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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满满把门关上,故意一脸笑容,脚步轻快地朝着江小遇走去,手里还藏着一个什么东西。
江小遇见是许满满来了,他抬起眼皮,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许老师好。”
许满满走了过去,手上拿着一个拨浪鼓,那拨浪鼓颜色很是陈旧,款式也是十几年前的那种,“不是说好了叫我干妈的吗?又叫许老师。这个,送给你。”
许满满递过去,江小遇接在手里,视线往厨房里的江木森看了眼,耸耸肩,“我爸爸不让我叫你干妈,他说要叫就叫妈……”
许满满立马被噎住,很尴尬地笑了笑,“你别理你的爸爸,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因为任何改变而改变。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是你干妈,你记住了吗?”
江小遇转了转拨浪鼓,两根线上的小球打在鼓面上发出的脆响很好听,一声一声,像是能带着人回到某一个已经过去的时光里。
许满满脱了鞋子坐上沙发,两条腿盘在沙发上,她自顾自地开始讲故事。
应该是七八岁的时候吧,许满满被妈妈骂得离家出走,那时候哪里知道什么叫做离家出走,只知道不想回去挨骂了,这不想还就不想了一天一夜,她就蹲在别人废弃的房子的墙角下,墙角的那边是大山,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来到这个地方。
她什么也没拿,除了一个拨浪鼓。
李玉秀和许建设没有找到她,那时候只当是被拐卖了。
许满满就拿着那个拨浪鼓,不停地摇着晃着,声音一声一声得传到耳边,漫漫黑夜,她也就不怕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许满满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她依然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墙角,手里依然握着这个拨浪鼓。
小小的许满满饿极了,她实在躲不下去了,很想吃东西的许满满还是踉跄着步子回去了。
回去以后,李玉秀照样骂她,许建设照样不管她,但许满满再也没有离家出走过了。
因为许满满知道,尽管自己离家出走,也没有人会紧张她,没有人会拼命想要找到她。
受苦的只是她自己而已。
从此以后,这个拨浪鼓就成了她唯一的宝贝,不管去哪里,她都要带着它,因为她觉得,是这个拨浪鼓陪着她度过了那个最黑的夜。
故事讲完,江小遇的目光变得有温度了,更柔软了,不像一开始的那种空洞阴寒。
“这可是我的幸运物,从今天开始,我就把它送给你了。是它陪伴了我小时候最恐惧最不安的那些日日夜夜,我希望你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一样,每次害怕想不通的时候,能想到你的干妈会一直在,一直等你去倾诉,我会是你最贴心的知心姐姐,如果你的问题,我能解答,那我会倾尽全力为你解答,如果我不能解答,那我会陪着你,一起想办法,直到让你拨云见月,想通困扰你的那些问题。”
一段话下来,江小遇的脸上浮现除了淡淡的笑容。
他那颗刺猬般的心似乎在一点一点地融化,他很想把自己满肚子的害怕和委屈都说出来,大声地哭一场。
许满满抓着江小遇的手,“别怕,都过去了,你知道吗,我们经历的所有事情,但凡是没有将我们打倒的,最终都会是我们变得更强。你今天表现出来的勇敢和睿智,让我叹服。你面对赵欣然的态度,也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我没想到这会是一个十岁孩子能有的思维。”
江小遇的手握得更紧了,他咬着的牙终于松开了,“可是,我并没有这么勇敢,我心里害怕到了极致,很害怕,超级害怕,我怕死,我怕我再也看不到爸爸看不到你看不到我的奶奶了……”
江小遇并没有像个孩子那样大声哭泣,但他的眼泪已经忍不住了,一行一行的清泪滑落在他稚嫩的脸颊上.
许满满的喉咙也哽咽了。“我们都知道,知道你会怕,所以你的爸爸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拿到钱,我们立马冲向绑匪指定的地方。我们没有一刻拖沓,心里只想着快点看到你,快点把你带回家。”许满满温柔地说着这些话。
既然这场绑架是赵欣然自导自演的,那这个女人应该会交代绑匪不要伤害孩子,许满满也有注意观察江小遇的身上,除了手上有绳子的勒痕,其他地方都没有受伤的痕迹。
江小遇不听啜泣着,他把头埋进狗狗玩具身体里,许满满在一旁轻轻安抚。“小遇,你是不是在难过,这件事居然会是赵欣然策划的。”
江小遇突然停下了,然后继续啜泣,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生下你,她的确是一个伟大的妈妈,因为她给了你生命。可是,她抛弃了你。所以,她又不配当一个妈妈。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一个母亲能狠下心抛弃自己的孩子,她就是不对的。”
因为做过母亲,所以许满满无法想象当年的赵欣然究竟是有多心狠,才能放弃自己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所以许满满觉得,对赵欣然来说,现在的一切都是她当初咎由自取。
“你的爸爸也很抱歉,他没想到你这么小,还是个孩子就要知道这些事实,还得承受这些事实带来的后果,他心里边也苦着。可他不知道如何跟你道歉,他希望你知道这些事,是因为想给你自己选择的权利,因为他尊重你,相信你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小遇,你能原谅你的爸爸没有尽全力拦着赵欣然在你面前出现吗?”
江小遇点点头,“我不怪爸爸,我从来都不怪爸爸,爸爸是这个天底下最爱我的人,我怎么可能怪他。我就是觉得那个女人很可怕。许老师,我害怕再见到她了,我再也不想再叫到她了。我不恨她,但我也不想和她有关系,我只想上我的学,吃我的饭,我不想再和那个女人扯上关系了。她就像一个……像你以前说过的比喻句,如果害怕一个人,可以把他比喻成一个噩梦。她就像我的噩梦……”
许满满把江小遇搂进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我们都知道了,爸爸也知道了。发生这件事情,你的爸爸不会让她再出现在你眼前的,请你相信你的爸爸好吗?”
江小遇点点头,笑了。
吃完饭,江小遇在自己的房间沉沉地睡了。
江木森和许满满就那样坐在床边,看着江小遇入睡,两人都感慨万千。
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经历了被绑架,结果还是被自己的亲妈找人绑架,他们虽说能想象到江小遇的一些心情,但还是无法感同身受,所以他们心疼江小遇,心疼他的成熟和懂事。
江木森回到厨房,收拾碗筷。
许满满找来拖把,想要帮江木森拖地,江木森见了,立马走了出来,夺过她手中的拖把,“你不许干活,到沙发上躺着去。休息一会儿。”
许满满扑哧一声笑了,“我为什么不能干活?”
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别人叫她干活,小时候必须是她干活,长大了因为她好说话人又勤快所以自然还是干活干得多。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正儿八经地命令她不许干活呢。
江木森把拖把放回去,又过来把许满满摁到沙发上,“只要有我在,我就不需要你一个女人干活。听懂了吗?这些活儿,向来都是我做的。”
许满满觉得好笑,“我平时也做啊,我自己家的都是我自己做啊,我可以拖地啊,你不会是嫌弃我拖地拖得不干净吧……”
江木森伸手往许满满身上一按,许满满失了平衡,整个人往下倒,然后她发现她倒在了江木森的手臂上。
“我没时间跟你说这么多。但你不准走。你还得在这儿,就算是看着我干活,你也得在这儿。我需要你的存在。”
江木森说完直接洗碗去了。
“我需要你的存在……我需要你的存在……”
许满满一直念着这句话,嘴角不仅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江木森这个臭男人,说起情话来真的要人命。
许满满爬起来,想从江木森的书架上取一本小说,可那有点高,她只能踮起脚尖伸长了手臂去够。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呼吸声,然后她的身体就被贴住了。
江木森站在她的身后,轻轻松松抬起手就拿到了她想要的那本书。
但是他没有给她,反而举得更高了,一脸坏笑。
许满满嘟着嘴看着他,“给我!”
“拿吻来换。”
江木森一脸嘚瑟到眉毛都在抖动。
许满满一个转身,顺手从书架上拿了另一本书,走了……
江木森在后边气得跳脚,“许满满!你这个小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