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非鱼

钧瓷七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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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子衿回到厢房,赵吴氏伺候她躺下。

    “乳娘去跟李嬷嬷说一声吧,免得婶娘担心,我就在房间休息一会儿,不必担忧。”

    赵吴氏点头离开。

    整个客房瞬间安静了下来,岑子衿放下床前的帘帐,一阵窸窣声后,里面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客院侧边角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和尚侧耳倾听片刻后,悄步走了进来。

    蹑手蹑脚地走到岑子衿歇息的房间门口,四处观望一番后,打开了房门,片刻后肩上抗着一个灰色棉布包裹的人又原路返了回去。

    昭恩寺靠近西侧的一处柴房门被打开,和尚将肩膀上的人扔下,低头默念一声佛号,就转身离开。

    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一会儿,姜芽身后带着三名七尺余高的壮汉过来,“里面的人就赏你们了!牡丹花下死,你们也算死得其所了,至于你们的家人,我会让我娘替你们好好照顾的。”

    三名壮汉跪下给她磕了个头,“多谢小姐!”

    他们都是姜家的死士,被姜大人留在临安看顾姜家老宅,如今小姐有吩咐,他们不敢不从。

    姜芽看着他们走进去,门缝里看见男人们将肮脏的手伸向棉被。

    无意再这里欣赏活春宫,姜芽嘴角噙着冷库的笑离开了柴房。

    塔楼上。

    “怎么每次遇到岑三小姐的时候,总会出些状况?”

    清朗温润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疑惑。

    “……”

    好像,每次不是她在算计别人,就是在被别人算计。

    坐在檀木案桌另一端的蒲团上,岑子衿稳定心神,白皙的手臂起落,清凉的茶香盈逸,让人精神也随之一振。

    “不错。”

    意味不明的一句夸赞,莫名让岑子衿红了耳朵。

    “谈大人,不知你让人唤我到此处有何贵干?”

    她回到房间之后就在胡路的帮助下藏在了客院外的一件禅室里,而她床上躺着的,是那位弄脏了裙子回来换衣裳的刘家小姐。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严格说起来,她和刘、贺两位小姐可以说是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至于她们为何绑着姜芽这么算计自己,还有待详查,但是今日折在这的绝不可能是自己!

    谁知道她刚在禅室坐下,白海就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背后,说他家主子有请!

    “京都有消息说,左锋营副统领告老,姜指挥使三年没动地方,这次应该会极力争取。这刘大人在姜指挥使庇护下顺风顺水多年,这次说不定也有机会更进一步。贺大人与姜指挥使合作多年,膝下只有一个自幼体弱的独子,准备向姜指挥使求娶千金。”

    谈修龄品了一口杯中清茶,满足地闭上眼睛,一只胳膊撑在桌子上,带着些许慵懒的味道,徐徐开口。

    说不动容是假的,寥寥几句话,已经解答了岑子衿心中的疑惑。

    只是岑子衿不知道自己哪里入了这位的眼,几次得他相助。

    “谈大人,有句话,还请您如实回答。”

    谈修龄眼睛睁开一条缝,斜睨一眼,微微颔首。

    “几次得谈大人相助,子衿不胜感激。但自问自身没有那么大价值让谈大人三番两次主动相帮,不知谈大人所求为何?”

    好看的水眸一瞬不移地盯着眼前的男子。

    纤细却浓密直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梁带着桀骜的味道,并不如他本人给人的温润感觉。

    侧面看,嘴唇棱角分明,带着些许薄情的意味,正因为如此,他才能走的那么远吧……

    “顺手而为。”

    “?”

    岑子衿的注意力还在他的脸上,听到他薄唇掀动,有些愣怔,没有反应过来。

    而后有些恼怒自己的失神。

    因此谈修龄嘴角溢出的一声轻笑在她听来简直就像嘲讽一般。

    “只是顺手罢了,小姑娘,年纪轻轻不宜多思多虑。你该像她们一样,有三两好友,嬉笑怒骂,恣意纵横地活着。”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就在谈修龄后知后觉的发现场面有些冷的时候,岑子衿却忽然伶牙俐齿起来。

    “谈大人,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幸运。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目标和理由,有的时候在你看来很稀松平常的一件小事,可对于别人来说也许就是生杀予夺性命攸关的事情,站的高度不同,看到的事情和对事情的理解以及处理的方式都不会一样,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现在这样不舒服?”

    一番话可谓是夹枪带棍,明朝暗讽。

    谈修龄觉得很新奇,不管是在京都,还是这些年游历在外,已经很少会有人敢这么跟他讲话了。

    而他,

    竟然还会觉得这个小姑娘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

    “呵呵,这就是所谓的,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子非鱼,焉知鱼不知?”

    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争斗,比如,大病痊愈的她。

    谈修龄点头,然后聪明的不再说这个话题,转而问到,“你准备怎么处理下面的事情,那边好像带人在找你。”

    经他提醒,岑子衿向下望去,看到赵夫人等人正在挨着门找人,寺里的和尚也被婆子们逮着追问。

    “我该下去了,今日多谢谈大人两次出手相救,他日若有所请,岑子衿定义不容辞。”

    岑子衿行礼告退,这一次白海没有再出现阻拦,直到回到禅室,才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塔楼上,谈修龄依旧闭着眼睛。

    下午的阳光有些毒辣,他忍不住抬起一只胳膊搭在脸上,遮住刺目的光线。

    “心之所至,顺手而为。”

    几不可闻的一句话,随着虫鸣声消散在塔楼周围的微风里。

    客院里,早已经兵荒马乱。

    江氏脸色发白。

    青天白日,矜姐儿竟然在房间里好好休息着就不见了?

    “赵伯母,江伯母,我好像查到岑三小姐在哪了!”

    贺小姐拎着裙摆,气喘吁吁地小步跑来。

    “果真?”

    “在哪?”

    江氏和赵夫人同时开口。

    赵吴氏和阿碗也神情紧张地望着她。

    “你们跟我来!”

    贺小姐步子不大,声音不小,好些帮忙的人听说她找到人了,都默念阿弥陀佛,然后跟上的她的脚步准备去看个究竟。