哥就找个厉害的嫂嫂,管得哥哥连话都不敢说。”
“你这孩子!”国公夫人无奈道。
大家一齐笑了起来,江楚宁笑得尤为开心。她的笑声像是夏日树间的护花铃,经风一吹,在寂静地午时发出清脆的声音。
“母亲。”
江楚烨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
江楚宁闻声,转头望向江楚烨。
她的笑容还没有收起来,转头刚想对哥哥说些什么,正待开口,却发现江楚烨身侧还站了个男子。
那男子体型修长,穿着一件鸦青色的长衫,那衣服虽然看起来并不是很名贵,不过却很是干净整洁。
他的脸十分白皙,那双细长的眼睛像是春日清澈得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湖水,纯粹得没有一丝微尘。漆黑的双眉在白净的脸上格外明显,眉形如玉石,温润得没有一点棱角,就如乌墨淡淡地晕染在宣纸上。
站在身形高大的江楚烨身侧,他那瘦长的身形看起来很是单薄。不过一眼看去却有着浓浓的书卷气,乍一看像是画卷中走出来的文人一般。
他此刻却突然偏了头,双手慵懒地抱于胸前,嘴角有些戏弄地笑着,眼睛一直盯着江楚宁看。
江楚宁的脸突然有点烫,她发觉出自己适才的笑声有些失礼。她的眼神迅速地从那男子脸上移开,但下一刻她又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他仍然是戏谑的笑着,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江楚宁见他没有收回眼神的意思,也不再躲着他的眼神,抬着下巴死死瞪着他,一副凶巴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