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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路上行走着,江楚宁突然愤恨地说道:“不过为了一己私欲,竟杀死一个不相干的人,真是可恶!”
姚澈望着她,叹了口气,“那大娘也是个可怜人!”
“这种人当真是恶毒,幸好已经进了衙门,想来必定是会一命抵一命。”
姚澈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看你拿起那粥只闻了闻,便知是否有毒。怎么,你精通医理吗?”
江楚宁摇摇头,“不算精通吧。我的贴身侍女,她的医术十分精湛,教过我一点点。”
“你的贴身侍女应与你的年岁相当,如此小的年龄,竟有这样的医术?”
江楚宁答道:“她的师傅是很有名的大夫,她自小便跟着她的师傅习医,云游四海,见多识广,故而医术十分精湛。”
“这样的名医之徒,应当名声很响,怎会沦落到为人婢女的地步呢?”
“唉。”江楚宁叹了口气,“只可惜她的师傅得罪了什么人,遭人追杀而死。她虽逃了出来,也自此落寞,这也是她不告诉我们这位名医是谁的缘故。”
姚澈问道:“虽然不告知名讳,但这样有名的大夫出了事,江湖上竟没有一点水花?”
“这我也觉得很是奇怪。”江楚宁说道,“我曾问过她,她只说她的师傅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名气,他是为着特定的人行医制药,故而才漫游天下找寻药材。”
“原来如此。”
“不过……”江楚宁的眼睛狡黠地望向姚澈,“适才公子又是从何得知有所异常?”
姚澈轻笑,“她若单单只是想要让你进去喝口茶,那么在你拒绝她之时,她为何又要急急忙忙地往屋子赶?显然是你不进屋,耽搁了她的计划,所以在你还未走远之前,赶紧进屋把你吸引过来。”
“公子好聪明。”江楚宁赞道,“如此洞察之力,当真厉害。”
“姑娘谬赞。”
“还不知宁姑娘家住何处?刚才陶姑娘的一番话,虽然有故意言之的成分在,但也提醒了在下,这里士兵猖獗,宁姑娘独自回去,在下倒有点不太放心。”
江楚宁道:“如此便多谢公子了。我不是本地人,随家兄来此地游玩,现暂住在福来客栈。”
姚澈喃喃道:“福来客栈?”
“应该就在前面,我也来了没几天,对这里并不太熟悉。”
“虽住登州多年,可甚少上街,在下还真不知福来客栈在哪。”
“就在前面。”江楚宁伸头望了望,“若我没记错,前面应该有个卖桂花糕的铺子。”
姚澈含着笑望了望江楚宁,跟着她往前走着。
二人在人群间穿梭着,江楚宁突然停住脚步,向旁边的一家卖小玩意儿的摊子上走了过去。
她随手拿起了一块蜡烛,心道这燕子模样的鸟还挺好看的,不如买一个回去,权当来登州的印记好了。
于是她问道:“这蜡怎么卖?”
“十文钱一对儿。”那大娘说道,“公子,这可是上好的蜡制成,要不是家中急事,断不会卖得这样便宜,您看看这色泽,多好呀。”
“一对儿?”江楚宁皱了皱眉头,“五文钱,我要一个。”
那大娘为难道:“公子,这……这哪有按个儿卖的呀……”
“可我就想要一个呀。”江楚宁咕哝道,她突然想起了旁边的姚澈,心想这也算是朋友了,怎么说吃了人家的药,穿了人家的衣服,也理应给人家回个礼不是?
“行,我要一对儿。”江楚宁从钱袋里掏出十文钱,递给卖货的大娘。
她拿起两个蜡,转头望向姚澈,“怎么样,好看吗?”
姚澈愣了愣,“好看是好看,你买这个是……是送人吗?”
江楚宁伸手递给姚澈一个,“姚公子昨日今日帮了我不少忙,这蜡吧,虽然礼轻,但情意重,还公子收下一个,聊表在下的感激之情。”
“送我?”姚澈显然有些惊讶,“这情意,着实是有点重……”
“啊?”江楚宁并未太听懂,“公子的意思是?”
姚澈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他抿了抿嘴,踌躇了一会儿,“我……你……”
“老板,这鸳鸯挺好看的,多少钱一对儿呀。”
摊子旁又来了个女子,对那大娘说道。
“十文。”大娘答道,“这可是上好的蜡制成,要不是家中急事,我肯定不会卖得这么便宜,您看看这色泽,这质地,这颜料,绝对的上品。”
江楚宁闻言,转头望向那姑娘拿着的蜡,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猛然一缩。
“对……对不起啊公子……我……我不知道这是鸳鸯,我以为这就是个燕子。”
姚澈还没踌躇完,正打算开口,闻言突然眼皮一抬,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怪怪的,“无妨无妨……”
江楚宁尴尬地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向前走着。
这一路二人都只是默默地行着,再未说一句。
行了片刻,江楚宁驻了足,转头道:“公子,我到了。”
“姑娘慢走。”
江楚宁点点头,她道了声告辞便急匆匆地往客栈里走,刚抬起步子却又突然停下,回头对姚澈说道:“姚公子,这衣服我洗好了就送给你。不知……公子家住何处?”
姚澈道:“在下的家不在登州繁华地带,地角偏僻,只怕姑娘找寻不到。姑娘三日后到山洞前的梨花林处寻我就好,如此也不怕姑娘迷路。”
江楚宁嗯了声,便低着头走进了客栈。
她的房间在二楼,她越过一楼的人群,顺着楼梯走到二楼,然后急急地跑进了自己的房中,将门关上。
她背靠在门上,心里一路伴随着的尴尬仍未消散。她随手将手里的湿衣服和那对鸳鸯蜡放在桌子上,走到窗边,轻轻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她看见姚澈仍站在门口,由于她的房间较偏,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笔直的站在那儿,微风将他的玄色衣衫缓缓吹拂着,叠起一层层波纹荡漾在衣面上。
江楚宁皱了皱眉头,赶紧把窗户关上了。
她从来,没有这样尴尬过!
大街上当着来来往往的人的面,给一个男子送带鸳鸯的东西!
丢人啊丢人啊……
少顷,她又开了窗户,望向门口,看见并无姚澈的身影。
江楚宁用手将窗户关上,却并没有放下来。她的脑袋轻轻地磕着窗户,嘴里小声嘟囔着,“丢死人了……”
“咚咚。”
敲门声把她的思绪截断,她转过身,朗声道:“进来。”
门被推开,一名暗卫走了进来。
“姑娘,您去哪里了?昨晚好大的雨啊。”
“我没事。”江楚宁说道,“哥哥的事还没有办完吗?”
暗卫摇头道:“没有。事务繁冗,大将军一时抽不开身。”
“哦。”
江楚宁朝暗卫摆了摆手,暗卫便行礼出去。
她盘算着日子,觉得也有一月的日子没见到哥哥了。
登州不比其他地方,住了皇帝最心爱的姚皇后的宝贝儿子晋王萧临逸,所以这里的驻军格外多些。但没有战争却又多兵,日子久了这些士兵不免骄横起来,最近打架抢劫霸占民女的祸事没少惹,也就是因为此事,江楚烨才会来到这里。他刚刚立了军功,在军中威望极大,他来这里解决这事倒是个极好的选择。
不过这事也真的够他忙的了,她和哥哥一起来的,现在少说都有一个月没见面了。
江楚宁叹了口气,心道朝堂新贵果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从自己的行李里拿出了一套干净的男装,开始解衣带准备换上。
那张信纸又一次掉了出来,她弯腰把它捡了起来。
江楚宁将那信放在了桌子上,并没有多加注意。
他换好了衣服,将姚澈的衣物亦放在了桌子上。
她的眼神又一次瞥过那张纸条,这次不知道为了什么,她伸出手拿起了它。
原本被雨水淋湿的纸条此时已然全干,她的指尖轻轻抚了抚那纸,旋即打开了纸条。
她的手指顿时僵住。
“君谴人杀梁斐济,称其为陈王所派。”
飞扬肆意的字体,毫不藏锋的笔画,与之前那规规矩矩的楷书截然不同。
但她的目光,却集中在了一个字上。
君。
这个与旁字不同的一个字,这个毫不张扬的一个字。它隽秀沉稳,和其他字相比倒像是两人所书。
江楚宁睁大了双眼,连僵住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这是姚澈的字!
他为什么要杀梁斐济?他又为什么要嫁祸给陈王?
若是一般的富家子弟,谁又会伸那么长的胳膊去金陵搅弄风云?
姚澈啊姚澈,你究竟是谁?
江楚宁飞快地思索着,突然眼神一定。
“姚澈……姚……姚皇后……”
这里是登州,晋王就在登州!
他……他莫不是萧临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